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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当哭2
“有事?”帐内响起一位少女的声音。
柳祀遥连忙俯首跪地,将那封信双手举起:“有人让我将此信交予二公子。”
少女放下正在把玩的匕首,理理衣裳走过来,从柳祀遥手中抽走信件,懒洋洋地开口道:“我二哥现在有事,不在此处,先放下吧。”
柳祀遥道了声是,正欲退下,却听那少女又问了一句。
“等等,你叫什么?我听你声音……总觉得有些耳熟。”
柳祀遥闻言惊出了一身冷汗,她的指甲死死掐进手心,低头保持着跪姿,强迫自己镇静下来,缓缓地说:“小的叫……叫……”
那一瞬间,柳祀遥的大脑近乎空白。她已记不起那枚腰牌上刻着的姓名——明明已经事先看过很多次了,怎么偏偏这时忘了呢?
柳祀遥只觉得下巴被人硬搬着抬了起来,在极度的恐惧中,她终于看清了那位少女的脸。
她的右脸处有一道疤,很长、和她前几日坠楼前看到的画面如出一辙。
完了,要露馅了。
柳祀遥绝望地闭上眼睛。
“怎么是你?”少女显然也认出了柳祀遥,猛地将手一松,拔出腰间佩刀,架在了她颈上,“我还以为你已经摔死了。”
但好在柳祀遥很快想好了对策,她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哆哆嗦嗦地说:“姐、姐姐别杀我!我只是为了活命。”
事已至此,只能打感情牌试试了。
“活命?谁派你来的,慕容洵?”
柳祀遥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不是他。那日我坠楼后昏了过去,大概是被当作死人扔进了乱坟岗。我醒后想离开,又怕被人杀掉,恰巧附近有个你们士兵的尸体,我就……总之,等我伪装好想出城的时候,被当成河西军的人,赶到这里来了。”
少女盯着她那双金眸,一时间似乎有些出神。
柳祀遥见她没反应,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能一动不动地仰头跪着。
良久,柳祀遥才听到她说:“你到是运气好。”
柳祀遥没弄明白对方语意是褒是贬,于是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姐姐,我真的只是被抓来的。你若是有顾虑,留我一条命,赶我走就是,我一定不给你们找麻烦!”
她忽然又觉得自己这声“姐姐”叫的有些越界了,正欲改口,却听那少女说:“不用走,世道如今这么乱,你能跑到哪里去?还是留在我身边,跟着我混吧。”
这可是个能名正言顺跟着河西军同去长安的机会,柳祀遥自然是求之不得。闻言,她喜出望外:“多谢这位小将军。”
这位姐姐的兄长是河西军统帅,那我喊她小将军肯定没问题。柳祀遥一番思索,自认为找到了最合适的用词。
“怎么改称呼了?”少女将那封未拆的信件往案上一扔,拉起柳祀遥向帐外走去,“信等他回来自己慢慢看吧,你跟我走。”
“将军要带我去哪?”柳祀遥不解。
“喊姐姐。”少女不由分说地打断了柳祀遥。
“……”柳祀遥被她莫名其妙的要求震惊了,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于是只能她乖乖地照做了。
“那,姐姐要带我去哪?”
“我自己的营帐。”
那少女走得飞快,柳祀遥只觉得胳膊快要被扯下来了,于是央求道:“姐姐你走慢些,我快跟不上你了。”
话音刚落,她的脚步竟真的慢了下来。
“看着弱不禁风,胆子到挺大。一个小姑娘,居然敢偷令牌混进军营里。若今日我二哥在场,你的脑袋恐怕已经掉地上了。”
“那令牌不是我偷的,”柳祀遥小声辩解,“而且,姐姐不也一样是女子,不也在这军营里?”
“我?”少女差点被她逗笑了,“刀枪棍棒我都练过,射箭准头也不差。这些,你会么?”
柳祀遥摇摇头:“不会,但我愿意学。如果姐姐肯教我话……”
“真的?”少女忽然回头,兴奋地看着柳祀遥。
“嗯,当然是真的。”柳祀遥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要想给哥哥报仇,与别人交手必然是常有的事。不管是为了自保,还是杀人灭口,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肯定不够。正好她也愿意当这个老师,何乐而不为呢?
“一言为定,等回到长安,我就开始教你。”少女似乎是怕柳祀遥反悔,将两人的小指紧紧勾在了一起,“拉勾!”
等到了自己的营帐后、那少女拿钥匙打开了角落里一个上锁的箱子。翻找片刻后,她问站在一旁的柳祀遥:“你叫什么名字?要真名。”
“柳祀遥,”柳祀遥没敢把“姜穗”和自己挂钩,还是选择了用这个已经被当作真名使用的假名,“柳树的柳,祭祀的祀,遥远的遥。”
少女掏出匕首在木牌上歪歪扭扭地刻下那三个字,随手抛给了柳祀遥:“背面是我的名字,之前自己刻完觉得太丑,让二哥给我重新刻了,这个就一直在箱子里存着。你先将就着用,过几天再给你弄个新的。"
柳祀遥将那木牌翻过来,见上面的名字是“段长歌”。
“原来你叫段长歌。那段和段将军是你父亲?”柳祀遥思索片刻,试探着问她。
“嗯。”段长歌点点头,冲柳祀遥一笑,“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和那个慕容洵是什么关系?”
“主仆。”
“真的假的?我还以为你们俩之间有……”段长歌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词,“有点感情纠葛。”
好聪明,其实你没猜错。
柳祀遥在心里嘀咕,真要是往细了追究,自己还是他未婚妻呢,虽然说出来也没人会信。毕竟,全天下的人都以为姜二小姐已经死了。
“我骗你干什么?我不过是在他府上做工混口饭吃罢了,”柳祀遥莞尔,“跟着谁混都一样,只要能活着就行。"
“别的我不管,既然你跟了我,就不许再惦记他了,”段长歌忽然凑到柳祀遥身后,贴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说,“柳、祀、遥。别让我发现你有二心。”
前些天还信誓旦旦地跟花想容说要靠自己独活,结果没多久又认了新主……算了算了,我这是为了报仇!
为了不再内疚下去影响心情,柳祀遥强行找理由说服了自己。
于是她装作乖巧地点点头:“祀遥但凭姐姐吩咐。”
“嗐,说什么呢,我又不使唤你,”段长歌看着眼前的女孩,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我既留你在身边,自然是把你当做朋友来看的。”
临近中午时,有人送来了饭菜——只有段长歌的那份。毕竟除了她,这军营里还没人知道柳祀遥的存在。
柳祀遥眼巴巴地看着段长歌将食盒一层层打开,把饭菜一样样地摆在桌案上。她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此刻闻到食物的香气,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段长歌朝柳祀遥歪头笑了笑:“你也饿了?”
柳祀遥正欲开口,肚子却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看来我没猜错,”段长歌起身把柳祀遥推到桌前坐下,又把手中的筷子塞给她,“小馋猫,口水都要流到地上了。”
柳祀遥脸一红,辩解道:“我才没有!”
“好了,快吃吧。不逗你了。”段长歌拍了拍她的肩。
柳祀遥抓着馒头咬了一大口,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抬头问站在那里盯着自己出神的段长歌:“我把你的午饭吃了,你怎么办?”
“当然是再去要一份了。”
段长歌说着,转身向外走去。临出帐门时,她还不忘叮嘱柳祀遥:“你可千万别乱跑啊,等我回来!”
“知——道——了——!”
段长歌重新回到了之前那座营帐前,询问守卫:“我二哥回来了吗?”
“回姑娘,二公子方才与张将军一同回来的,现在应该正在帐中议事。您要是急看见他,在下就进去替您通报一声。”
“不用了,”段长歌撇撇嘴,找了块背阴的地方坐下,“我在这儿等他出来。”
段长明与张同定好行军的路线,送他出营帐时,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靠在土堆旁打瞌睡的妹妹。
他走过去,故意提高声音喊道:“段——长——歌——,起床了!”
段长歌被吓得一个机灵,连忙站了起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哎呀,我这不是在等你么,谁让你跟别人聊了那么久。”
“等我?”段长明有些难以至信地盯着妹妹,“你哪次来找我不都是直接往里闯,从来不管有没有外人在。怎么,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又有事要求我办?”
“果然还是二哥懂我。”
段长明一脸得意地看着段长歌:“那可不,谁让我是你亲哥呢。所以到底有什么事?说来让我听听。”
“也没什么,就是往后叫人给我送饭时,能不能多加一份?”
段长明闻言有些诧异:“段长歌,除了饭量突然变大和有小猫小狗要喂,你还有没有别的借口能想出来?”
段长歌不敢去看兄长的脸,她低下头,有些心虚地说:“有人要喂。”
“这是借口还是?”
“嗐,既然你都这么问了,我把实情告诉你好了。早些日子大哥不是叫我去幽州城内藏些火药,找时机引爆么,我行动的时候差点被慕容殊手下的人逮到,有个小姑娘救了我一命。我知道城破之后大哥肯定要屠城,正巧这个女孩无父无母独自生活,于是自作主张,带着她一起回了营里。”
段长明似乎信以为真,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早就劝过父亲和长生好多次了。他们不听,我也没办法。可你这么轻率地带人到军中生活,实在是有些不妥。”
“哥,求你了,就当是报答人家的救命之恩了!”段长歌抓着段长明的胳膊前后摇动,并开始尝试对方的博取同情。
段长明架不住妹妹的撒娇,最终还是心软了:“你回去吧,我叫人多给你那边加一份吃食就是了。只不过,一定要记得多加小心。”
“谢谢哥,我会注意的,”在得到兄长的许可后,段长歌高兴地蹦了起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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