觅迹

　　查人，先追查二十年前江玉决最后出现的地方——洛阳谷。边疆所在，贼寇众多。思忖了一下，顾笑人还是决定从水路过十二塔再上临江城走陆路去洛阳谷。

　　拿着路线图与柳如卿商量，听见十二塔时柳如卿眼神微闪，却始终没说什么。顾笑人见她不反对，就主动出钱购了一艘大船准备北上。

　　“姑娘！这个价钱真的卖不得！一艘八十文，绝不二价！”船老大做了个八的手势一脸匪气。顾笑人跳脚了：“什么？！八十文？！你怎么不去抢啊？！你这船又不是用贡木打的这么贵也不怕黑了心！十八文！爱卖不卖！大不了姑奶奶走陆路！哼！”

　　柳如卿在一旁听得眉角直跳，这家伙到底有多吝啬？情愿花费半天的时间和这船老大磨叽，也不愿意多掏银子快些办事。该不会是想拖延时间吧？如是想着，突然背后闪出一段银光，柳如卿起身跃至顾笑人身侧。原坐出赫然插着一把淬毒的荆棘刺。

　　略侧身挡住顾笑人的视线，柳如卿扬手扔了一块碎银给船老大，冷声道：“付钱。船拿走。”船老大一接到银子立马笑呵呵地直点头。不理会顾笑人一副割肉的模样，扶住对方腰身运轻功掠至船上。

　　“给多了！给多了！这家伙白赚了这么多！”顾笑人抓着柳如卿的领口不依不饶，似乎丢出去的是自家的银子。柳如卿不置可否，抽出浔阳剑一把挥断固定船只的麻线，一手扶住船老大递来的长竹对准岸石就是一蹬。船只顿时如箭般飞射而出。

　　收回浔阳剑，看着在船舱外画圈圈的顾某人，柳如卿最终决定无视之。转身把长竹塞入顾笑人手中，一掀帘盖就钻了进去。

　　“为什么是我划船！”顾笑人目瞪口呆。

　　柳如卿似乎笑了一下，声音慢悠悠地飘了出来：“船是我付的钱。”顾笑人立刻认真去划船，虽然世上有一样东西叫腹诽，并且顾某人一向乐意为之。

　　土财主！顾笑人啐了一口，再抬头，却看见远处江岸上站着几个黑色人影。眯起眼正准备确定一番，人影就尽数消失不见。

　　十二塔是天行城与斜风城的交界，是防汛所建的一十二座高塔，江水两侧各六座，没座间隔十里有余。昨日才落了雨，今日水位上涨暗流潜存倒是让两人的行程快了很多。天黑落幕时，两人已到了斜风城码头。

　　“唉～两位客官哪里来？要打尖还是住店？”店小二披着块布恭敬地把两人引入客栈。顾笑人此时心情十分低落。后半段路程时，柳如卿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主动换手划船。本来欢欢喜喜去休息的顾笑人在发现行船速度加快了一倍不止后不淡定了。

　　一掀布帘就看见柳如卿运功破水，一手棍法利索干脆。还能说什么呢？顾笑人总结道：太特么奢侈了！再然后，顾笑人就体会到了奢侈的代价——她，晕船了。

　　“一间上房。临江为优。”柳如卿又开始做善财童子，这次顾笑人没拦，眼睛却直瞪瞪地盯着那双散财的手。幽怨得像柳如卿把她一干亲人送走了似的。所以……不是不拦，是没力气拦……

　　行路在外，三样最可靠。一是钱财二是实力三是权力。柳如卿占了前两项，很容易就拿到了临江的观景房。

　　进门是梨花木的圆桌，上有糕点茶水。后有珠帘玉屏隔开隐约可见倚窗处有古琴一把和雕花大床的一角。外厅临江处开有六扇窗，下围上了美人靠供客人欣赏夜景。正对处滚滚江流，江对岸，赫然是十二塔之一的孤雁塔。

　　“不错，”柳如卿大方地付钱定下，顺手一把拉住软趴趴的顾笑人，用手戳了一下对方鼓起的包子脸道，“和我住。”顾笑人赌气似的撇过头，不给柳如卿戳脸的第二次机会。柳如卿似有失望地揉揉对方的额发，再不做多余动作。

　　斜风城不如天行城繁华，却别有一番风味。此处连接海口，所卖之物多是淡水干粮，正好符合两人所需。

　　洛阳谷在边境荒漠之地，从斜风城走汉柳官道要西行半月有余，路上的补给也不会如斜风城所供的多。但淡水不易携带，只能雇人先送去。安置好顾笑人，柳如卿就起身去制备了。

　　闭眼侧耳确定那人走远，顾笑人原本疲惫的眼神瞬时明亮起来。翻身下床绕过玉屏，素手推开一扇耳窗。顿了顿，确认柳如卿一去应费半个时辰左右，估摸了一下江水横距后，顾笑人毫不犹豫飞身而出。

　　“姑娘？”引路的小二侧头看着停顿不行的柳如卿有些疑惑地出声提醒。柳如卿回头又看了眼客房，终是没说什么，只抬手示意小二继续前行。

　　顾笑人……柳如卿默念了一声，握住剑柄的手也用力了一分。你若敢逃，我必诛杀。

　　飞身半空的顾笑人突然觉得背后发凉，未多想就开始心疼到滴血地掏出二十枚铜钱，反手射出一枚，运功踏上后顾笑人连忙射出第二枚，不敢去听铜钱落水的声响，怕一时把持不住就回头去捞了。来去一下四十文！好亏ＱＵＱ！顾笑人觉得自己的心都在哭。可又不能用水上漂，若是鞋上渗了水，还不知道该怎么向柳如卿解释。

　　到了孤雁塔下，顾笑人整理了一下运功弄乱的衣裳，确认无误后才轻轻扣敲了三下塔门，顿了顿掏出一个短笛轻轻吹了一声。

　　半盏茶后，孤雁塔中传出一声鸟鸣，尖利干脆。随声从塔顶飞下一只海东青，在发现来人没有佩戴钢饰后，海东青乖乖落在了就近的枝桠上。

　　“小羽毛～”看见海东青后，顾笑人欢欢喜喜地伸手去挠对方的绒毛，海东青也不反抗，昂首侧头的露出薄弱处，一副任君采撷的接客样，“帮我带信给师傅呗？”顾笑人眨眨眼用指腹蹭海东青的喙部，海东青轻啄了一下她的指尖表示同意。

　　付过钱确认水车今夜就连夜去洛阳谷后，柳如卿就转身回了客栈，脚步之快让引路的小二顺利被她甩在身后。柳如卿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总之，先回去再说。

　　无声地走入前厅，黑暗的房间里只留下半开的耳窗。柳如卿一皱眉却猛然感到背后有人袭来，一抬手将人反掀在地身体骤然下压长剑抵在了对方耳侧：“何人？”

　　“……我靠！柳如卿，是你？”那人懊恼地声音传来，柳如卿神色一松，一直不安的心也平静下来。斗篷在反掀时被顾笑人扯下了，略侧头就趁着月光看清了对方的模样。瞪大的双眼，秀气的鼻梁，嘴唇粉嘟嘟的看起来很可爱。虽然平时也看着，却没这么清晰过，柳如卿无声地笑了一下，和想象的一样。

　　顾笑人咿咿呀呀地摆动手脚试图让柳如卿先从她身上起来，因为角度关系，顾笑人可是没法就着月光欣赏某人。柳如卿起身拎起斗篷又一次遮住面容，顾笑人这才摸着头扶着对方递来的手坐起身来。

　　“疼！”顾笑人委屈地摸着后脑勺。

　　“恩。”柳如卿好脾气地伸手替她轻揉。

　　“快道歉！”顾笑人哼唧哼唧地开始得寸进尺。

　　透过黑色的斗篷，在心中描绘着对方张牙舞爪的模样，柳如卿又一次勾起唇角，语气轻柔带出笑意：“不要～”

　　顾笑人无语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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