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下等念晞

　　修炼爱情的心酸，学会放好以前的渴望，我们那些信仰，要忘记多难—《修炼爱情》

　　《回响》正场录制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演播厅的主灯光骤然暗下，只剩几盏追光灯还悬在半空，台下的欢呼声与荧光棒的光点交织成海，苏念晞站在侧台阴影里，攥着话筒的手心还残留着汗湿的凉意。

　　“念晞，别歇着！”张姐踩着高跟鞋快步走来，手里攥着一张新流程表，语气带着几分急促，“小剧场直播还有半小时马上开始，设备组已经在休息室搭好景了，你赶紧过去对接，陈老师团队都在那边。”

　　苏念晞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就被推着往后台走。

　　走廊里的脚步声、设备搬运的碰撞声混在一起，她低头看着流程表上“专访陈樑安”的加粗字样，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在线直播、单独面对他、还要聊那些可能触及过去的话题，这简直是把她藏了五年的心事，赤裸裸地摊在镜头前。

　　她躲进走廊尽头的茶水间，靠着冰冷的瓷砖墙，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手机屏幕亮着，刚收到小周发来的专访提纲初稿，“音乐历程”“新专辑计划”这类安全问题后面，赫然跟着“隐退期生活”“海外经历”两个待补充的空白项。

　　观众最关心的，恰恰是她最不敢触碰的雷区。她怕自己问出口时声音发颤，更怕陈樑安的回答，会像一把钝刀，把那些刻意愈合的伤口重新划开。

　　“念晞姐！”小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手里举着平板电脑，“专访场地就用演播厅的陈老师VIP休息室。”

　　“好，我马上来。”她把平板还给小周，深吸一口气，对着茶水间的镜子理了理刚换的西装领口。

　　镜中的自己眼底带着倦意，却必须强撑着专业的模样，这是工作，不是她沉溺回忆的借口。

　　5分钟后，苏念晞提前抵达VIP休息室。工作人员正忙着调试摄像机，灯光在墙面投下柔和的暖光，墙上挂着《回响》的宣传海报，海报上的陈樑安穿着黑色西装，笑容温和，眼神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疏离。

　　她坐在沙发上，反复摩挲着提纲纸页，指尖在“隐退期是否在纽约生活”这句话上，蹭出了一道浅浅的折痕。

　　“苏老师，提前来了？”

　　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苏念晞猛地抬头，看见陈樑安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助理林森。

　　他换了件蓝色衬衫，袖口松松挽到小臂，比正场录制时多了几分清爽，却依旧带着那股温和的气场。

　　“陈老师好，提前来熟悉下场地。”苏念晞站起身，脸上扬起训练多年的职业微笑，目光却又不由自主地落在他手里的保温杯上，还是那个印着“Bean There”logo的白色杯子。

　　Jason站在角落，看着樑安哥在苏主持人对面坐下，把保温杯轻轻放在茶几上，杯身朝向主持人小姐姐的方向，像是故意让她看见。

　　他心里暗叹，樑安哥这五年，嘴上不说，却总在整理行李时翻出纽约带回来的旧物，连写歌的草稿本，都用的是当年念晞用了一半的那本，当然这些故事他也是后面从莛姐那知道的。

　　“提纲准备好了吗？我们可以先顺一遍。”陈樑安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把保温杯轻轻放在茶几上，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苏念晞递过提纲，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指腹，两人同时顿了一下，又飞快地缩回手。

　　她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赶紧移开视线，指着提纲说：“主要围绕您的音乐历程和新专辑，您看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

　　陈樑安翻开提纲，目光快速扫过，在“纽约生活”那个问题上停顿了两秒，才抬起头看向她，眼神里藏着她读不懂的复杂：“没有问题，都可以回答。”

　　没有犹豫，没有回避，甚至没有一丝波澜。苏念晞的心沉了下去，仿佛在他眼里，那段纽约日子只是一段可以随意提及的“经历”，连一点特殊都算不上。

　　接下来的十分钟，休息室里只剩下工作人员调试设备的细碎声响。苏念晞坐在沙发边缘，反复默念着提问的台词，试图让声音听起来更平稳；陈樑安则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指尖轻轻摩挲着保温杯壁，不知道在想什么。空气里的沉默像一团湿棉花，堵得人呼吸发紧。

　　下午四点整，直播准时开始。苏念晞对着镜头扬起标准微笑，声音清亮：“欢迎来到《回响》小剧场，我是主持人苏念晞。

　　今天我们邀请到的嘉宾，想必大家已经期待已久，欢迎华语乐坛的实力唱将，陈樑安老师！”

　　镜头转向陈樑安，他睁开眼睛，对着镜头温和挥手：“大家好，我是陈樑安。”

　　弹幕瞬间被刷满：“啊啊啊樑安哥的声音还是这么暖！”

　　“主持人小姐姐好漂亮，颜值也在线！”

　　“求问隐退五年都在做什么！好想知道！”

　　苏念晞按照提纲，先从陈樑安早年的音乐经历聊起。

　　他聊到第一次在马来西亚参加歌唱比赛的紧张，聊到刚到台湾录专辑时的不适应，偶尔还会说两句自嘲的玩笑。

　　比如“当年出道决赛时唱《清晨》的破釜沉舟”，逗得弹幕里满是“可爱”“爷青回”的留言。

　　直播氛围渐渐轻松，苏念晞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下，以为这场专访会就这样平稳地结束。

　　可当提问接近尾声，弹幕突然被“问纽约！”

　　“求问隐退期是不是在纽约！”的留言刷屏，甚至有粉丝直接刷了一组“火箭”礼物，留言“主持人姐姐快问纽约的事！”。

　　苏念晞握着话筒的手猛地收紧，指尖泛白，躲不过的，终究还是要面对。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陈樑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陈老师，很多粉丝都很好奇，您隐退的这五年的生活？在纽约生活，还……还好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休息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樑安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他看向苏念晞的方向，眼神复杂得像揉碎的星光，没有立刻回答。

　　直播弹幕也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回应。

　　一秒，两秒，三秒，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苏念晞的手心沁出薄汗，心脏像要跳出胸腔，她甚至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陈樑安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是，在纽约待过一段时间。

　　那里……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美好的时光”，这五个字像一根细针，轻轻扎进苏念晞的心口。

　　她不确定他说的“美好”，是不是他们在咖啡店里共享的每个午后，是雪夜他送她回宿舍时路灯下的长影，是他弹吉他时她轻声哼唱的《小孤单》。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苏念晞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提纲，避开镜头，声音慌乱地转移话题：

　　“那……那您在纽约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比如街头艺术，或者展览？”

　　她没注意到，镜头已经捕捉到她泛红的眼眶。

　　弹幕瞬间炸开了锅：“主持人小姐姐好共情呀，眼眶都红了，他是不是也知道陈老师那段时光很艰难？”

　　刚才陈老师看见主持人小姐姐眼神好温柔，而且似乎很担心！”CP感拉满了！我先嗑为敬！”

　　陈樑安看着她泛红的眼角，眼神里闪过一丝心疼，却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顺着她的话题，聊起纽约街头的涂鸦艺术家，聊起曼哈顿的展览，刻意避开了所有和她有关的细节。

　　直播结束的提示音响起时，苏念晞几乎是立刻站起身，语速飞快地说：“感谢陈老师的分享，今天的专访就到这里，我们下期再见啦。”

　　说完，她拿起提纲，转身就想走。

　　“苏老师，等一下。”陈樑安叫住她，声音里带着一丝歉意。

　　苏念晞的脚步顿住，背对着他，指尖攥紧了提纲，纸页被捏得发皱。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时，脸上已经重新挂起职业微笑：“陈老师什么事呀。”

　　陈樑安看着念晞想逃离的动作，只能默默说“没有什么，辛苦啦，谢谢你。”

　　“陈老师客气了，这是我的工作。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念晞转身就走，没有再看他一眼。

　　他抬头看向门口，苏念晞刚才走得太急，连掉在沙发缝里的钢笔都没发现。

　　Jason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忍不住地问：“樑安哥，刚才为什么不跟苏老师多说两句？你明明……”

　　“现在还不是时候。”陈樑安打断他，目光落在门口的方向，声音里带着一丝坚定，“我怕说得太多，会把她吓跑。

　　Jason捡起钢笔，递给陈樑安：“那这支笔怎么办？还给她吗？”

　　陈樑安接过钢笔，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珍宝：“先替她收着，下次见面再还。”

　　他把钢笔放进外套内袋，紧贴着心口的位置，“至少现在，我还有理由跟她见面。”

　　走出樑安的休息室，苏念晞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她快速走进了洗手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疼又闷。

　　她以为，五年的时间，她已经能平静地面对陈樑安，面对那段过去。

　　可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原来那些刻意尘封的回忆，从来都没有真正消失。

　　只要一提到纽约，一想到那段日子，她的心还是会疼，还是会慌乱。

　　回到家，苏念晞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翻出了那个藏在抽屉最深处的盒子。

　　盒子里装着她在纽约留学时的照片、博物馆的门票，还有一张她和樑安的合照，照片里，她举着拿铁，站在中央公园的雪地里，笑得一脸灿烂，陈樑安站在她身后，低头弹着吉他，阳光落在他身上，温暖得让人心慌。

　　她看着照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在照片上，晕开了一小片水渍。

　　她不知道，这场重逢，到底是对是错。她更不知道，她和陈梁安之间的故事，还会有怎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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