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创始人
策留的生辰礼办得并不隆重,每年都是这么几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似寻常一般一起吃上一顿饭。饭菜比以往要丰盛一些,姬熠会从宫中带一些御赐的点心回来,周翊和策宇寰则从军营里一同赶来,挖出几坛藏着的陈年好酒,沐浴更衣,回到姜府。
策留带着杭谨庭在姜府门口等待着,杭谨庭有些忐忑,侧身问向策留:“你这傀儡术真没问题?”
“应该没问题。”策留回答,“你和我哥不是认识吗?他会给你打掩护。”
“你大师兄和三师兄看不出来?”杭谨庭反问,“还有你师父,津门创始人,他可是当今道法第一人。”
“先生,相信我。”
两人一来一去之间,周翊与策宇寰成了率先赶回姜府的人,策宇寰看到杭谨庭的反应并不大,似乎很快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两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便心领神会。
“师兄,这是我的朋友。”策留先于周翊开口询问前介绍,“今年生辰,是我叫他过来的。”
杭谨庭微笑着点头,朝周翊伸出了一只手:“你好,我叫……余槿。如花落槿,似雪飘蓬。”
周翊看着杭谨庭的手愣了片刻,随即向着他作揖,礼貌道:“意在寒松,心逐朝槿。这样理解起来更像你。余公子,幸会。”
尴尬地收回了手,杭谨庭被周翊一番话惊讶到,他冲着周翊笑了笑,学着对方的模样作揖。他说:“周公子,久仰。”
周翊不认识眼前的杭谨庭,杭谨庭对他却是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样。傀儡的样貌实在算不得出众,甚至比自己矮上半个脑袋,但周翊看着对方,总觉得杭谨庭给他的感觉很是熟悉。
并不理解握手的含义,周翊回想起对方刚才的动作,他学着杭谨庭的模样伸出手,问道:“余公子,我们见过吗?”
周翊一开口,杭谨庭与策留心中一紧。傀儡是战场上寻来的尸体,周翊难保不会真的遇见过。
“不曾。”杭谨庭整理了一下思绪,说,“我与周公子是第一次见面。”
“你说话的语气让我觉得很熟悉。”周翊直截了当道,“就好像刚与你见过不久。”
杭谨庭笑了笑:“但的确我们是初识。”
几句寒暄之间,策留带着所有人入了府。姜府空荡荡的模样了无生气,偌大一座院宅,也只有零星几位仆人在工作。庭院中花草茂密,却无人打理,蓬勃向上的模样与姜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师父和大师兄还没来吗?”走到一半,周翊忽然问策留,“往年他们都是来得最早的。”
“或许有什么事情耽搁了。”策留回答,“朝中的事情很多,他们……”
话还未说完,杭谨庭忽然停下了脚步,他站在一行人的身后一声嗔怪,语气似乎有些懊恼道:“阿留,我有东西忘记拿了。”
“东西?”策留问,“落在哪里了?”
“不知道。”杭谨庭说,“我能回去找找吗?”
还未等策留回答,一旁的策宇寰在这时走上前来主动请缨:“我陪你一起去吧。姜府很大,你一个人会迷路。”
“也许。”杭谨庭作揖,“多谢。”
杭谨庭与策宇寰离开得很快,两人充满了默契,不约而同地向后离开。周翊看着他们的背影不解,侧头问向一旁的策留:“宇寰和余公子认识吗?”
“不认识。”策留斩钉截铁道。
杭谨庭对姜府的熟悉不亚于策宇寰,两人漫无目的地走着,其实只需要片刻时间,来交换目前已有的情报。
没有停下脚步,两人边走边说。策宇寰把随身的令牌丢给杭谨庭,顺口问道:“你是怎么从阿留身体里出来的?这具身体是怎么回事?”
“这具身体就是问题,与其叫它身体,不如说这是一具傀儡。”杭谨庭接过令牌,将它系于腰间,“这令牌有什么用?”
“傀儡术?”策宇寰倏地停下了脚步,他看向杭谨庭的目光充满不可思议,伸出一只手来搭上了对方的手腕,“没有脉搏……怎么会是傀儡术?那不是北天凌家,姬熠后来创造的吗?”
“问题就出在这。”杭谨庭同样驻足,“这傀儡术的创造者并不是姬熠,而是策留。”
一阵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策宇寰注视着杭谨庭许久,从头至尾仔细打量着傀儡,最终目光在对方的脸颊上停下。傀儡的耳后有一处伤疤,像是刀伤,被人护理了一段时间,只留下了淡淡一道印记。
“我记得他。”策宇寰忽然开了口,他指着自己的耳后,说道,“这个男人是秦军,当初交战的时候,这一刀是我砍下去的。我印象很深,这人当初号称‘鬼刃’,杀了王军一百三十一人。我不清楚周翊有没有见过他的面容,你稍微注意一点。”
顿了顿,策宇寰又问:“这具傀儡是阿留找来的?他从哪里找来的?”
“战场上。”
“这场战争已经过去一年了。”策宇寰意识到,皱着眉头问,“意思是他从一年前就开始研究傀儡术了?他研究傀儡术的契机是什么?”
“也许是因为我。”杭谨庭向策宇寰简单解释了几句,说完了事情的经过,却又觉得像是漏了什么一般,“我觉得没那么简单,也许还有点其他的缘由。我们见机行事。”
一边说着,杭谨庭依旧把玩着自己腰间的令牌,他抬眼看着对方,久久没有等到策宇寰的回复。他再一次问道:“这到底有什么用?”
“和你当初给我的腰牌差不多。”策宇寰难得微笑起来,“这是千夫长级别以上才会有的东西,有了它,行事调查起来会方便许多,一旦遇到困难我们王军的兄弟也都会帮助你。”
“多谢。”
“应该的。”
将令牌用衣摆遮住,杭谨庭为了防止引起周翊的怀疑,在策宇寰的嘱咐下,又用碎发挡住了耳后的伤疤。
两人平排向着用膳的院落走去,前行的途中路过了藏书阁,杭谨庭提醒策宇寰:“策留将我们魂魄分离用的是裂魂之法,藏书阁里有记载,或许可以查一下这些竹简的来源,看看是不是有人故意放过来的。”
策宇寰点头:“这件事我来查。”
“好。”
又走了几步,快要接近膳房,听见了屋中又一人的声音,杭谨庭这才意识到是姬熠。策宇寰的计谋在路上只能简单说上两句,两人在生辰礼上的主要目的,也只是试探姬熠和姜隽青之间的关系。
猜测师徒之间还没有闹到反目成仇的地步,两人在一番简单的交流之后步入膳房。姬熠看到杭谨庭并没有露出太过惊讶的表情,只一句“朋友”带着疑问,姬熠看着策留,还未等到对方的回答,似乎就已经确定了杭谨庭的身份。
“阿留,我从宫里带出来的捣珍。”一边说着,姬熠将食物整齐摆放在桌面,“父王知道今天是你的生辰,特意再嘱咐我带了一些点心过来,姜府的小弟子,过生辰可不能被那些富家子弟给比了去。”
姬熠带来的点心很多,大多都是些杭谨庭没见过的菜品,然而宫里年年都是这些东西被送出来,策留嘴上说着道谢,眼底却没有太过惊喜。
“大师兄。”策留连忙道,“谢谢你,有心了。”
四人入了座,唯独缺了姜隽青不知已经赶到了哪,主位空缺着,一行人也不急,他们似乎很久没有相聚了,围坐在一起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要倾诉。
杭谨庭坐在一边,默默看着周翊,身旁人笑起来的模样很好看,和他记忆里的又有些不同——周翊的眼角向上扬起,会咧着嘴笑,他的眼神里仿佛有光,从那边,能穿透到他的心里。
不知道那个沉睡的灵魂是不是被困在了他自己的躯体之中,洞察着外面的一切呢?
杭谨庭心想,如果周翊醒着,那他一定能在第一时间认出自己。
周翊与策宇寰带来的酒是好酒,倒了四杯,姬熠轻轻抿了一口。看着空杯像是在回味,姬熠沉默了片刻,随后悠悠飘出一句:“这酒比起宫里的那些佳酿烈了些,但却烈得恰到好处。”
“大师兄喜欢?”忽然,周翊开了口,语气中满是敬仰,“你要是喜欢,下次我休沐的时候亲自给你送些过来。这是将士们自己酿的酒,和宫里的配方不一样,军营里还有很多。”
姬熠没想到周翊说得那么爽气,毫不犹豫地应下:“那先谢谢允卿了。宫里的酒喝多了,始终就是那个味,但你们军营里的不一样,我一喝起它,便能时时刻刻想到你和宇寰。我们师兄弟四人,就像始终在一起。”
放屁。
姬熠说得好听,杭谨庭却暗自腹诽。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姬熠,从表情上看来就并不苟同,余光扫过策宇寰,对方虽然点头附和,神情却有些凝重。
若不是知晓了后世发生的事情,此刻的策宇寰恐怕也会被姬熠的一番真情流露所感动,只是如今的他紧握着那只酒杯心情惆怅,男人将醇酒一饮而尽,默默将眼神瞟开。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