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大小姐她不爱了

　　沈嘉玉先是笑着还礼，上身微微前倾，回道：“那就有劳嬷嬷带我进去。”她对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一向都很敬重，至少他们没在自己面前苛责过她这个侧妃娘娘。

　　至于，背后如何议论，那就不得而知了，这也不是沈嘉玉能管得了，她也不欲去深究。

　　朱漆宫门上垂落的软帘，殿中铺着淡赤色绒毯，大殿的最南一侧摆放着一张紫檀木八仙桌，古老的器物散发出淡淡的紫檀香，沁人心脾。宫女们皆着浅粉色宫装，垂手侍立，无半分喧哗。

　　娘娘宫中的器物，皆上乘。就连伺候人的婢女，也是训练有素，安静守礼。

　　走进内室，皇后娘娘斜卧在贵妃榻上，未施粉黛的面容在暖阳的照映下，带有几分慵懒的韵味。左右两侧的宫人各执团扇，轻缓摇曳着。

　　娘娘听到婢女的通传，睁开睡眼，看见沈嘉玉进来，又看了一眼她头上的玉簪，说道：“簪子找到了？”虽是问句，但娘娘的语气却是很直白地在陈述。

　　沈嘉玉走上前，按规矩行礼，回道：“找到了，娘娘。前些日子府内发生一桩盗窃，是玉儿御下不严，险些丢了娘娘赏赐的簪子，玉儿今日特来向娘娘请罪。这是玉儿亲自抄写的《心经》，还请娘娘过目。”

　　说完，就让银朱把抄写的《心经》递给了翠嬷嬷。

　　沈嘉玉仍旧依着规矩行礼，不敢起身，静静地等着娘娘发落。

　　她也明白，既然娘娘知道簪子丢失的事儿，肯定也知道事情的原委。可她还是把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御下不严，丝毫没有提及他人的过错。

　　“先起来吧。”，皇后看着她抄写的经书，说道。

　　“是，谢娘娘。”

　　因着时间太久，沈嘉玉的腿部有苏苏麻麻之感，席卷上来。侍女银朱无声上前，屈膝半蹲，双手轻托沈嘉玉的手腕，扶着她起身。

　　沈嘉玉知道这件事，算是安全过关，娘娘不再追究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宫这两日腰泛着酸，隐隐疼，腰身直起来，就像有根针刺在背上，你过来给本宫按一按罢。”皇后娘娘边说，边起身。

　　身边的侍女，上前一步，轻轻托住娘娘的手肘，另一旁的侍女轻托腰侧，缓缓扶着娘娘起身坐起来。待娘娘完全坐定后，侍女收回手，后退半步。

　　沈嘉玉走到娘娘身后，像往常一般，上前轻轻柔柔地按摩着。

　　她的力道轻缓有力，推按适度，娘娘很是受用。

　　“想必，这是最近压力大的缘故，娘娘万不可劳心伤神。”沈嘉玉问道，“娘娘最近是有什么烦心事？”

　　沈嘉玉也不是很在乎皇后娘娘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左不过太子和平阳王，右不过后宫宫务。太子和平阳王都是娘娘亲生的，兄弟两人感情和睦。太子早已辅政，平阳王则是亲征战场，助力他的太子长兄。

　　至于后宫宫务，更是没有她这个小辈说话的份儿了。

　　不管是哪一件事儿，都不是她一个小小的侧妃能够解决的。心里虽这样想着，但却不能真这样说。

　　沈嘉玉说完，娘娘没有立刻说话，反而闭上了眼睛，这让沈嘉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隐隐地在担忧，手劲不自觉地大了些。娘娘被她扯得有些疼，发出了细微的抽气声。

　　“娘娘恕罪。”，沈嘉玉慌忙说道。

　　娘娘微侧了侧身，看了她一眼，终归没说什么。

　　反倒是沈嘉玉面露窘色，慌张不已，她甚至能清楚得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跳动着。

　　“你可曾收到怀瑾的家书？”娘娘问道。

　　“未曾，还未收到。”沈嘉玉如实回道。

　　这两年，沈嘉玉没有收到过一封来自王爷的家书。可能前方战事吃紧，王爷来不及给她写家书，她曾多次这样安慰自己。

　　“前几日，本宫收到一封怀瑾寄来的家书。”娘娘开口道。

　　沈嘉玉按摩的动作未停，等着娘娘后面要说的话。

　　“战事结束了，怀瑾打了胜仗，只是在回朝的路上遇到了败军的埋伏，怀瑾臂膀中了一箭。”娘娘继续说道。

　　沈嘉玉听到楚文昭受伤的消息，微微一愣，正在按摩的手，也稍微停了下。

　　“王爷受伤了？伤得可严重？”沈嘉玉急切地问道，“娘娘，玉儿会医术，您就让玉儿去前线照顾王爷吧。”她央求道。

　　可能是太过心急了，话从嘴边脱口而出，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话刚说出口，沈嘉玉也意识到不对，悻悻地低下了头。

　　自古以来哪有女子上战场的呢，更别说皇家宫眷，在外抛头露面，如此成何体统。

　　半响，娘娘说道：“信中说已无大碍，在外修养俩天就好，估摸着后天就能回来了。可是怀瑾，那个性子，向来是报喜不报忧，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本宫实在是放心不下，这孩子身边也没个人照顾着。”

　　听到王爷没有大碍，沈嘉玉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可是娘娘后面这半句话，她就不敢接话了，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她知道皇后娘娘不太喜欢她，表面上看不出来，可是她能感受到，真心和敷衍是有区别的。

　　毕竟她只是个六品太医院院判之女，品级低微，家世不显赫。

　　虽然楚文昭府中只有她这一位侧妃，但是从太子侧妃的家世就可以看出，凭她的条件，是远远够不到这个位子的。

　　太子府中的妃嫔，家世显耀，一举一动皆有大家风范，很讨娘娘喜爱。

　　进宫请安的时候，沈嘉玉也曾和她们在凤辰宫中碰过面。

　　她看着太子妃嫔和娘娘很是聊得来，笑语盈盈，而自己只能坐在不起眼的位置上，缩在一旁。

　　就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她们婆慈媳顺，胜似母女。这样的画面，是她万不敢奢望的。

　　只有当皇后娘娘身体不舒服时，才会想起她。

　　大概自己有用的，仅是这一双手罢了。

　　娘娘曾夸过她这双手，说是“指柔心灵，巧手称绝”。

　　阖宫上下都比不得，她这一双手，更让娘娘舒心。

　　有一次，伺候得娘娘很舒心，还特意赏赐她一支流苏珍珠玉簪，说是很配她，称得他肤白如玉，像她名字一般好听动人。

　　那是第一次听到娘娘夸她，她很高兴。

　　从那以后，娘娘总是召她进宫侍奉。

　　沈嘉玉心里想着这些，手上按摩的劲道不敢停下来，可是也不敢回话，只在一旁小心伺候着。

　　“过两个月，宫中大选，想必这次皇帝定会给怀瑾，赐婚册妃。等正妃进了门，本宫这颗心也算是可以放下了，以后你可要跟着正妃好好学习管理府中事务。”娘娘说道。

　　“娘娘，王爷还要选妃？”沈嘉玉心中一急，脑海中一片空白，这话脱口而出。

　　沈嘉玉的爹娘一双人，甚是恩爱，这让她忘了男子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反而爹娘才是不常有的怪事。

　　皇后娘娘言辞激烈：“怎么，你有意见？别忘了你是怎么入府的，入府之前，纵是你百般闹腾，也就罢了。既入了府，做了怀瑾府上的侧妃，也算本宫的半个儿媳。民间言‘媳妇头上，顶着姑婆’，本宫的话，你也敢反驳？”

　　皇后娘娘这一番训话，怼得沈嘉玉再不敢多言。

　　大殿中十分寂静，进来侍弄茶水的宫女，最会察言观色，进来的时候，蹑手蹑脚，万般谨慎。

　　“是，玉儿定会好好辅佐未来正妃娘娘的，不会让王爷操心府中之事。收回飘扬的思绪，沈嘉玉恭敬回道，给了一个挑不出错的答复。

　　“选秀过后，平阳王府上不仅会有正妃，还会有几位侧妃一同入府，怀瑾的心中装着的是天下大事，万不可被府中琐事扯了什么手脚。”娘娘说完后，还翻动手中的几页书。

　　娘娘冷声训道：“入了王府，不可善妒。即使当年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现如今你也嫁入了王府，也算是如了愿，不可再跟以前一样，惹是生非。”

　　“是，玉儿记住了。”娘娘这话一半是提醒，一半是警示，她此刻觉得心中很是苦涩。

　　鼻头微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努力地压下去，不敢流露出太多的情绪。

　　沈嘉玉也不敢多言，只是手上按摩的动作，仍不停。

　　当年沈嘉玉的父亲献上了祖传的秘药，救了危在旦夕的皇后娘娘一命。娘娘醒来后，问他要什么赏赐。

　　沈父当场就婉拒了，说这是做臣子的本分。消息传回府内，傍晚吃饭时候，沈嘉玉跪着求父亲她想要嫁给楚文昭，为此还拒了水、粮，闹了几日绝食。

　　沈父看着自己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儿，如今却寻死觅活的。

　　因是饿了几日，脸上干巴巴的，双颊两侧都凹陷进去了，眸中含着一汪清泉。

　　到底是拗不过她，不忍心看着唯一的女儿去送死。沈父拉下老脸，去宫中求皇上和皇后赐婚。

　　对于他们这些做主子的人来说，沈家的做法就是“恃宠生骄”，仗着这点子恩情，就敢提要求，入府做侧妃。

　　在上位者的眼中，办好一件事是应该的，赏不赏，要看主子的心情；倘若办不好差事的话，等待的就只有责罚。

　　所以娘娘不待见她，王爷也不宠爱她。甚至在成亲的前一天，接到边境急报，就匆忙赶前线去了。

　　大婚那一天，是没有新郎的。

　　虽说依着侧妃的婚礼规格，王爷是不会亲自迎亲的。

　　但是拜堂的时候，王府里也是没有新郎的。

　　她还是毅然决然得嫁了过去。

　　她不怕被人议论，她只怕他不爱她。

　　当年沈嘉玉的父亲献上了祖传的秘药，救了危在旦夕的皇后娘娘一命。娘娘醒来后，问他要什么赏赐。

　　沈父当场就婉拒了，说这是做臣子的本分。消息传回府内，傍晚吃饭时候，沈嘉玉跪着求父亲她想要嫁给楚文昭，为此还拒了水、粮，闹了几日绝食。

　　沈父看着自己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儿，如今却寻死觅活的。

　　因是饿了几日，脸上干巴巴的，双颊两侧都凹陷进去了，眸中含着一汪清泉。

　　到底是拗不过她，不忍心看着唯一的女儿去送死。沈父拉下老脸，去宫中求皇上和皇后赐婚。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她大概不会和楚文昭有什么交集，更不用说当王爷的侧妃。

　　进府这两年，她从未管过府中事务。

　　这是王爷特意交代福嬷嬷的。

　　侧妃娘娘不受宠，底下的人也会跟着不敬重她，有些王府的丫鬟小厮也不太听她的话。但大多时候她都不愿较真，自己一个人窝在青竹院里，乐得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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