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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弓之鸟
烦躁和抑郁的气息弥漫在整个皇宫,潮湿的空气仿佛扼住了人的呼吸般,没有一丝生活的气息。
“娘娘,陛下去了悦仙宫。”小宫女匆匆从殿外走入后恭敬地凑到上首坐着的女人耳边低语。
女人没有应她,静静地倚着靠背,似在出神。身旁的女官看了她一眼,随后挥了挥手示意小宫女退下。
“娘娘,皇贵妃执掌六宫,陛下先去看她也是应该的,您莫要放在心上。”女官边安慰着边为她斟了杯茶。
“无事,本宫只是在想陛下此趟外出,可是遇上什么烦心事。”
座上的贵妃容貌是极明艳的,灼若芙蕖,与之不符的是她身着素雅常服,挽着简单的发鬓,鬓上也只插着一根珠钗,这番装扮柔化了五官的锋锐,整个人反倒显得清婉。
“想必晚些时候陛下就会来了,娘娘到时可亲自询问一番。”秋影为贵妃整理了番衣裙的褶皱,嗓音里隐有笑意。
“陛下晚些时候自然会来,娘娘与陛下的情谊,旁人可是比不上的。”一道笃定的声音从殿外传来,贵妃与秋影对视了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无奈。
“秋意,你何时回来的?”贵妃无声地笑了下,看着门口娇俏的人,温声询问。
“刚回,正好听到娘娘在和秋影说话,就偷听了会儿。”秋意脸上洋溢着明亮的笑容,步履轻盈地走到贵妃身旁。
沈蘅妩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语气既宠溺又无奈:“你呀!”
秋意用手掩住口,忍不住发笑,“陛下这次回宫后虽然没有踏足过后宫,但是平常哪一次进后宫不都要陪娘娘用晚膳。”
贵妃面上虽不显,心里却是高兴的,她只摇头,嘴角笑漪轻牵。
门轻轻掩着,房内明珠点缀,幽香满溢,江慈疏看着眼前高大的帝王,不动声色地问道:“陛下此行可有收获?”
裴煊骨节分明的食指在杯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眸子低垂,长而密的睫毛投下一大片阴影,他薄唇微抿,思虑良久才斟酌着开口,“朕前段时日与你讲过路遇一个村落,发现那有大量乱党。”
皇贵妃颔首,“陛下是说过,臣妾当时猜测或许是陛下的行踪被泄露,他们在那守株待兔。”
“朕一开始也是这般想,但前往玄云峰的途中发现他们好像并不知道朕会出现在那,没有做好十足的准备,相较于埋伏反而像是在找东西。”
“所以陛下折返回去,趁机潜入安乐村,想弄明白他们在找什么。”整个过程中,皇贵妃的语气和表情都是平静的,不带一丝波澜。
殿内短暂地陷入了安静,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只有微风吹过树梢带来些许沙沙的声音。
过了许久,年轻的帝王才出声,“潜入安乐村的日子朕没有发现什么,所以又瞒着朝臣去了乱党的老巢,不过一无所获,他们做此事很隐秘。”
江慈疏抬眸看了眼裴煊紧锁的眉头,立马明了他心中所想,“陛下打算再次折返安乐村?”
裴煊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正好去一趟玄云峰,与峰主商议对付邪派之事。”
少许,裴煊伸出手,原是想要握住江慈疏落在桌上的手,但在那一刻,他的头又痛了,顿了会儿,他面不改色地转为拍了拍她被衣服包裹的小臂,道,“这段时日要多麻烦你了。”
江慈疏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停顿,但也只是笑着答:“陛下客气。”
风懒洋洋地吹拂着皇贵妃肩上的发丝,两人对视,她的目光如同清晨的湖泊,清澈而温柔,给人无尽的宁静和安慰。
可是缓解不了裴煊的痛意。
静默的大殿,下方站了四个人,每个人都是充满敬意的,规规矩矩地站着,甚至连往日混不吝的萧明霁都挺直了腰杆。
半个时辰前,膳房突然来了一个小弟子,说是长老召见,让他们用完膳即刻去玄云大殿。
听完,他们不敢过多耽搁,草草吃完赶了过去。也因此说好的比试再次不了了之,但是这次苏晚晚没有半分不悦。
长老温柔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近日山下邪祟作乱,此次让你们来是有任务的。”
苏晚晚还是那样急不可耐的性子,长老刚说了个开头,她就立马道:“长老是打算让我们去惩凶除恶吗?”
她的声音溢满兴奋,以及跃跃欲试。
凌微长老没有因她的打断而不悦,反而赞赏地点点头,“明霁,挽竹还有晚晚,你们三人一同下山。”
顿了顿,她又说:“这次的任务算不上难,你们俩可以适当放手,交由晚晚去做,对她也算得上一番历练。”
听到这,扶沅产生了疑惑,失礼地打断了长老,“那我呢,长老,我不用一起去吗?”
凌微长老微微思考了会儿,微笑着看向她,语气里是安抚的:“扶沅,你如今资质尚浅,暂且不宜下山执行任务。”
扶沅垂下眼睫,不再言语,一副低落的样子。
“不过你三师兄过几日应当会下山,虽不是执行任务,但你可以和他去见识一下,正好借此机会下山走走。”
闻言,扶沅的眼睛亮了,顾不上先前的失落,卯足劲地回了声是,又回到之前打了鸡血的状态,而另外三人总算松了口气,面色恢复平静。
四人走出大殿,萧明霁突然拍了拍扶沅的肩膀,一脸同情地说:“师妹,你能下山是好事,我们都很开心,但有件事我要先跟你讲明。”
赵扶沅朝他点点头:“师兄,你说。”
“三师弟喜欢独来独往,不喜与人作伴,长老虽说让他带你下山,但若要让他同意,我觉得你需要下一番功夫。”
闻言,扶沅像枯萎了的花朵,蔫蔫的。
看着他的样子,萧明霁先是表示同情,后又再次拍了拍的:“师兄倒是有个好办法,你将耳朵凑过来。”
扶沅原是不信的,可在这种情况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把耳朵凑过去听他的馊主意。
苏晚晚了解萧明霁的性格,一脸怀疑的看着他们,谢挽竹则无奈的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今年的秋不似去年般寒冷,风褪去了以往的冷冽刺骨,反而温柔如絮,地上的枯叶沙沙作响,落入耳中却不觉烦躁。
院中之人持剑而立,衣袂飘动,青丝飞舞,眼中盛满坚毅,那些招式被她练了一遍又一遍,恍如不知疲倦。
“错了。”
低沉的嗓音扰乱这片寂静,扶沅回过头,看见了平日不见踪迹的三师兄站在门外,漆黑的眸子似幽潭般深沉,就这样直直地望着她。
扶沅被吓了一跳,手中的剑险些拿不稳,反应过后急急收剑,眼中溢满惊喜,匆匆朝前走了几步。
“师兄,你何时来的?”
“你每日练这些招式都没有发现错吗?”景安没有理会她的问题,只蹙眉盯着她。
“啊?错了吗?”扶沅疑惑地挠头,眼中是不解,“可我看书上就是这样的啊?”
“书上?”景安听到她的话眉头皱得越发厉害,似是不相信她的话,低声询问:“为何要从书上看,没有人教你修习?”
扶沅听着三师兄怀疑的语气,吃了一惊,“师父说当年你就是这般自学的……”
听着这番话,景安眼角不可抑制地抽动了几下,而扶沅看着师兄难看的脸色,缩了缩脖子,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后面低不可闻。
话落,景安一言不发,沉默了会儿,一贯冷淡不辨情绪的声音传来,“你去找一位师兄或师姐让他们教你。”
扶沅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眼珠子左右转动着,像在打坏注意,然后提着裙子小跑几步到了景安身前,眨巴着眼睛看他:“师兄,你可以教我吗?”
景安嘴角微颤,原本盯着她的眸子迅速移开,没有回应她。
“师兄,不是你让我找师兄师姐教习的吗,你也是师兄啊……”边说着边拉着他的衣摆晃动,眼睛也湿漉漉的地望着他,期望师兄大发慈悲予以回应。
他一噎,一时无言以对。
扶沅并不放弃,转而去拉他的胳膊,用一种软绵绵的声音请求:“师兄……”尾音上挑,无端掀起几分燥意。
景安认命般阖上眸子,依旧没有回过头,只低低应了声。
扶沅不可置信地朝后退了两步,回过神后内心雀跃不已,连带声音都变得欢快起来,“师兄放心,今后我一定勤加苦练!”
过了会儿,似是想起什么,她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师兄,我要去送大师兄他们了,就先走啦!”
景安轻轻地点点头算是应她,扶沅也没有过多停留,得到回应后就咿咿呀呀地哼着小曲离开。
待她离去后,景安才转过头,看着她连蹦带跳的身影,神情微舒,嘴角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扶沅迎着朝阳走到山门,就看到大师兄他们已经等候在那,于是立马小跑着过去。
看着她欢快的模样,萧明霁意外地挑了挑眉,随后将她拉朝一边,低声问:“你见到三师弟了?”
扶沅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他之前提的馊主意,小心翼翼地点点头,问:“师兄,你说的那个办法真的可行吗?”
“你先别管可不可行,你们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我刚才求着他教我修炼。”
“他同意了?”
“同意了。”
说到这,萧明霁突然重重地拍在她肩上,大声赞叹:“可以啊,师妹,你竟然能让他同意!”
被他的大嗓门吓到,赵扶沅做贼心虚地四处观望,见谢挽竹和苏晚晚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她才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气。
“师兄,你小声一点。”
萧明霁也像是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凑得她更近,小声说:“师妹你看吧,师兄是不是没有骗你,你只要一直缠着他,他自己会先受不了的,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他就会同意。”
“这次就是一个好的开端,你有了更多的机会说服他,师兄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加油!”
说完这句,萧明霁就幸灾乐祸地跑开,又急匆匆地拉走了想要过来的谢挽竹和苏晚晚,唯留扶沅在原地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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