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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第二章:这首歌能弥补我的“罪过”吗?
杨子年听着助理的汇报,眉头微蹙,但很快又舒展开来,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重新回到脸上。他点点头,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目光再次投向辛堇,带着一种审视和权衡后的意味。
“行吧,看来音响那边一时半会儿也搞不定。”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王总和辛堇说,“这样吧,小班长,”他重新拾起这个带着遥远记忆和微妙调侃的称呼,语气听起来像是做出了巨大的让步,“我们各退一步。你看怎么样?”
辛堇双臂环抱,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用冷静的目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她不相信这个十二年前就惯于打破规则的人会提出什么真正“合理”的建议。
杨子年指了指地面上那些复杂的线缆和接口:“我只需要这个区域一半的电力接口,就那一半,”他划定了范围,“足够我的投影设备运行了。我了解过,你们拍摄用的设备功耗不大,剩下那一半接口完全能满足你们的需求,互不干扰。而且……”他话锋一转,忽然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仿佛施舍又像是诱惑的笑容,“作为补偿,或者说,作为交换,我可以授权给你们团队,独家拍摄我接下来的彩排过程。你应该知道,我很少允许媒体,尤其是拍摄团队,这么近距离地接触我的彩排环节。这对你的音乐纪录片来说,应该是份不错的素材吧?”
辛堇怔住了。
她完全没料到杨子年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前半部分关于电力接口的分配,听起来确实像是个务实且可行的折中方案,能解决眼前的僵局。而后半部分……他精准地戳中了她作为纪录片导演的需求点。
杨子年虽然任性妄为,但他的音乐才华和舞台魅力是公认的,他私下彩排的状态、与乐队的磨合、对细节的苛刻要求,这些幕后画面无疑是极其珍贵和有吸引力的素材,能为她的作品增添巨大的亮点和深度。这个条件,确实非常诱人。
沉默了几秒钟,空气仿佛凝固。王总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她,生怕她再次拒绝。
“只有一半的电力接口,并且你们不能越过我们划定的区域。”辛堇最终让步道,狮子座的骄傲让她补充了一句,“不是因为我们是同学,而是因为这确实是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
杨子年笑了:“随你怎么说,小班长。”他转身准备离开,又忽然回头,“对了,恭喜你得奖。我看过你的短片,画面掌控力很强,虽然有点过于规整了。”
没等辛堇回应,他已经大步向舞台走去。
辛堇站在原地,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带着专业点评性质的“恭喜”和“批评”弄得一时语塞。
恭喜是礼貌,但后面的点评……精准得令人恼火!
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试图甩开那种被看穿又无法反驳的憋闷感。是的,确实有不止一个影评人曾用类似的词语评价过她的作品——“工整”、“稳健”、“技术娴熟”,但同时也委婉地指出“缺乏一点破框而出的灵气”或“可以更大胆一些”。
她一直认为那是风格使然,但被杨子年这个以“不按常理出牌”闻名的人如此直白地点出,感觉格外刺耳,却又无法轻易否认。
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现实,拍了拍手,召集自己的团队成员:“好了,问题暂时解决。大家动起来,我们需要根据新的区域划分重新规划机位和线路。小陈,你和主办方的人对接,明确划分那条‘中线’,一寸都不能让。小李,检查我们剩下的接口是否足够,规划最优布线方案,不要和他们的线缠在一起……”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辛堇和她的团队紧张地布置着拍摄设备。作为导演,她事无巨细地关注着每一个环节,从镜头角度到光线调整,从采访问题到现场调度。
工作的她,仿佛变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容易被情绪左右的小女孩,而是一个自信、果断、追求完美的指挥官。
——
另一边,杨子年正在舞台上调试音响。与平时漫不经心的态度不同,对待音乐的他展现出惊人的专注和严谨。
“不对,这个高频太刺耳,像指甲刮黑板,调低两个分贝……不,也许一点五更合适,我要的是清亮,不是尖锐。”他闭着眼,侧耳倾听,然后精准地发出指令。
“底鼓的声音力度不够,闷在里面了,要再有力一些,下沉感,懂吗?我要的是心跳般‘咚、咚’的感觉,扎实有力,能砸在胸口的那种,不是过年放鞭炮那种散乱响亮的啪啪声。”他用手按着自己胸口,向调音师强调着那种生理性的感受。
“和声老师,这个地方请用更多的气声,声音再飘一点,虚一点,营造出一种朦胧的、即将消失的感觉,对,就是这样……”
舞台下的工作人员忙碌地按照他的要求调整着。团队的录音师忍不住小声抱怨:“这也太较真了,观众根本听不出这点细微差别。”
杨子年恰好听到这句话,从舞台上跳下来,走到录音师面前:“或许观众听不出差别,但我知道。音乐不是差不多就可以的艺术,每一个音符都必须恰到好处。”
他说话时的那种气场,完全不同于平时的懒散,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也让录音师讪讪地闭上了嘴,不敢再有多言。
杨子年说完,拿起一瓶水拧开喝了几口,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不远处辛堇团队的方向。她正站在摄像机后,指导摄影师调整角度。工作中的她全身散发着自信和专业,与记忆中那个一本正经的小班长既相似又不同。
杨子年的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丝复杂的、难以言喻的笑意。
他确实记得辛堇,印象远比她想象的要深刻。不仅仅是因为她曾经是那个“爱管闲事”、“总是用规则打压他”的小班长,更因为,她是第一个,也是少数几个,在音乐上直白地认可他能力的人——尽管那次的认可以一种极其糟糕的方式收场,并且他从未承认过这一点。
那天在排练室,他之所以反应如此激烈,对她大发雷霆,与其说是愤怒于她翻看自己的东西,不如说是一种混合了羞恼、害怕和极度自尊下的过度防御。他害怕自己视若珍宝的、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创作,被她这个“优等生”、“规则代表”否定和嘲笑。
那种害怕,远超过对隐私被窥探的愤怒。
“年哥,投影设备调试好了,要试看一下效果吗?”助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杨子年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辛堇的方向,转身走向舞台。
——
傍晚时分,音乐节的第一批观众开始入场。辛堇的团队已经各就各位,准备捕捉音乐节的每一个精彩瞬间。
杨子年的演出被安排在黄金时段。当他登上舞台时,台下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他微笑着向观众挥手,眼神中闪烁着白羊座特有的自信和魅力。
音乐响起,全息投影在舞台上创造出绚烂的视觉效果。杨子年的歌声穿透夜幕,掌控着全场观众的情绪。他时而激情四射,时而温柔低吟,展现着作为唱作人的多面才华。
辛堇站在摄像机后,不得不承认顾屿的舞台魅力非凡。他的音乐既有深度又不失流行性,歌词充满诗意却又直击人心。
演出接近尾声时,杨子年忽然停下音乐,走到舞台边缘,看向辛堇的方向。
“接下来这首歌,是一首未发布的新歌。”他的话引起台下一阵兴奋的骚动,“灵感来自于多年前的一个下午,在一个小排练室里。”
辛堇愣住了,直觉告诉她这首歌可能与她自己有关。
杨子年的目光确实落在了她身上,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那时候有人对我说,创新不能以破坏规则为代价。这首歌叫做《框架之外》。”
轻快的吉他前奏响起,歌词讲述了一个关于规则与创新、约束与自由的故事,既幽默又深情。杨子年的歌声在夜空中回荡,全场观众沉浸在这意外的首演中。
辛堇通过摄像机镜头看着舞台上的男人,心情复杂。他总是这样不按常理出牌,打破所有预期。但不得不承认,这首歌确实很棒,而且某种意义上,是对他们童年交集的一种回应。
演出结束后,杨子年在雷鸣般的掌声中鞠躬谢幕。他跳下舞台,径直走向辛堇。
“怎么样,小班长?这首歌能弥补我临时改动的‘罪过’吗?”他调皮地眨眨眼,额头上还带着汗珠。
辛堇不得不承认:“很棒的歌。但你还是没有提前报备演出内容,给我的团队带来了额外的工作量。”
杨子年大笑起来:“你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他伸出手,“那就再次道歉,并为今天的所有不便请你喝一杯?就当是老同学重逢的庆祝。”
辛堇犹豫了一下。 professionalism 告诉她应该接受这个示好,为后续合作铺路;但童年那个被误解和斥责的记忆仍然让她心有芥蒂。
最终,她勉强点头:“好吧,但仅限于讨论合作可能性。”她郑重其事地说,与杨子年握了握手。
杨子年的笑容扩大了几分:“随你怎么定义,小班长。我知道有家不错的酒吧,音响系统特别好。”
辛堇无奈地摇摇头,内心暗叹一口气。她快速转身,低声吩咐助理小陈负责好现场的收尾工作和设备清点,然后才迈开脚步,跟上前面那个挺拔不羁的背影。
她跟着杨子年穿过逐渐稀疏的人群,绕过各种器材箱,心中不禁感慨:时光或许能让人成熟,但有些人即使长大了,功成名就了,骨子里似乎还是那个自我中心、随心所欲的小男孩。
而走在她前面的杨子年,双手插在皮衣口袋里,脚步轻松,心里也在想着类似的事:有些人即使取得了不小的成就,拥有了话语权,骨子里似乎还是那个严格遵守计划、一板一眼、不肯越雷池半步的小班长。哦,或许现在该叫大班长了?
那家据说“音响系统特别好”的酒吧里,温暖的灯光刚刚亮起,真正的暗流,或许才刚刚开始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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