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求生公路

　　听到眼前这位大婶的话，余晖原本有些麻木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蜇了一下，带着些许疼痛。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认真地看着焦蕊泛红的眼眶，轻声道：“‘睿智’的‘睿’，写法不难。上面是一个‘穴’宝盖，下面是‘目’和‘又’，合起来就是‘睿’。”

　　说着，余晖把手机拿了出来，打出来这个字给她看。

　　焦蕊连忙凑了过去，眼神紧紧地盯着那个字，她伸出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沿着边缘描摹着笔画。

　　“睿......焦睿。”她喃喃自语的念着自己本身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还有一种珍视。“原来，这才是我的名字。”

　　焦睿的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地面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余晖此刻并没有多言，只是静静地陪在焦睿的身边。心里在想着这个名字，焦睿，是个充满了希望与祝福的名字。

　　焦睿用袖口擦了擦眼泪：“让你见笑了，都一大把年纪了。”

　　“没关系。”余晖的声音比方才柔和了很多。”这名字很好，配得上你。”

　　焦睿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借你吉言了，等我出了副本，说不定真的能找到我娘。她那么聪明的人，肯定也能在这个游戏里活下去。”

　　余晖认真的点了点头，对着焦睿道：“会的，只要不放弃，总会有再次相见的机会。”

　　两人又沉默着收拾了一会儿剩下的工具，余晖口袋里的手机闹钟响起。她按掉铃声，对着焦睿说道：“七点五十了，你最好不要迟到。”

　　焦睿摸了摸贴身口袋里的培训通知，确认还在，松了口气道：“谢谢你了小姑娘，如果方便的话，你告诉我你叫什么。进入副本前的冒犯，你不要放在心上。”

　　余晖笑了笑：“婶子您叫我小余就好，您抓紧去吧，别迟到。”

　　暮色逐渐变深，明明在副本里本该是春末夏初的日子，可夜里的风凉意十足。

　　焦睿裹了裹身上的外套，转身走进茫茫夜色之中。对这样一个大婶的了解，让余晖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成见，是人心中的一座大山，没有了解，很多时候是没有办法去给一个人下定论的。至少这一次，这个游戏再次给她上了一课。

　　余晖转过身来，拿出手机看来看时间即将来到晚上八点钟。

　　在副本的世界里，夜晚通常意味着恐怖、惊悚、危险，但同样，夜晚也意味着线索、资源和通关要素。风险与收益并存是永恒的真理。余晖握紧了手机，指腹蹭过冰凉的屏幕，眼神渐渐变得坚定。今晚的宁静小区，注定不会太平。

　　夜色下的小区，与白天截然不同。褪去了人群的嘈杂烟火，只剩一片安静。

　　原本还算整齐的楼栋在夜色逐渐显得不那么清晰，墙面上斑驳的墙皮、空调外机旁堆积的旧纸箱，都成了藏在暗处的阴影，透露着一股浓浓的陈旧气息。

　　街角的路灯是老式的钠灯，昏黄的光透过蒙着灰尘的灯罩洒下来，在地面投下一圈圈朦胧的光晕。每栋楼的单元门大多关着，里面漏出点微弱的光，却听不到半点人声，反倒让周遭的寂静更加明显。

　　风吹着小区里的老槐树叶子沙沙作响，余晖将自己的身影彻底隐藏在夜色之中，后背紧贴着垃圾处理房的墙壁。她藏在垃圾处理房的左侧阴影中，呼吸都放的很轻。她想看看前来收拾垃圾的人是谁。

　　此刻她口袋的手机震了一下，发出微弱的光芒。那是她之前设定的时间，八点到了。

　　夜色中，一阵引擎的低鸣传来，一辆刷着深绿色油漆的垃圾清理车从夜色中缓缓驶出来，车灯刺破了海岸，在地面投下了两道细长的光带。

　　车刚停稳，两个穿着荧光色垃圾清理服的人就从车斗旁跳了下来，鞋底在地板砖上发出闷响。

　　“不是吧。”其中一个人一头红发，口罩上的圆眼睛在黑暗中异常闪亮。他手中泛着蓝光的屏幕在夜色里异常晃眼，手中拿着电子笔在屏幕上点的飞快。“这宁静小区的卫生评级一直是E级，之前垃圾堆的一塌糊涂，怎么这次处理的这么干净。”

　　另一个黑发男子没有接话，而是直接拎起地上的垃圾袋甩进垃圾车内。他的手臂肌肉线条绷得紧实，一手一袋垃圾，脚步都没晃一下，不过片刻就将所有垃圾有条不紊地扔进车斗里。

　　他处理完这些，才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对着红头发地男子说道：“要不要给他们增加评级？”

　　红发的男子挠了挠头，目光扫过平板上面的历史数据，又看了看周围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环境，最后摸了摸鼻子朝着驾驶舱走过去：“我去问问老大。”

　　他用手指敲了敲驾驶舱的车窗，清脆地响声在寂静的黑夜里异常清晰。

　　车窗缓缓地降了下来，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飘了出来。驾驶位做了一个戴着口罩的男子，夜色模糊了他的轮廓，可那俊朗的骨相却让余晖心头猛地一跳，那股熟悉感像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那男子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眼睛，目光精准地扫向垃圾处理房的阴影处，余晖所站的地方。他的眼神算不上锐利，却带着熟悉的沉静，没让余晖觉得害怕，反倒是让她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昏暗的灯光落在了她的身上，清洁工的制服还沾着些脏污。

　　“我去......”红发男子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他定睛一看，是一个穿着清洁工制服的小姑娘，这才放松下来。“原来是小区新来的清洁工啊。”

　　他盯着余晖看了几秒，忽然轻笑出声，声音里带着些许调侃：“还是个实习生，怪不得这小区今天这么干净没让我们打扫。不错不错，这么卖力干活，值得夸赞。”

　　余晖乖巧地点了点头，视线却忍不住往驾驶舱那边飘。方才那一眼，她就几乎能确定，驾驶舱里坐着的人是她所熟悉的那一位。

　　红发男子看出来她的走神，低头凑够过来轻声笑道：“怎么？看我们新主管长得帅？”

　　他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语气里带着点八卦：“我跟你说，他可不是一般人。要不是前段时间被罚下来管垃圾清运，我们这种底层员工一辈子都见不到这种级别的大人物。而且，我跟你说他已经名草有主了，他身上......”

　　“你话太多了。”驾驶舱的车门突然被打开，一道清冷的声音打算了红发男子喋喋不休的话。

　　男子踩着黑色的皮鞋走了下来，身形高挑瘦削，黑色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轮廓分明的眉眼，右耳侧的银色小鱼耳钉在路灯下闪着细碎的光，衬着他连周身的冷意都增添了几分精致。

　　“这里的评级......”他刚刚开口，就被一阵急促的“啪嗒啪嗒”声音打断。

　　高跟鞋敲击着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王凤娇在月色下踩着高跟鞋快步走来，她的裙子在冷风里晃了晃，身后的焦睿抱着个黑色的文件夹，几乎是小跑才能跟上她的脚步。

　　“哎呀，新主管大驾光临，真是让我们小区蓬荜生辉啊！”王凤娇老远就扬起了笑容，那谄媚的摸样是余晖从未见过的。此刻她眼角的细纹都挤在一起，语气里满是讨好。“一看您就气度不凡，不愧是联邦的高级官员。”

　　红发男子闻言，用胳膊悄悄地捣了捣身旁地黑发男子，小声嘀咕：“合着，我们平时在这位眼里就不算个人呗。”

　　黑发男子脸色露出古怪的神情，却没敢接话，只是低头假装整理车斗里地垃圾。

　　两人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安静的夜色中却显得异常清楚。

　　王凤娇压根没理会两人的小动作，她伸手拍了拍余晖的后背，力道大的让余晖踉跄了一步。这一下让余晖一头跟这位新来的主管撞了个满怀。

　　熟悉的味道从他身上传来，余晖心头一紧，像被烫到似的像往后退，却被对方扶住了个胳膊。

　　他的手指修长，指尖还带着一丝微微的凉意，力道不重却很稳健，刚好稳稳地拖住了她失衡的身体。

　　“小心。”他的声音没了刚才的冷硬，反倒透着些不易察觉的轻缓。

　　主管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制服布料的粗糙触感。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目光在她泛红的耳尖上顿了两秒，才转向一旁的王凤娇，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王经理下次要小心些。”

　　王凤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闯了祸，脸上的谄媚笑容僵了僵，连忙打圆场：“是是是，都怪我太激动了！您看，这是我们小区新招来的清洁工，干活多卖力！今天您夸奖的卫生都是她收拾的。”

　　主管目光扫过干净的地面，又落在余晖身上，几秒后才缓缓地点头道：“清扫的确实还不错。”

　　“那您看......”王凤娇的笑容更加殷勤了，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挫在一起。“我们这个小区的评级，能不能往上......”

　　“连续十天保持这个标准，我就给你们升一级。” 主管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出口的话却掷地有声。

　　王凤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要等这么久才能升级，可转念一想，能争取到升级的机会已经是意外之喜，连忙点头：“没问题！肯定能保持！”

　　主管没再看她，转身对着一旁的红发、黑发两人冷声道：“工作时间禁止闲聊，第一次口头警告，再有下次，这个月绩效扣光。”

　　两人瞬间噤声，连忙立正站好，连大气都不敢喘。夜色里，只有老槐树的叶子还在沙沙作响，混着垃圾清理车的引擎声，藏着说不清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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