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土上的一千小时

　　　“要去现场啦？先别急，你们把东西收拾一下放回宿舍，你们办公室被强征了，明天中秋晚会是中央歌舞团来表演，你们的办公室给演员们用来休息和化妆了。”杜工一大早推开我们办公室门，看我们几个正准备出门去现场。

　　我们时不时溜回办公区的广场上，工人们从早上开始，就在办公区前面的广场上搭舞台，一车车设备运了过来，霓虹灯，音响，支架，一个早上就初具样貌了。

　　下午开会，主要是讲的关于中秋的事，我们坐的比较远，总经理又声音太小，不是很能听见，开会完我们就去师徒签约仪式了，和之前在本部一样，我们挨个给师父奉茶，隔壁宿舍的好学生和他的舍友特地回宿舍，换上了蓝色的团队服装，两个人在办公室门口相互整理，我们还穿着早上去工地的衣服。他们可真的认真。

　　我的师父是杜工，陈工在一旁坐着，玩着手机抽着烟，这会儿我发现他头上秃了一块，用稀疏的毛，草草的遮挡。

　　会后，杜工找来我们：“把余量也喊来，我问你们些事，总部人事要问的。”

　　我走回宿舍，推开门，余量戴着安全帽坐在床边：“你们仪式结束啦？”

　　“对，杜工喊你，说要问些话。”我说，

　　“又要问什么。那走吧。”

　　“余量！人事说，关于你离职的问题，已经批了，这个月的工资和奖金都会照常发，你过会儿来我们办公室，并和各位经理们面谈一下，然后基本就可以了。”杜工对他说，

　　“杨芳呢？你有什么觉得需要改进的地方嘛？工地生活？”

　　“主要就是，我有时候还是会困，还有，安排的那个师傅，他和我们生活作息差别太大了，在我们宿舍，感觉很不习惯。”杨芳说着，

　　“行，我反映一下，看看怎么弄。你呢？徐文。”

　　“我啊。”我思考了片刻：“公司的氛围和企业文化都挺好的，薪资也不错，但是，但是我可能要跨考考研，所以我可能…”

　　“懂了，懂了。”杜工说，他点点头，又朝向周正，

　　“卫生间总是断电，晚上黑漆漆的，看不见，还有食堂还没好，不方便，而且，我希望薪资高一点。”他说着。

　　回到宿舍，“那你快要走了，你要脱离苦海了。”杨芳对余量说，

　　“是的，哈哈哈。”

　　“你也太快了，你走了的话，那我十月中旬辞职吧。”我说，

　　“哎！”杨芳叹了口气。

　　“我去经理办公室了。”余量站起来就去找杜工他们了，

　　“你呢？你是不是也要离职了？”周正问杨芳，

　　“我还是看中秋回家后的情况再做决定。不过我估计，我家人肯定会同意的。你呢？你肯定想在这里的。”

　　“我？我刚才都提意见了，我其实想找下家。”周正说着，

　　余量过了很久都没回来，“要不要去看看他在干嘛？”杨芳问我，

　　周正也抬起头，看着我，“那你去看看。”我说，

　　“我不好意思去。”杨芳笑笑，

　　“那我去看看吧！”我起身，走到经理办公室门口，看到他，杜工和石工在里面聊天，几个人有说有笑，石工看到我，在那儿傻笑，我也笑笑，招了招手，突然想起来我带来的茶叶一直没找到机会送出，机会来了，我想。

　　我赶紧回宿舍拿出茶叶，快步溜过宿舍区和办公室。

　　“哈喽！这我带来的茶叶！我平时也喝这个，还不错的。”我往杜工桌子上一放。

　　“不用！不用！我们不收的！你拿回去。”杜工看着那罐茶叶，摆摆手。

　　“就放这里！一起喝的，我以后不还要值班吗？拿着。”我说。

　　杜工笑笑，露出上排牙齿，把茶叶拿了起来，

　　“行，那我也拿着。”石工笑着也接了过去，

　　“陈师父是在隔壁是吧？”我问。

　　“是的。”杜工点点头。

　　我走去隔壁，上面挂着经理室的标记，原来小秃子陈工是经理，那么就是陈经理了，我把茶叶放他桌上：“陈经理，这我平时喝的，还不错的。”

　　陈经理把茶叶拿起来左右看，“好的，好的。谢谢。”他把茶叶收进桌子。

　　我回到杜工和石工的办公室：“人家经理就是经理，立马就收下了，你们还要和我推推搡搡。”，

　　石工和杜工在那儿笑：“那经理嘛…嗯，就是。”，

　　余量起身，想招呼我坐下，“我们在说我在西藏的见闻和遭遇，杜工说他兄弟在西藏自驾游的经历。”

　　“你也应该出去玩的多！”石工看向我，

　　“嗯。还行吧。”我点点头。

　　因为他们的办公室只有那一把多的凳子，我让余量坐下，去我们的办公室搬凳子，“他们在闲聊，你们要不要去？”我问周正和杨芳，

　　“我不去，我害怕。”杨芳说，

　　“行，我去！我看看怎么个事。”周正说着，跟我一起搬着凳子走过去。

　　我们仨在他们的办公室一坐，杜工正好讲到他去台湾省游玩的事：“我看到翡翠白菜了，同胞整体素质是真不错的。”

　　“看看翡翠白菜。”我说。

　　杜工找到他手机上的旅游相册，我和周正趴在他办公桌上，看着他拍的展品，鸡缸杯，汝窑笔洗，毛公鼎…我一个个点评过去，

　　“我靠，你们都认识嘛？”石工在看余量的西藏相册时回过头来，向我和杜工询问：“我没怎么出去玩过，我是小县城出来的，出去玩的少。”

　　杜工又讲到他去甘肃支教，还有大学时为期一个月的暑假旅行，讲的不亦乐乎。

　　这时陈经理正好经过：“小杜啊！你不要给他们灌输这些东西，多教教他们坡怎么做…工程怎么弄的，我想你师父那会儿也教你的。这些东西又不能当饭吃，我说的很实在的。”

　　我们五人点点头，连连称是，接着又讨论起来，杜工又讲到阿里山，余量说着深圳，我们在评论各自的地方口音……想到哪里聊到哪里，

　　石工问杜工：“日本怎么样。”，

　　“挺好的，不太让人感到拘束，毕竟日本的文化很大程度上是拿来的，他又有自己对强势文化的包容性，这么转化成烙上自己风格的有特色的东西，并且传承下去。”杜工说着，难怪材料都是他来写。

　　而后石工和余量又提到了莆田的鞋，杜工起身，给我们看他给孩子起的小名。

　　“我也喜欢历史的！我觉得能学到很多东西，挺有趣的。”石工对我说，

　　“嗯，其实所有的历史他都有个大循环，我们现在很多事都可以从循环里抽出来，找到原来就发生过的类似的例子。”我说：“对了，石工，你为什么喜欢土木这一行？”，

　　“我啊，我一开始是受我舅舅影响，他是建筑专业的，然后，他是我的榜样！学了之后我发现这个越钻越喜欢。”石工点点头，

　　“你们是我见过的，怎么说呢，最奇特的一届。”杜工接过话：“就我去年的一个项目，也是的，新招的大学生，他们连周末都待在工地上，自发的要值班。”，

　　我们听后点点头，周正说起他初中和高中打架的事，

　　…

　　大约五点多，杜工和石工站起来，看看时间：“我们准备收拾收拾了，准备放假了。”

　　我，余量和周正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余量立马出去和女朋友打电话了，应该是迫不及待想告诉他离职审批通过的事，我和周正回宿舍换好衣服，出门，用嘴型问余量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吃饭，他让我们先去。

　　工人们用一天时间就搭好演出台，还在办公楼上吊起了带灯的公司名字，挺好看的。

　　今晚工地停工，暂时不用我和周正值班，我们去寞湖湖滨吃饭，他好像没吃过新疆菜，东南亚菜和日本菜，

　　“我听人说海胆很好吃。”周正说着，

　　“有个网店我觉得不错，专门卖海胆的，我发给你。”

　　饭后，石工在群里发信息：“我们去打篮球，你们要不要来？”，

　　“你去了吗？”我在手机上问余量，

　　“我这回是真膝盖疼了，不能去。”

　　“你会打篮球嘛？”我问周正，

　　“我不会。”

　　“我也不会，去转转吧。”我说，

　　路上，前女友姜祺突然打来电话：“我要来看你。”

　　“我中秋要值班，你来我也没法陪你玩，要不然还是等我回A市的时候，我再去找你，否则你来，不是很无聊吗？”我说着，

　　“行吧，就听你的。”，

　　等我们到篮球场时，看到各部门八个人在那里打球，挨个打了招呼，讲了几句话，我和周正就往工地走去。

　　为了图方便，我们从荒草地穿了过去，周正紧紧跟在我后面，可能是怕有蛇，也有可能怕出现陷在泥里的情况，毕竟这里可是荒郊野外的黑夜了。

　　…

　　以往漆黑的办公室广场上，今夜灯火通明，看到我们公司的旗帜飘扬在广场上，还是很喜爱的。

　　舞台前，十几个人在为明天的表演做彩排，我们看了看节目单，又看了看在彩排的人，“怎么感觉不是中央歌舞团的。”周正说：“他是在哪儿听说是中央歌舞团的？”

　　“有可能是听扫地大妈说的。”我叹了口气，指了指一旁的阿姨。

　　他点点头。

　　我们回宿舍时，余量不在。

　　“你去哪里啦？”我问他，

　　“我去买东西了，我准备走之前寄点吃的和纪念品回家。”

　　周正拉着我去看彩排：“说不定有美女哦！”，

　　我们坐在观众席上，看着舞台上一个奶奶唱着歌，身边也没有伴舞，周正打了个哈气，我们回宿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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