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月，心上霜

　　第二章清风秘语

　　暮春时节的京城，细雨初歇，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草木清香。苏清鸢坐在西跨院的窗前，指尖摩挲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玉簪，簪头雕刻的缠枝莲纹细腻精巧，正是昨日太子萧景琰赠予她的那支。

　　窗外的石榴树抽出新绿，叶片上还挂着晶莹的雨珠，折射着淡淡的天光。苏清鸢望着这片生机盎然的景象，心中却一片沉重。昨日宫门前的惊鸿一瞥，太子递来的不仅是一支玉簪，更是一句暗藏玄机的嘱托——“簪中藏锋，可避尘嚣，若遇急难，可往清风巷寻沈先生。”

　　她轻轻旋开簪尾，果然见中空的簪身里藏着一张极薄的绢纸，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一行字：“李嵩党羽遍布京中，苏府旧案恐有隐情，沈砚之可助你一臂之力。”

　　沈砚之，这个名字苏清鸢并不陌生。传闻他是前朝翰林学士，因不肯依附李嵩而被罢官，隐居在京城西南的清风巷，性情孤僻，却学识渊博，更兼足智多谋，暗中被不少忠良之后视为依靠。

　　“小姐，该用早膳了。”贴身丫鬟晚晴端着食盘走进来，见苏清鸢神色凝重，不由得轻声问道，“您还在想昨日宫门前的事？”

　　苏清鸢收起玉簪，点了点头：“李嵩贼心不死，父亲的冤案一日不昭雪，我们就一日不得安宁。昨日太子殿下的话，你也听到了，如今我们只能寄希望于这位沈先生。”

　　晚晴放下食盘，脸上露出几分担忧：“可清风巷鱼龙混杂，传闻沈先生从不轻易见人，我们贸然前往，怕是会吃闭门羹。而且李嵩的人盯得紧，万一被他们发现……”

　　“越是危险，越要冒险一试。”苏清鸢眼神坚定，“父亲含冤而死，苏家百余人受牵连，若不能查明真相，我此生难安。今日午后，你随我一同前往清风巷，务必小心行事。”

　　午后，苏清鸢换上一身素色布衣，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将玉簪藏在发髻深处，带着晚晴，借着外出采买丝线的名义，悄悄离开了苏府。

　　京城的街道热闹非凡，叫卖声、马蹄声、孩童的嬉笑声交织在一起。苏清鸢压低了帽檐，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果然看到街角巷尾有几个形迹可疑的汉子，正暗中观察着来往行人，想必就是李嵩派来监视苏府的人。

　　两人刻意绕了几条弯路，在人群中穿梭，好不容易才摆脱了跟踪，抵达了清风巷。与京城其他地方的繁华不同，清风巷显得格外清幽，巷子里种满了青竹，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倒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意境。

　　巷子深处，一座古朴的宅院映入眼帘，院门上挂着一块木匾，上书“沈府”二字，字迹苍劲有力。苏清鸢走上前，轻轻叩了叩门环。

　　过了许久，院门才缓缓打开一条缝，一个白发老者探出头来，目光警惕地看着她们：“你们找谁？”

　　“晚辈苏清鸢，特来拜见沈砚之先生，有要事相求。”苏清鸢躬身行礼，语气恭敬。

　　老者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眉头微蹙：“我家先生从不轻易见客，你们还是请回吧。”

　　“先生若不见我，苏家的冤案便永无昭雪之日，还望老丈通融一二。”苏清鸢语气恳切，从怀中取出那支玉簪，递了过去，“这是太子殿下亲赠的信物，先生见了，自然会明白我的来意。”

　　老者接过玉簪，仔细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点了点头：“你们稍等，我去通报先生。”

　　说完，老者转身走进院内，关上了院门。苏清鸢和晚晴站在门外，心中忐忑不安，既期待沈先生愿意见她们，又担心会遭到拒绝。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院门再次打开，老者对着苏清鸢做了个请的手势：“先生请你进去，这位姑娘就留在门外等候吧。”

　　苏清鸢心中一喜，对着晚晴叮嘱了几句，便跟着老者走进了院内。院内布置简洁雅致，种着几株兰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穿过庭院，来到一间书房前，老者轻声道：“先生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

　　苏清鸢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书房的门。书房内陈设简单，一张书案，几把椅子，墙上挂着几幅字画，角落里堆满了书籍。书案后，一位身着青色长衫的中年男子正伏案读书，他面容清瘦，眉宇间带着几分书卷气，眼神却深邃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

　　想必这就是沈砚之了。

　　“晚辈苏清鸢，拜见沈先生。”苏清鸢躬身行礼。

　　沈砚之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向她，目光落在她发髻深处的玉簪上，缓缓开口：“太子殿下已经跟我说过你的事了。苏御史忠君爱国，却遭人诬陷，确实令人惋惜。你今日来找我，是想让我帮你查明真相？”

　　“正是。”苏清鸢抬起头，眼中满是坚定，“父亲一生清廉，却被李嵩诬陷通敌叛国，苏家百余人因此蒙冤。晚辈知道先生足智多谋，恳请先生出手相助，还苏家一个清白。”

　　沈砚之沉默片刻，缓缓道：“李嵩权倾朝野，党羽众多，想要扳倒他，绝非易事。而且苏御史的案子已经定案多年，很多证据都已被毁，想要翻案，难如登天。”

　　“晚辈知道前路艰难，但只要有一线希望，晚辈就不会放弃。”苏清鸢语气恳切，“为了父亲，为了苏家，晚辈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沈砚之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苏小姐有此决心，实属难得。也罢，老夫虽已隐居多年，但也看不惯李嵩的所作所为。我可以帮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先生请讲，晚辈一定照办。”苏清鸢连忙道。

　　“此事凶险万分，一旦被李嵩察觉，你和苏府的人都将性命难保。”沈砚之沉声道，“从今日起，你必须听从我的安排，不可擅自行动。否则，我便不再插手此事。”

　　“晚辈遵命。”苏清鸢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沈砚之点了点头，从书案抽屉里取出一张纸条，递给苏清鸢：“这是一个地址，明日三更，你独自一人前往此处，会有人交给你一份重要的东西。记住，务必小心行事，不可被任何人发现。”

　　苏清鸢接过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个偏僻的巷子名称，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没有多问，连忙将纸条收好：“晚辈明白。”

　　“你先回去吧，日后若有需要，我会派人联系你。”沈砚之摆了摆手，“记住，在没有查明真相之前，切勿轻举妄动，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苏清鸢再次躬身行礼：“多谢先生相助，晚辈告辞。”

　　离开沈府，苏清鸢与晚晴汇合，两人小心翼翼地返回苏府。一路上，苏清鸢心中思绪万千，既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又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感到不安。

　　回到苏府，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苏清鸢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反复看着沈砚之给的纸条，心中猜测着那份重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是父亲冤案的证据？还是扳倒李嵩的关键线索？

　　一夜无话。次日深夜，苏清鸢换上一身夜行衣，避开府中的护卫和监视的眼线，悄悄离开了苏府。夜色如墨，京城的街道上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打更声，划破了夜空的宁静。

　　苏清鸢按照纸条上的地址，一路疾行，来到了一条偏僻的巷子。巷子深处，一座废弃的破庙映入眼帘。苏清鸢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确认没有人跟踪后，才缓缓走进破庙。

　　破庙内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霉味。苏清鸢刚走进庙内，就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苏小姐，你来了。”

　　苏清鸢心中一惊，循声望去，只见庙内的角落里站着一个黑衣人，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

　　“你是谁？沈先生让你来的？”苏清鸢警惕地问道。

　　黑衣人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扔给苏清鸢：“这是沈先生让我交给你的东西，你收好。记住，看完后立刻销毁，不可留下任何痕迹。”

　　苏清鸢接过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叠书信。她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翻看，越看心中越惊。这些书信，竟是李嵩与敌国往来的密信，上面详细记载了李嵩如何勾结敌国，出卖朝廷情报，以及如何诬陷苏御史的经过。

　　原来，父亲的冤案，竟是李嵩一手策划的！他之所以要诬陷父亲，就是因为父亲察觉到了他通敌的阴谋，想要揭发他。

　　苏清鸢的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眼中充满了愤怒与悲痛。她紧紧攥着这些书信，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这些书信，就是扳倒李嵩的铁证！

　　“这些书信是真的吗？”苏清鸢声音沙哑地问道。

　　“千真万确。”黑衣人沉声道，“这些都是沈先生耗费了大量心血才搜集到的。有了这些证据，就能在朝堂上揭发李嵩的罪行，为苏御史昭雪。”

　　苏清鸢点了点头，将书信小心翼翼地收好：“多谢你，也多谢沈先生。”

　　“沈先生交代，此事不宜拖延，明日早朝，太子殿下会借机将这些证据呈给皇上。”黑衣人说道，“你现在立刻回去，切勿声张，静候佳音即可。”

　　说完，黑衣人转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苏清鸢看着黑衣人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感激。她小心翼翼地将书信藏在身上，趁着夜色，悄悄返回了苏府。

　　回到房间，苏清鸢将书信取出，再次仔细翻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才按照黑衣人所说，将书信烧毁。看着书信化为灰烬，苏清鸢的心中却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她知道，明日的早朝，将会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李嵩权倾朝野，势力庞大，想要扳倒他，并非易事。但她相信，有太子殿下和沈先生的帮助，有这些铁证，一定能还父亲一个清白，让李嵩这个奸贼得到应有的惩罚。

　　一夜无眠。次日清晨，苏清鸢早早地起了床，换上一身素衣，坐在窗前，等待着早朝的消息。她的心中既紧张又期待，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手心全是汗水。

　　时间一点点过去，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苏清鸢不停地在房间里踱步，心中思绪万千。她想象着朝堂上的情景，想象着李嵩被揭发罪行后的狼狈模样，想象着父亲的冤案昭雪后，苏家恢复往日荣光的景象。

　　终于，日上三竿之时，院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苏清鸢心中一紧，连忙站起身，朝着院门外走去。

　　只见晚晴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激动的神色：“小姐！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苏清鸢连忙问道：“怎么样？早朝的结果如何？”

　　“太子殿下在朝堂上呈上了李嵩通敌的证据，皇上龙颜大怒，已经下令将李嵩革职查办，打入天牢了！”晚晴激动地说道，“而且皇上还下旨，为苏御史昭雪平反，恢复苏家的名誉和地位！”

　　苏清鸢听到这个消息，身体一软，险些摔倒在地。多年的隐忍与期盼，终于在这一刻有了结果。父亲的冤案昭雪了，苏家终于恢复了清白！

　　她的眼中涌出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这泪水，有喜悦，有激动，也有对父亲的思念。

　　“父亲，您看到了吗？您的冤屈终于洗清了！”苏清鸢对着天空喃喃自语，声音哽咽。

　　晚晴连忙扶住她，安慰道：“小姐，别哭了，这是好事啊！苏御史在天有灵，一定会为您感到高兴的。”

　　苏清鸢点了点头，擦干眼泪，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李嵩虽然被革职查办，但他的党羽依然遍布朝野，想要彻底清除他们，还需要一段时间。而且，父亲的冤案虽然昭雪，但当年参与诬陷父亲的人，还没有全部受到惩罚。

　　但她已经不再畏惧。有太子殿下和沈先生的帮助，有苏家上下的支持，她一定能彻底扫清李嵩的残余势力，让父亲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息。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通报声：“小姐，太子殿下派人来了，说有要事相商。”

　　苏清鸢心中一喜，连忙道：“快请他进来。”

　　片刻后，一位身着东宫侍卫服饰的汉子走进了院内，对着苏清鸢躬身行礼：“苏小姐，太子殿下有请，让您即刻前往东宫一叙。”

　　苏清鸢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劳烦侍卫大哥稍等片刻，我这就随你前往。”

　　她回到房间，简单整理了一下衣物和发髻，将那支羊脂玉簪重新插在发髻上，然后跟着侍卫，朝着东宫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苏清鸢的心中充满了感激。若不是太子殿下的出手相助，若不是沈先生的鼎力支持，父亲的冤案恐怕永远也无法昭雪。她暗暗下定决心，日后一定要报答太子殿下和沈先生的恩情。

　　抵达东宫后，侍卫将苏清鸢带到了一座偏殿。殿内，太子萧景琰正坐在窗边品茶，看到苏清鸢进来，连忙站起身，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苏小姐，你来了。”

　　“晚辈苏清鸢，拜见太子殿下。”苏清鸢躬身行礼。

　　“免礼。”萧景琰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今日早朝的结果，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苏清鸢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感激：“多谢太子殿下出手相助，为家父昭雪冤案。此恩此德，苏家没齿难忘。”

　　“苏御史是国之栋梁，蒙冤受屈，本就是朝廷的损失。”萧景琰说道，“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而且，这一切也多亏了沈先生搜集到的证据，若没有他，想要扳倒李嵩，绝非易事。”

　　提到沈砚之，苏清鸢的心中充满了敬佩：“沈先生足智多谋，是苏家的大恩人。晚辈日后定要亲自登门道谢。”

　　萧景琰微微一笑：“沈先生性情孤僻，不喜张扬，你有心便好。今日请你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与你商议。”

　　苏清鸢心中一凛，连忙道：“太子殿下请讲，晚辈洗耳恭听。”

　　“李嵩虽然被革职查办，但他的党羽众多，遍布朝野，而且他在暗中还培养了不少势力。”萧景琰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这些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想方设法报复。苏府刚刚恢复名誉，根基未稳，很可能会成为他们的目标。所以，我想让你和苏府的人暂时搬到东宫来居住，也好有个照应。”

　　苏清鸢心中一暖，没想到太子殿下考虑得如此周全。她连忙道谢：“多谢太子殿下关心。只是这样一来，怕是会给殿下带来麻烦。”

　　“无妨。”萧景琰摆了摆手，“保护忠良之后，是我应尽的责任。而且，有你在东宫，也能让我安心不少。”

　　苏清鸢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既然太子殿下盛情邀请，晚辈便却之不恭了。我今日回去后，便安排家人搬到东宫来。”

　　萧景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你放心，东宫的防卫严密，李嵩的党羽不敢轻易来犯。等彻底清除了李嵩的残余势力，你们再搬回苏府也不迟。”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苏清鸢便起身告辞，返回了苏府。

　　回到苏府后，苏清鸢将太子殿下的提议告知了家人。苏府的人听闻后，都十分感激，纷纷表示愿意搬到东宫居住。毕竟，李嵩的党羽势力庞大，留在苏府确实不安全。

　　接下来的几日，苏清鸢忙着安排家人搬迁的事宜。在东宫侍卫的帮助下，苏府的人顺利地搬到了东宫居住。东宫环境清幽，防卫严密，苏清鸢终于可以放下心来。

　　安顿好家人后，苏清鸢再次前往清风巷，拜见沈砚之。这一次，沈砚之亲自出门迎接她。

　　“沈先生，晚辈今日特来道谢，多谢先生为家父洗刷冤屈。”苏清鸢躬身行礼，语气恭敬。

　　沈砚之扶起她，微微一笑：“苏小姐不必多礼。苏御史是忠臣，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而且，这一切也离不开太子殿下的支持和你的坚持。”

　　“若不是先生搜集到如此重要的证据，我们也无法扳倒李嵩。”苏清鸢说道，“晚辈无以为报，只能铭记先生的恩情。”

　　“你不必如此。”沈砚之说道，“如今李嵩虽被查办，但他的残余势力依然存在，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日后，你还要多加小心，协助太子殿下彻底清除这些奸佞之徒，还朝堂一片清明。”

　　苏清鸢点了点头：“晚辈明白。日后若有需要，先生尽管吩咐，晚辈一定万死不辞。”

　　沈砚之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你是个聪慧勇敢的姑娘，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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