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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
暴雨如注，整座宅院仿佛被包裹在一只巨大的黑色茧中。
李家辉的尸体被抬走时，脖子不自然的弯曲角度让在场每个人都别开了眼。三小时内，李家第二位继承人殒命，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幸存者间蔓延。
“所有人到客厅集合，现在！”李温容的声音像是淬了冰，在混乱中切开一条路。
没有人反对。即便是平日里最不服管束的三子李家浩，也默不作声地跟着人群走下楼梯。
陈序站在楼梯底部，目光追随着每一个人的动作。他注意到四子李家辰刻意拉紧了睡衣袖口，那上面少了一颗纽扣；李雯瑞依然在低声啜泣，娇弱的身躯几乎完全靠在管家福伯身上；而福伯则面色凝重，时不时警惕地环顾四周。
客厅里，烛光摇曳。电力在暴雨中中断，仆人们点起了应急蜡烛。跳动的光影在每个人脸上投下不安的阴影。
“陈侦探，”李温容转向他，“事已至此，我希望您能全权负责调查。在警方增援赶到前，我们需要知道真相。”
陈序点头，目光扫过客厅里的每一个人：“那么，请各位如实告诉我，今晚案发时你们各自在什么地方。”
长子李家明已死，次子李家辉刚刚遇害，客厅里只剩下李温容、李雯瑞、三子李家浩、四子李家辰，以及管家福伯和女佣阿珍。
李家浩率先开口，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我在自己房间，听到尖叫声才出来的。这该死的暴雨声太大，我什么都没听见。”
“有人能证明吗？”陈序问。
“我一个人住，怎么证明？”李家浩冷笑，“难道我杀了我自己的亲兄弟？”
陈序不答，转向李家辰：“四少爷呢？”
年轻的李家辰似乎被吓坏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在房间学习，后来停电了，我就、就点着蜡烛继续看书。是福伯敲门告诉我出事了。”
福伯点头证实：“是的，我去通知了每一位家庭成员。”
李雯瑞抹着眼泪：“我在房间里睡不着，想下楼倒杯水，然后就看见二哥他...”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温容小姐？”陈序看向李温容。
“我在书房整理父亲的文件。”李温容平静地说，“直到听见雯瑞的尖叫声。”
陈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转向小顾：“把我们目前的发现告诉大家。”
小顾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拿出几个证物袋：“在李老先生去世的密室里，我们发现了这个微小孔洞，周围检测到一种罕见的神经毒素。毒素通过这个小孔被吹入密室，导致李老先生中毒身亡。”
客厅里一片哗然。
“更可怕的是，”小顾继续道，“我们在通风系统的管道里也发现了同样的毒素残留。那条管道直接连通到——”
“到我房间的通风口，是吗？”李温容突然接话，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她。
小顾愣住了：“你...你怎么知道？”
李温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因为我也发现了这一点。而且我知道是谁干的。”
她缓缓站起身，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客厅：“是你，对吗，雯瑞？”
李雯瑞睁大了泪眼：“姐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
“你对这房子的通风系统了如指掌，小时候你总爱在里面爬来爬去。”李温容的声音冰冷，“父亲书房密室的通风口，只有你知道具体位置。而且，你房间正下方的储藏室里，我们找到了制造那种毒素的化学原料。”
李雯瑞猛地站起来，娇弱的表情瞬间从脸上褪去：“证据呢？”
“你右手腕上的轻微灼伤，”陈序突然开口，“是配制强酸性毒素时不慎溅到的，对吗？”
李雯瑞下意识地拉紧袖口，这一细微动作没有逃过陈序的眼睛。
“不只是你一个人，”陈序继续道，“你还有同伙。”他的目光转向福伯，“福伯，你侍奉李家四十年，对这座宅子的了解无人能及。是你帮二小姐设计了那条通往密室的第二条通道，对吗？”
福伯面色灰白，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
“为什么？”李家浩不敢置信地看着李雯瑞，“你为什么杀害父亲和兄弟们？”
李雯瑞突然笑了，那笑声在烛光摇曳的客厅里显得格外诡异：“为什么？因为那个男人害死了我们的母亲！”
她盯着李温容：“你记得吗，姐姐？十年前母亲是怎么死的？‘意外坠楼’？不，是他推下去的！就因为她发现他在海外有非法生意，威胁要举报他！”
李温容的面色苍白如纸：“你...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了！”李雯瑞尖叫，“那天我躲在阳台的窗帘后面，全看见了！母亲发现他利用船运走私违禁品，他们争吵，然后他把她推了下去！”
她转向其他人，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至于你们这些兄弟，不过是些觊觎家产的蛆虫。李家明私下转移公司资产；李家辉用父亲的名义敲诈政客；李家浩，你的律师事务所帮父亲洗钱多年；李家辰，你表面单纯，却在父亲的书房里安装窃听器，想抢先找到遗嘱...你们哪一个不该死？”
烛光下，李雯瑞的脸扭曲得几乎认不出来：“我本想让你们一个个付出代价，就像父亲那样，在密不透风的密室里慢慢窒息...”
“纽扣是怎么回事？”陈序突然问。
李雯瑞愣了一下：“什么纽扣？”
陈序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然后缓缓道：“每个死者手中都有一枚纽扣，像是某种标志。”
李雯瑞皱眉：“我不知道什么纽扣。”
就在这一瞬间，陈序突然转向李家辰：“四少爷，能看看你的袖口吗？”
李家辰猛地后退一步：“你什么意思？”
“你睡衣上少了一颗纽扣，而李家辉手中正攥着一枚相似的纽扣。”陈序步步紧逼，“更重要的是，我在你房间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一本关于神经毒素的专著，还有一盒与凶器完全相同的匕首。”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家辰身上。
年轻的李家辰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却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终于被发现了吗？”
他缓缓起身，姿态与平日里的怯懦判若两人：“没错，父亲是我杀的，兄弟们也是我解决的。但雯瑞姐姐，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在做同样的事吗？”
李雯瑞震惊地看着他：“你...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发现了父亲的秘密，也知道你计划复仇。”李家辰平静地说，“所以我决定帮你一把，顺便完成我自己的计划。”
他转向陈序，眼神冷冽：“侦探先生，你发现的小孔和通风管道里的毒素，都是我故意留下的线索，为了引你们怀疑李温容和雯瑞姐姐。”
“但你没想到我们会发现第二条密道，也没想到我们会检测出两种不同的毒素。”陈序接话。
李家辰挑眉：“两种？”
“是的，”小顾插话，“密室里发现的毒素与通风管道里的并非同一种。也就是说，有两个人同时计划杀害李老先生。”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听得见窗外的暴雨声。
李家辰突然大笑起来：“精彩！真是太精彩了！所以这个家里想杀死老头子的人不止两个？”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大哥私下转移财产被父亲发现，面临剥夺继承权的威胁；二哥因为父亲的政界关系即将被调查；三哥的洗钱行为即将曝光；雯瑞姐姐要为母报仇；而我...”
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我只是厌倦了在这个家族里扮演无能的幼子。父亲从来不正眼看我，认为我一事无成。但我比他们所有人都聪明，只是没人发现。”
“所以你就杀了他们？”李温容声音颤抖。
“我只是加速了不可避免的结局。”李家辰冷笑，“这个家族早就腐烂了，从父亲开始，每个人都在为了利益互相倾轧。我不过是提前结束了这场闹剧。”
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巧的手枪：“现在，只剩下最后的环节了。”
枪口对准了李温容。
“只要最后一个直系继承人死亡，根据父亲的遗嘱，财产将由最年幼的子女继承——也就是我。”李家辰微笑着说，“感谢父亲的传统思想，他认为长子长女不可靠，反而偏爱幼子幼女。”
“你怎么知道遗嘱内容？”福伯震惊地问，“遗嘱尚未开启...”
“福伯，你忘了，”李家辰轻笑，“我安装了窃听器。我听到父亲与律师的通话，他修改了遗嘱，将所有财产留给最年幼的子女，认为只有年幼的还未被家族腐败完全侵蚀。”
陈序缓缓移动脚步，试图挡在李温容面前。
“别动，侦探先生。”李家辰立刻警告，“我知道你身手不错，但子弹更快。”
他看向李雯瑞：“雯瑞姐姐，你和我其实很像。我们都恨这个家族，都想要复仇。不如我们合作？除掉李温容，财产我们平分。”
李雯瑞面色惨白，看着李家辰，又看看李温容，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雯瑞，”李温容轻声说，“母亲临终前让我照顾你。她说‘保护好妹妹，别让她被这个家的黑暗吞噬’...我努力了，但显然失败了。”
李雯瑞的眼中突然涌出泪水：“你...你从未告诉我你知道母亲的死因。”
“因为我想保护你，”李温容柔声道，“我知道你看见了那天的事，我不想你活在仇恨中。我一直在收集父亲违法的证据，准备在他生日那天交给警方...我本想公正地解决一切，不让你的手沾上鲜血。”
李家辰不耐烦地打断：“感人的姐妹情深，但时间到了。”
就在他扣动扳机的瞬间，福伯突然扑上前，撞偏了他的手臂。枪声响起，子弹击中了天花板。
陈序和小顾立刻上前制服了李家辰，夺下了手枪。
“福伯，你...”李家辰挣扎着，不敢相信地看着老管家。
福伯喘息着站直身体，眼中含着泪水：“我为李家服务四十年，看着你们每个人长大。即使这个家族有再多不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自相残杀至此。”
李雯瑞突然瘫倒在地，泣不成声：“我...我只是想让正义得到伸张...为母亲讨回公道...”
李温容走上前，轻轻抱住妹妹：“我知道，我都知道。”
就在这时，警笛声由远及近，增援的警察终于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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