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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习接吻?
文件袋冰冷的触感还停留在指尖,那句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问话,却已经撞进耳膜,把林悠所有的神经末梢都炸得嗡嗡作响。
练习……接吻?
林悠怀疑自己重生后,是不是连带着听觉也出了故障,出现了某种荒诞的幻听。
她猛地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沈肆。
那张素来被媒体誉为“清冷美丽脸”的面孔,此刻近得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几乎看不见的绒毛。
走廊冷白的光线在她侧脸投下淡淡的阴影,让她的轮廓显得有些模糊。
没有妆容的修饰,沈肆的眉眼少了几分镜头前的凌厉精致,多了些……诡异的真实感。
尤其是那对耳廓,薄薄的皮肤下透出明显的红晕,甚至能看到细小的血管脉络,与她脸上刻意维持的平静形成了极具冲击力的反差。
这不是她认识的沈肆。
至少,不是她认知里那个永远游刃有余、眼神冷淡、连针锋相对都透着优雅疏离的沈肆。
震惊、荒谬、不解,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隐秘的战栗,像打翻的调色盘,在她胸腔里混乱地搅成一团。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脸颊的温度在不受控制地攀升。
“你……”林悠张了张嘴,声音发紧,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沈肆,你脑子被门夹了,还是吃错药了?”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符合她们以往相处模式的回应。
刻薄,直接,带着刺。
沈肆那双映着灯光的眸子,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
那抹异样的深色退去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
她没退开,依旧维持着那个过于接近的距离,连呼吸都似乎轻轻拂过林悠的额发。
“合约签了,节目要录。”沈肆的语调依旧平稳,甚至比刚才更冷静了些,只是那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泄露了并非全然的镇定,“观众和镜头都很敏锐,尤其是这种……亲密互动。提前适应,避免穿帮,对彼此都好。”
她说得条理清晰,理由充分,完全是在进行一项严肃的工作筹备。
如果忽略她依旧泛红的耳尖,和那双紧盯着林悠、仿佛在审视又仿佛在等待什么判决的眼睛。
林悠几乎要被气笑了。
好一个“对彼此都好”。上一世斗得你死我活,这一世倒要“彼此都好”地练习接吻了?荒谬至极!
“沈老师还真是敬业。”林悠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话语里的讥诮几乎凝成冰渣,“为了节目效果,连死对头都能下得去嘴?就不怕……恶心到自己?”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很轻,却刻意咬得清晰。
这是试探,也是攻击。
直指她们之间最核心、最不堪的关系。
沈肆的呼吸,似乎有那么一刹那的凝滞。
她看着林悠,目光很深,像是在仔细辨认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
那眼神太复杂,林悠读不懂,只觉得心头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还夹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时间在两人无声的对峙中,被拉长、凝固。
走廊里安静得能听到远处电梯运行的微弱嗡鸣,以及彼此并不平稳的呼吸声。
然后,沈肆的嘴唇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发出声音。
她眼睫微垂,复又抬起,里面那些汹涌的情感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种近乎决绝的平静。
“工作需要。”她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干巴巴的,像是某种固执的宣告。
然后,她竟然又往前凑近了一点点。
清冷的香气变得更加清晰,带着一点陌生的侵略性,侵入林悠的感知范围。
沈肆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秒。
那目光如有实质,烫得林悠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想后退,脊背却已经抵在了冰凉的门板上,退无可退。
“还是说,”沈肆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蛊惑的沙哑,“林老师……不敢?”
不敢?
这两个字像火星,瞬间点燃了林悠骨子里那份从不认输的倔强和好胜心。
重生带来的惶惑,对未来的不确定,全都化作了被挑衅的怒意。
怕沈肆?
笑话!
林悠猛地抬起下巴,迎上沈肆的目光。
“激将法?”她冷笑,“沈肆,你还是这么幼稚。”
话虽如此,她的身体却僵硬地钉在原地,没有推开,也没有更进一步的迎合。
理智在尖叫着让她立刻甩上门,把这场荒谬的闹剧隔绝在外,但某种更深层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好奇与某种破罐破摔的冲动,却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了她的脚踝。
沈肆没有再说话。
她只是看着林悠,看着那双燃着怒火却也亮得惊人的眼睛,看着那因为紧抿而显得格外嫣红的唇瓣。
然后,她极其缓慢地,闭上了眼睛。
长而密的睫毛垂落,在下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轻轻颤抖着,如同蝶翼。
那张总是表情稀缺的脸上,此刻竟浮现出一种近乎献祭般的神情。
她在等待。
这个认知,砸在林悠的心口。
沈肆,那个永远高昂着头颅、眼神疏离的沈肆,此刻闭着眼,仰着脸,将主动权……交给了她。
林悠的呼吸彻底乱了。
指尖掐进掌心,传来清晰的刺痛,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视线不受控制地描摹着近在咫尺的容颜,那微颤的睫毛,挺直的鼻梁,淡色的、形状优美的嘴唇……
鬼使神差地,她想起了红毯上那个冰冷的对视,想起了记忆中无数次交锋时沈肆嘴角那抹嘲讽的弧度,更想起了……濒死时,那双盛满情绪的眼睛。
她该推开她的,该狠狠嘲笑她,该摔上门结束这一切。
可她的手臂像灌了铅,沉重得抬不起来。
走廊的感应灯,灭了。
黑暗骤然降临,吞噬了视觉,却让其他的感官无限放大。
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彼此交织的、并不平稳的呼吸,还有那缕萦绕不散的清冷香气。
在黑暗的掩护下,林悠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又像是被那份“不敢”的挑衅和心底深处压抑了太久、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冲动驱使着,她极其缓慢地,低下了头。
距离在无声中缩短,消失。
唇上传来一片温软、微凉的触感。
很轻,一触即分。
像羽毛拂过,又像静电炸开。
时间在那一刹那失去了意义。
林悠的大脑一片空白,被这短暂到几乎不真实的触碰清空了。
只有唇瓣上残留的、陌生而柔软的触感,和鼻尖骤然浓烈起来的,属于沈肆的气息,真实得令人心悸。
感应灯再次亮起。
刺目的白光让林悠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对上的是沈肆已然睁开的双眸。
那里面翻涌着太多东西——猝不及防的慌乱,还有某种更深沉、更晦暗的,林悠完全看不懂的情绪。
她的耳廓,比刚才更红了,几乎要滴出血来。
两人维持着那个极近的距离,谁都没有动,仿佛被同时施了定身咒。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林悠。
那短暂的触碰带来的冲击退去后,巨大的羞恼后知后觉地席卷而上,烧得她脸颊滚烫。
她猛地向后撤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门板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练习完了。”林悠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明显的颤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别的什么,“沈老师可以走了吗?”
沈肆似乎也才从某种怔忡中惊醒。
她迅速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掩住所有情绪,也往后退了半步,重新拉开了礼貌而疏远的距离。
只是那微微起伏的胸口,和依旧泛着红晕的侧脸,暴露了她远非表面那么平静。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声音有些哑。
没有再看林悠,她转身,步履似乎比来时快了一点,走向电梯间。
林悠盯着她的背影,直到那抹浅色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后,才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顺着门板滑坐到冰凉的地板上。
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嘴唇。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虚幻的、微凉的柔软触感。
心跳如擂鼓,在寂静的房间里疯狂作响。
她刚刚……真的和沈肆接吻了。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虽然是在那样诡异的情境下。
可那是沈肆。
是她的死对头,是上一世和她纠缠至死的人,是这一世本该继续争斗、却突然以“合约情侣”身份强行闯入她生活的人。
沈肆到底想干什么?那所谓的“练习”,真的只是为了节目?她最后那个眼神,又是什么意思?
还有自己……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真的……
林悠把脸埋进膝盖。
重生回来,她以为最大的挑战是避开前世的厄运,重新规划事业。
可现在,事情正朝着一个完全失控、且无比诡异的方向狂奔而去。
手机屏幕在黑暗的地板上亮了一下,是张薇发来的微信:“合同补充条款看了吗?没问题的话,明天上午来公司签最终版。《心动距离》节目组下周一就要开始录制先导片了,你抓紧时间和沈肆……嗯,熟悉一下。”
熟悉一下。
林悠盯着那四个字,眼前又浮现出沈肆闭眼的模样,还有唇上那挥之不去的触感。
她猛地抓起手机,想砸出去,最终却只是死死攥紧,指尖用力到泛白。
一场荒诞至极的戏码,已经拉开了帷幕。
而她,似乎别无选择。
至少眼下,别无选择。
夜还很长。
城市的灯火在窗外无声流淌。
林悠坐在地板上,久久未动。
混乱的思绪渐渐沉淀,只剩下一个清晰得令人心悸的认知:
她和沈肆之间,有什么东西,从今晚起,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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