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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查
“她在查什么。”
尉迟付晓百无聊赖地把着缰绳，向后方銮驾看过去。
下属：“回将军，似乎是起驾时军中有人冒犯了长公主......”
尉迟付晓皱眉：“冒犯...她旁边只有翊羽军吧。”
他此行是这批玄甲律卫的统领，翊羽军是皇上近卫，由他兄长尉迟阮统领，他管不着。
“正是。只有翊羽军能靠近公主銮驾。不过，好像没有找到那人......”下属回答。
尉迟付晓哼一声：“兄长的翊羽军纪律森严，怎么可能去搞这些无聊的事情。她还真是事多。”
他回头，一夹马腹向前走：“去给那个恭王说，要是再不走，晚上到不了鄯州，就只能在这野地宿一晚啰。”
时间紧迫，人还没有找到，但不得不起驾了。
“出发吧。”
李云笙拿着笔给银月画画像。
车内光线昏暗，侍女点起了一盏小灯。
飞羽站在一旁：“殿下，不找了吗。”
李云笙摇头。
银月突然开口：“人被故意藏起来了，找不到的。”
“还是银月聪明。”李云笙提笔给那黑白墨画上添了一笔红色，落在画上人物的鬓发上。
她继续说：“我还没做什么就着急忙慌的把人藏起来，这人很重要，起码对翊羽军来说。”
飞羽皱眉：“到底是不在宫中。这些人太放肆了。等皇上......”
银月如今最恨的人就是皇上。
她愤然：“皇上？出了这城门我们便再也回不去了，他如何知道，他知道了又能如何。”
“主子都能被他逼去和亲，逼去大漠敕勒川。你以为靠他就能如何吗。”
“到头来也只是主子一个人，连二皇子......”
“银月。”
李云笙打断她,起身让侍女把画收起来退下，拍了拍银月：“行了，别气了，一会气出毛病。”
她伸手将帘子拨开，卷着沙土的风吹了进来。
她说：“我从来没把期望放在父皇身上。”
翊羽军将她的马车围地密不透风，好似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但车内的人，也会因为这重甲层层包裹，逃不出去。
车外黄沙漫漫，刮在衣袍上，掩盖了原本的颜色。随行的翊羽军见她掀帘探头，都低下头与马车拉开了距离。
李云笙见所有士兵走远，拉上帘子转身，道：
“今日来的使官，是佑宣的人。”
“他今日带人快马加鞭离开皇城，此时已在鄯州等候。”
飞羽瞪大了眼睛：“二皇子......”
李云笙似是想到了什么，勾唇一笑：“我这个弟弟，倒是比父皇有胆量多了。”
她摸了摸腰上系的剑鞘，眯起眼睛：
“今晚必须拖下时间。“
“等明日一到鄯州，便开始行动。”
......
夜色像化不开的浓墨，月光照耀下的云层拖拽在空中，翻滚着，预示着一场暴雨的到来。
树林中一辆辆马车停靠着，黯淡的光线下看不出白日的华丽。人影穿梭，沉闷的脚步声下是拖拽树枝的声音。
“噼啪。”
火燃起的声音。
“呼。”士兵坐在火堆旁舒展着身体，长叹一口气，“终于歇下了。”
他向周围张望：“早就闻见香味了，怎么现在还不开饭，饿死了。”
同伴向后面抬了抬下巴：“你以为给你煮的啊。”
士兵也向后看一眼：“啧，一天累死累活的，到头来饭也不给吃。要我说这什么公主，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多少次了，要不是她这啊那的，咱们早就到城里住了。”
“刘盛。”同伴用手肘了一下他，示意小声点。
那士兵积怨已久，他压低声音：“要不是那上边都死光了，哪会轮得到她爹做皇帝，一个燕州来的土..还当上长公主了，作福作威的......"
“等到了敕勒川看她还威不威风，只怕要被那群野蛮人搞得......啊！”
那士兵忽然尖叫一声。
紧接着抽搐几下，瞬间没了动静。
同伴脸上被溅上黏糊的东西，他瞪大了眼睛，慢慢向后转头，一片黑影笼罩在他头顶。
“你们在聊什么。”
他听到那人问他。
“怎么回事，叫什么！”队副皱了眉头走过来，压低声音吼。
面前三个士兵围在火堆旁，两个背对着他，一个面对他低着头。
“干什么呢，转过来。”他命令。
背对他中的一人开始发抖。
“听不懂话是吧。”
他上前一步就要上手。
“刚刚有头野猪冲了过来，吓了一跳。”面对着他的人突然抬头回答道。
火光中那人面貌时隐时现，橘黄色的光跳动着打下一片阴影。
不是熟悉的面孔。
队副停手，狐疑道：“野猪？你确定？”
“确定。”那人点点头，指了指山头：“从那上面跑下来的。一眨眼都冲了下来，给兄弟们吓一跳。”
“队副，这个是不是得报上去啊，免得冲撞了贵人。”
队副顺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这个时节，确实有野猪。他转过头：“要你管，我当然知道报上去。做好你分内的事情，再搞出什么动静......"
那队副挥了挥手上的刀恐吓道：“懂了没。”
那人缩了缩肩膀，连连点头。
队副啐了一口唾沫就要走，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没见过你。”
“...我叫刘盛。”那人再次抬头。
这次队副看清楚了，是一副少年人的面孔。这些天充上来的新兵确实很多，都是些难管教的小鬼。
刘盛......似乎是有这个名字。
队副回想着，突然看见尉迟将军走过。他瞥了一眼围坐在一起的同僚，还有他的上司，疾步跟了上去。
纷飞的雪花，铺开一片白色的世界。
燕州最大的府邸热闹非凡，一件件器物被搬上了马车。
手底按着一个哭闹的小孩，李云笙一怔，松开了手。
那小孩嗖地爬起来，吊着一大团鼻涕对着她尖声大叫：“你完了，你完了，我要打死你！”
小孩的脸庞在她眼前慢慢清晰。是她的弟弟，李佑宣。
李云笙脑子浑浑噩噩，她伸手想要把弟弟拉过来，眼前却走来一位急匆匆的妇人，隔开了他俩。
“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你俩不许给我惹事。”
是她娘的声音。
弟弟的哭闹声渐渐停止，李云笙眼前又走过一波嬉笑着搬东西的人。
“娘，那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李云笙听见自己问。
妇人俯下身抱起她：
“今天咱们搬家啊，你忘了吗？”
“你爹爹就要当皇帝了。”
她娘的声音是掩饰不住的喜悦：“我们就要回京城了，去住皇宫。到时候，你就是大宸最尊贵的长公主了......”
长公主吗...
“长公主......”
“公主——！”
李云笙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寝衣已经湿透了，她抹了把被汗水打湿的头发。
“公主，你怎么样。”侍女焦急地跪在床边。
李云笙扯了扯勒的有些紧的衣襟，喘了口气，道：“没事。”
她闭上眼睛平复心情，马车外却突然传来沉闷的敲击声。
李云笙警惕地转头向外看：“什么声音！”
这时银月翻身进来，身后跟着太医。
“说是有野猪冲下来，现在在围护栏。飞羽在外面守着，主子不用担心。”
银月上前扶住李云笙，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刚刚您一直醒不过来，就传了太医。”
李云笙靠着银月肩膀闭上眼睛。
她脸色苍白，长长的睫毛被眼下一片阴影遮住，只穿着寝衣的身体显得有些单薄。
褪下了厚重的衣裙，银月才发现李云笙瘦了许多。在燕州时因为常年练功跑马，李云笙较其他同岁的女孩儿要高挑匀称，手臂上都有线条感。而在京城这五年，不能疾走，路超过百步都必须坐轿子，一身功夫懈怠了个全。
银月揽住她的身子，慢慢拍着。
李云笙感受着那轻巧的力道。小时候她睡不着觉，就要银月或飞羽给她拍着背。那时候银月飞羽也是小孩子，常常拍着拍着自己都先睡着了。
燕州的记忆飞逝远去却也愈渐清晰，在京城这五年她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家，而等到再一次出京城，所行之路却再不是来时路。
“我变了吗？”
她突然问。
银月愣了下，知道她是想起了什么。
“......小姐在银月心中，一直都是最好的，一直如此，从未改变。”
李云笙低头呢喃：“...小姐......”
深夜，公主銮驾点起了灯。翊羽军此时都在临时搭建好的捡漏棚子里歇息，只剩五六人守着夜。
火堆还在燃烧，时不时“噼啪”冒出火星子。
曾无炎此次受命带着三十名翊羽军随驾公主，连夜行进进程又被耽搁，他早就有些不满，还遭到公主的人数次搜查。
翊羽军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接连盘问时他就担保不是他的人，结果回过头自己一问，还真是自己军中的人。
他拿着棒子使劲戳着火堆，燃起星星点点。
“你说那小子到底在想什么，去摸公主的手，老子现在想着都觉得荒唐至极。”曾无炎瞅了眼亮着灯的马车，丢下棒子抹了一把脸：“公主的近卫可不好打发，老子为了保他费多大劲啊，人都得罪完了。”
副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曾无炎继续愁眉苦脸：“他是不是想姑娘了。翟宁多少岁来着。”
副手：“十七？还有好几年及冠呢。”
曾无炎：“这岁数想也正常，可再想也不能想公主啊——”
愁死他了，等到回去立马给这小子介绍个姑娘处处，不能再犯这种荒唐事了。
副手手撑头回忆：“我记得小宁刚来的时候咱们，问他为什么来军中，他说是为了一位于他有恩的贵人......这贵人——不会是公主吧。”
曾无炎狐疑：“有这回事？”
“是啊，还是老大你问的他呢。他还说，他那一身功夫就是那位贵人教的呢。”
曾无炎想起来了：“嗯...当时他身手确实不错。不过肯定不是那公主啊，哪家公主会功夫。”
副手眯着眼睛摇头，压低声音说：“您忘啦，那位可是燕州来的。”
“大漠之地出来的人，最为擅长跑马射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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