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2.又是梦
初中毕业后,向景木没有考上高中,而是上了县城里的技校。
技校的宿舍是几十个人睡一个大房间,上下床一个挨着一个。由于床不够,上床睡一个人,下床要两个人睡通腿。
向景木和连沉玉两个人就一起睡一个下铺,与别人不同的是,他们是面对面睡的,三年都是这样。
“你说你喜欢她?”这是向景木自己的声音。
“一点点吧。”连沉玉说。
“是吗。”
躺在宿舍床上的向景木脑耳边听到白天连沉玉和他说的话。
初夏的夜晚,盖两条被子很多余,向景木和连沉玉共盖一条红色毯子。
连沉玉睡的很熟,头靠在向景木的肩膀上,向景木睁着眼看他。
白天的对话徘徊在耳边,偶尔也闪过画面。
“你喜欢她哪里?”向景木问。
“她给我吃米花糖。”连沉玉说。
“吃个米花糖你就喜欢她了?”
“要你管。”连沉玉用手肘捣向景木的腰,向景木没有躲开。
向景木看着连沉玉的睡脸,心想:还是睡着了乖。
宿舍里有好几个人在打呼噜,有一个鼻鼾声像打雷一样。但那些声音都离得很远,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向景木无声地说:“你怎么能喜欢别人呢?”
“你不准喜欢别人。”向景木的手揉捏着连沉玉的耳垂。
在连沉玉睡着时,向景木低头轻轻吻上他的嘴唇。唇上穿来柔然的触感,向景木浅尝辄止,在这个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夜晚,偷走连沉玉的初吻。
连沉玉攒零花钱给小姑娘买的头绳,让向景木帮忙装送,向景木看见自己对那姑娘说:“连沉玉说用这个抵米花糖,他不想欠你什么。”
向景木吐槽自己:“小心眼,还搅黄人家恋爱。”
但最后还是要和连沉玉交代的。
连沉玉说:“喂,她喜不喜欢。”
“不喜欢。”
“你大概是想死。”连沉玉一拳锤在向景木背上。
“疼呢!特别喜欢行了吧?”
“早干嘛去了,非要挨这一下。”
“那你干嘛要我去送?”向景木语气里带着不爽,但心里是委屈。
“你生的哪门子气?让你送个东西还能少块肉啊!”
“声音能不能小点,都帮你送了还不满意,你自己不去送的?!”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谁惹你了?好好跟你说话你冲我干嘛?”
向景木没有再多说话,握住连沉玉的手腕给人拉进了不远处的储物间。
“你干嘛?要上课了!”连沉玉撬不开向景木的手指,只能跟着他走。
到储物间里,向景木把连沉玉按坐在一个凳子上。
连沉玉刚坐下就想弹起来,“你干什么!这个凳子脏死了!”
向景木胸口起伏,心跳加速,“回头我给你洗裤子。”
“你要死啊,放开我!”
向景木低头用嘴堵住连沉玉的嘴。
他在醒来后才发现那是梦,在这个梦里,虽然场景变化的快,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梦。
在醒来前的几秒,向景木甚至分不清哪边才是现实。
“这个梦,居然是我暗恋一个男人吗……我还吃醋……还强吻人家……”
由于这只是一个梦,而且向景木确信自己喜欢女人,所以到目前为止,他只把这个梦当猎奇电影看待。
“别做这个梦了行吗……”向景木扶着自己的额头。
如果不是手里没什么钱,向景木现在肯定会去相亲。
一定是一个人寡太久了才会这样,向景木安慰自己,等以后有了对象肯定就不会这样了。
可是为什么,胸口一直闷痛呢?
“你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头痛是后遗症,我给你开点药,你按时吃就行。”
这是医生说的,向景木刚从医院里出来。
“吃了药应该就不会做基佬梦了吧。”向景木自言自语。
然而事实告诉他,他想多了。
头继续疼,基佬梦继续做。
并且不只局限于蜻蜓点水式的亲,在往春梦的方向发展了。
向景木在一个早上起来洗内裤时想,“这个人,存在吗?”
这个念头刚出现就被否定了,“我疯了吧,还能把梦当真吗?”
向景木前几天想找个师傅给自己看看,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但问了师傅出场费,还是保住自己的钱包更重要。
他找现在住的这个房间时,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向景木看见屋子里只有一台电风扇,当即就定下了要租这间房子。
天很热,只有一台风扇,连沉玉肯定会同意两人睡一张床。
“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好了。”搂着连沉玉睡觉的向景木是笑着的。
此外,向景木想不明白的是,连沉玉既然喜欢女生,为什么还愿意和强吻过他的自己合租呢?在梦的片段里,向景木看到他们有过很多次接吻,在朋友关系里。
“反正是梦,梦要什么逻辑?梦里我都能喜欢男人了,还要我一直苦恋吃不到甜头吗?”
最开始做梦向景木心里无异于天打雷劈,现在他已经接纳了,还能时不时调侃梦的内容。之前梦到亲密接触向景木会直接吓醒,现在他总希望梦长一点,他晚点醒来。
他依然不知道连沉玉的名字,除了第一个梦外,两人都是很熟的关系,不需要再坐姓名介绍。偶尔有一声半声的呼唤,哪怕向景木在梦里听的很清楚,梦醒之后都记不得。
刚从梦里醒来时梦里切身体验的感触依然在,但随着时间推移,梦都好似被蒙上一层白纱。向景木要一直惦记着,才不至于将梦都忘干净。白天他里总在想那些梦,努力把梦中那些不清晰的画面刻进脑子里,然而有些梦里没有出现的画面也在此时悄无声息地进入了他的大脑。
向景木想到:
在强吻过后,他再也没有和那个女生说过话。自己却好像有瘾一样,总抓着机会亲他……
“他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还和我玩?”向景木不解,只能一切都用“是梦”来强行解释,想多了会头疼,而且也想不出结果。
被蕾丝罩盖着的电视机不知从何时起一直闪着雪花屏。窗户没有开,窗帘却飘着。刚才还是白天,一声烟花响后就变成夜晚了。
向景木踩着的木地板很虚,他一步步往卧室走去。卧室只开着小夜灯,最亮的光源是取暖用的小太阳。
“走的时候怎么忘关了,这要浪费多少电费。”
声音的来源是自己身旁,向景木回头,连沉玉就站在旁边。
原来是一直在的。
“没事,这样被子已经考热了,躺床上就很暖和了。”
这间出租屋是一个小平房,有两个卧室,但只有一台小太阳。
“你看看还有多长时间?”连沉玉问。
向景木低头看手表说:“还有四分钟十一点。”
“唉,电视机坏了,什么都看不了。”
“我们躺床上等吧,临走时窗户也没关,屋子里怪冷的。”
连沉玉:“上床上床。”
这是1999年的最后一天,两人的庆祝方式是步行半个小时去吃一家当地有名的砂锅,然后在寒冬腊月里再走半个小时回家。
电视打开就是雪花屏,没有收音机更没有手机。两人不想干等着,回家没多久就钻进了被窝。
他们这里冬天不好熬,往南方一点冬天没有这么冷,往北方一点冬天就供暖了。
没怎么熬过夜的两人,躺床上没多久就迷迷瞪瞪睡着了。
向景木睡着了,大脑却还能自由思考。他想:我又做关于这个人的梦了,但是今天比之前好太多了,除了睡一张床啥肢体接触都没有。
他的大脑坚守自己不是同性恋的底线,心却很诚实地失落着。
到零点时,外面放出的礼花数量不亚于过年,两人都被吵醒了。
连沉玉下床拉开窗帘,“看,天上烟花真漂亮。”
向景木也起身,把衣服拿给连沉玉披上,又将小太阳掉了个头。
窗外烟花的光不停照亮夜空,向景木只看连沉玉的眼睛,不关注窗外的花火。
“二十一世纪了。”连沉玉说。
“嗯,二十一世纪了。”
“这辈子也就能过这一个世纪之交。”
“我们在一起吧。”
连沉玉僵硬着转头与向景木对视,他的脸看不清,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但应当是不大情愿的。
“你,说什么?”
“和谁都是柴米油盐一辈子,为什么不找喜欢的人?”
连沉玉后面说的话向景木就听不清了。耳边只剩下烟花“嘭”“嘭”的声音,烟花的光却照不到这里了,四周倏地变暗。
向景木看见两人接吻的剪影,从这以后就不再是“亲过嘴的好基友”关系了。
1999年年底,这间房子的电视机确实坏了,向景木醒来后大脑就这样告诉他。那一年电视确实坏了,可是回忆里找不到“连沉玉”这个人。
“蠢货才会觉得梦是真的。”
“我是蠢货。”
向景木从沙发上坐起来,天还是亮着的。
“我什么时候睡着了?”向景木打了一个哈欠,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回神。
“电视是什么时候修的来着?是找大东修的吧?”向景木薅着自己的头发,心里很烦躁,他不懂这个梦为什么让他久久冷静不下来。
前几天有一次,他早上醒来时发现自己满脸都是眼泪。明明连梦的内容都忘记了,心底还是一直有一个声音提醒他,这是关于连沉玉的梦,即使看不清脸也记不得名字。
一切都太奇怪了,梦让他清醒时身体泛痛,大脑放弃思考。
向景木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出现错误,但比起记忆错乱,说是精神失常更正确,至少他自己更偏向于是精神出了问题,现在迫切想要一个人来告诉自己连沉玉是不存在的。
但向景木没有意识到,他心底某处从来没有认为向景木是假的。
“我必须找人问问。”向景木拨打了另一个同学的电话,那个同学就是大东,但遗憾的他也没有接电话。
向景木失望地扔掉手机,长长嗥叫了一声,“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有办法,一连几个月做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梦,向景木不敢对任何人开口。除了最开始梦到在奶奶家一次,别的梦都发生在学校或者向景木一个人待的这间房子里。
在奶奶家里的梦已经在记忆消散大半,不真实感强烈,向景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以前同学身上。
可是以前的同学,向景木现在能想起的,没有一个关系是非常要好的。
“我记得以前人缘非常好,怎么会没有交情最深的朋友呢?”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