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价交换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夏逸飞不停外溢的情绪。

　　夏狗：哇！所以苏聿真的就直接被红牌罚下了？！
　　余偌翻了个白眼。

　　Ry：视频不是我录的，找孟尧去。

　　手机终于清净。
　　玄关处传来细微声响，窝在沙发里的男生意外的抬起头。
　　时针指向九点整。

　　本该还有一个半小时才回家的余浅浅推门而入。

　　女生周身的气压很低，眼眶泛着红，见到余偌很勉强的笑了一下：“弟弟。”

　　“？”余偌有些诧异，“怎么这么早？”
　　余浅浅欲哭无泪，含糊几句便回了房间。

　　隔着一堵墙，余浅浅盯着手机视频里的人影，眼泪汪汪：“呜哇哇哇...我是不是没希望了...”

　　“别哭。”女生温柔的嗓音在房间里回荡，“坚持住。我会陪着你。”

　　“你还是别教我了，”余浅浅抹了把泪水，抽噎道，“我太笨了，你根本教不会我...呜呜...”

　　叶迟摇了摇头：“我可以，你也可以。相信你自己。”

　　墙壁的另一端，余偌坐在书桌前。

　　桌子上堆着一堆薄荷糖，男生一颗一颗扒拉着数。

　　数完最后一颗糖，他又将糖重新装回玻璃罐中，在心里默默计算。
　　过期之前应该能吃完。

　　元旦将至，珑尚住宅区的街道两旁挂上了喜庆的中国结。

　　明天就是年末最盛大的活动——元旦庆典。

　　例行班会上，范莹一挥手：“班长带着同学去周边的超市买点零食，用班费扳销。”

　　学生们一哄而散，教室空无一人。

　　夏逸飞感冒还没好，吸着鼻子翁声翁气：“莹莹真好，下了晚自习，超市都关门了。

　　余偌嫌冷，找了个最近的便利店。
　　他拉开冰柜，在一堆花花绿绿的冷饮中挑了盒青柑蜜瓜味的冰激淋。

　　苏聿两手空空站在一旁：“怕冷还吃这个？”
　　“以毒攻毒。”余偌掂着手里的圆金冰激淋走向收银台。

　　夏逸飞推着购物车里堆成小山的零食晃悠过来：“你才买这么一点儿？聿哥，你什么都没拿？”

　　余偌吓了一跳：“猪都没你这么能吃。”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夏逸飞骄傲的仰着头，“你们明天别来抢我的零食...哎呀！”

　　孟尧在他后背敲了一下：“谁稀罕，赶紧结账走人。”

　　走出便利店时天还没黑透，距离晚自习铃响还有半小时。

　　夏逸飞扲着沉甸甸的塑料袋，突然精神病发作：“看那边！是不是个公厕？”

　　“是啊。”孟尧瞟了他一眼，“你要去？”

　　“不是。”夏逸飞手舞足蹈，”我前几天刷到个街舞视频，就是在公厕拍的，特帅。”

　　余偌警觉的回头：“你没病吧？”

　　“求你了兄弟。”夏逸飞冒着星星眼，“就这一次，陪我拍吧。”
　　“不要。”
　　“想想我们的兄弟情！”

　　余偌拗不过他，无奈的询问一路安静的男生：“你去吗？”

　　“嗯。”苏聿垂着视线，给予了肯定答复。

　　夏逸飞受宠若惊：“这么给面子的吗？！聿哥，你一上镜，视频绝对爆火！”

　　苏聿不咸不谈道：“我不出镜。”

　　三个男生像精神病一样在公厕里拍短视频。

　　孟尧在冷风中踩着脚，腿边堆着超市的塑料袋。

　　远远望见一个人影，她揉着双手直哈气，视线里裹着灰色大袄的人越走越近。

　　李主任捂的很严实，见到她微笑着点头打招呼：“范老师班里的吧？”

　　“主任好。”孟尧扯着嘴角回礼。

　　李主任和她擦肩而过，转身进了公厕。

　　孟尧冻僵的大脑反应慢，惊雷在脑内炸响，“轰隆”一声激的她打了个寒颤：“主任？！”

　　下一秒，中年男人的吼声如雷贯耳：“别躲，出来！”

　　孟尧抓起塑料袋，短暂的忏悔了三秒，拔腿就跑。

　　李主任面前的男生站成一排，鸦雀无声。
　　余偌磨着后槽牙，手在身侧紧攥成拳。

　　夏逸飞这货看到李主任就窜进隔间，妄想躲过去，最后被无比丢脸的抓了出来。

　　李主任在晚休期间去校外吃了他最爱的卤肉面，心情还算不错。
　　没想到在回学校的路上还能惹一肚子气。

　　他阴着脸，语气严肃：“手机呢？”

　　夏逸飞哆哆嗦嗦的开口：“没有啊主任，您看错了...”

　　“欺负我眼神不好使？”李主任瞪着他，“拿出来！”

　　男生求助般望向身旁的兄弟——
　　一个表情凶狠像要吃人，一个漠不关心事不关己。

　　他心死了，灰溜溜的递出手机。

　　李主任抢过来揣进兜里，表情稍微缓和了些：“还没放学，你们什么情况？”

　　“是班主任让我们出来买元旦庆典的零食！”夏逸飞无比真诚，“我们没有逃学！”

　　李主任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眼，转头和一脸冷漠的人对视：“是这样吗，苏聿同学？”
　　苏聿微微颔首。

　　李主任口头教育了他们几句，警告完不许在校外逗留后放人走了。

　　“啊...”夏逸飞脸色铁青，“我的手机！”

　　余偌翻了好几个白眼，忽然想起还有一个人：“孟尧呢？”

　　公厕外“呼呼”的疾风中，连女生的人影都看不见。

　　夏逸飞哭丧着脸度过了整个晚自习，放学时还是憋不住去找主任要手机了。

　　余偌百无聊赖的等在德育处外。

　　他同桌死活不肯来，余偌想着怎么也要拽一个倒霉蛋陪自己受难。

　　于是“倒霉蛋”苏聿在他旁边靠着墙壁，眉眼冷淡。

　　“……”这人的三好学生形象是不是在李主任那里彻底崩塌了。

　　余偌往男生那边凑了一点：“没关系，不违纪的高中生活是不完美的。”

　　“嗯。”苏聿瞥他一眼，“少和他玩。”
　　余偌差点笑出声：“他是...”

　　走廊拐角处传出一阵微弱的笑声，余偌的声音戛然而止。
　　闹鬼了？这大晚上的。

　　余偌手臂内侧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竖起耳朵仔细听那动静。

　　是女生在哭，断断续续的啜泣声里夹杂着对话。

　　“我走了。”是陆雯的声音。
　　余偌倏地皱起眉，辩认出两人的身份。

　　刚开学时被混混围堵的女生“呜呜”的哭着，声音破碎不堪：“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你难道一开始就...”

　　陆雯无情的打断她：“我说分手。我不欠你吧？”

　　“别这么说，”女生很卑微，语气里带着企求，”我相信我们可以重新开始！阿雯，你别这样。”

　　“我怎么样？”悉日嬉皮笑脸的男生此刻陌生到余偌快不认识他，“我给过你钱了吧，上次...”

　　“兄弟！”德育处的门后跳出个人影，夏逸飞兴高采烈道，“我成功了！”

　　拐角的动静被掩盖，余借刚想阻止他出声，苏聿扳过自己的肩膀：“走吧。”

　　元旦庆典当天，培蒂学院的学校正门口扎了个巨大的气球拱门。

　　余偌一路走进教室，随处可见气球和彩带。

　　夏逸飞拿着个礼花筒，见到人就喷：“新年快乐。”

　　“夏狗！”余偌被喷了一身，怒目圆睁，“你发什么疯！”

　　苏聿默不作声的走到男生身后，冷漠的瞥了夏逸飞一眼。

　　后者悻悻的收起了礼花筒。

　　“走了。”苏聿拍了拍余偌的肩膀，“话剧社长找。”

　　“啊。”余偌毫无防备，被拍的一哆嗦，“……好的。”

　　话剧表演在下午。

　　温熙忙的脚不沾地：“把那套给我... 快化妆！...余偌，这是你们的演出服。”

　　余偌被塞了一捧衣服，愣怔的看向焦头烂额的社长：“不能穿校服吗？”

　　“快换上，等会还要彩排。”温熙手忙脚乱没空解释。

　　余偌抖开衣服，差点被裙子上的亮片闪瞎了眼：“这什么？！”

　　他不可置信的看看衣服，又看看温熙，表情堪称绝望。

　　温熙的语气十分理直气壮：“公主裙啊。”

　　十分钟后，更衣室的门打开，门后的人宛如仙女下凡。
　　公主裙是一字肩设计，穿在身上有些凉嗖。

　　余偌白皙的脖颈和清晰的锁骨全暴露在空气中，整张脸红成了草莓的颜色。

　　苏聿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噗。”
　　余偌凶狠的瞪过来：“你笑屁。”

　　“咳。”男生掩饰般咳嗽了一声，移开视线，“好看。”

　　“好看你来穿啊？！”余偌气极了，双手紧紧攥拳。

　　“你撑不起王子服。”温熙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脸惊喜，“真的好看。余偌，校花非你莫属。”

　　“……”余偌瞟着一身贵族气息，肩宽窄腰大长腿的苏聿，不信邪道，“谁说我撑不起来。”

　　苏聿声音淡淡：“190的，你穿不上。”
　　余偌微仰着头，意识到自己的身高限制，不满的踮了下脚：“你高你牛*。”

　　大礼堂坐满高一高二的学生，人声鼎沸十分热闹。

　　夏逸飞特意在左一右给兄弟留了两个空位置，转头就看见余偌裹着件黑色长袍，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

　　“什么造型啊，”夏远飞拍拍身旁的沙发椅，“你们话剧社要出《哈利·波特》？”

　　余偌捏着长袍的手又收紧了些，确认里面的裙子被全部掩盖才一屁股坐下：“不是，闭嘴。”

　　夏逸飞眼泪汪汪：“你凶我...”
　　话没说完，紧随其后的男生停在他面前，一脸平静的通知他：“换个位置。”

　　夏逸飞二丈摸不着头脑，起身给苏聿让了座。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凶。

　　大礼堂的灯光暗下去，音响和广播同时响起喜庆的音乐。

　　校长一身正装站在舞台上：“在这一年一度的欢庆之日，我想和同学们说几句话…”

　　余偌有点犯困，视线乱飘。

　　身后是乌压压的人群，一片阴影中闪着几处银白的光。
　　是手机摄像头。

　　余偌悄无声息的往旁边靠过去，挡住沙发椅缝隙中男生的身影。

　　他压低声音，用气音开口：“喂。”
　　苏聿视线下垂：“怎么了？”

　　“啧。”余偌些许不满，命令他，“背挺那么直干什么？坐低点儿。”

　　男生姿势慵懒，闻言挑了挑眉：“？”
　　余偌又凑过来一点，一股淡淡的甜苹果香气充盈在空气中。

　　“我很怀疑...”
　　“什么？”苏聿看着他毛茸茸的头发。

　　“之前抽签选角色的时候你是不是动了手脚。”余偌咬着牙，愤愤不平，“不然凭什么我演公主，你就是王子？！”

　　苏聿曲指抵在唇边：“运气好。”

　　夏逸飞才要回手机，丝毫不长记性，躲着主任的视线打游戏。

　　他扭头想招呼兄弟上线开黑，结果看到他兄弟凑在苏大少的旁边，半明半暗的礼堂灯光下，两人挨得极近，窃窃私语说着什么。

　　夏逸飞愣了愣：“余偌？你打游戏不？”

　　余偌冷不丁被叫了名字，“唰”的直起身：“打，上号。”

　　校长非常有自知之明，没有准备太长的演讲稿。

　　余偌象征性的鼓了两下掌，低头调出游戏账号。

　　打了一会儿，夏逸飞操控的人物又一次残血被刀。

　　余偌冷冷的出声：“你菜鸡啊，这都能死？”

　　夏逸飞眼睛里闪着星星，仰着头看舞台：“孟尧她们舞蹈社的节目来了...你看你看！”

　　余偌手还按在屏幕上，抬头看去。

　　七八个女生正站在台上摆pose，孟尧一袭摇滚风舞蹈服，造型潮流不失可爱。

　　还没看清人，身旁的男生忽然动了。
　　手指碰上肌肤的触感，苏聿的手有些凉，虚虚蹭过他划动手机屏幕。

　　“死了。”男生声线清冷。

　　余偌立刻转移了注意力，重新看回手 机：“啊，团灭？”

　　他无奈的问全神贯注看舞蹈演出的夏逸飞：“还玩吗？”

　　夏逸飞眼一眨不眨道：“玩什么？”

　　“……”余偌攥紧手机，在心里惋惜掉的几颗星，“我再跟你打游戏我就是傻逼。”

　　温熙的消息恰好弹出来，通知他们去后台准备上场。

　　余偌熄了手机，站起来时身上的长袍松动下滑。

　　他慌乱的裹紧黑袍，弯着腰准备偷溜出去。

　　夏逸飞看着兄弟鬼鬼祟祟的从自己面前跑过去，金色的长裙拖尾一闪而过。
　　“？”夏逸飞揉了揉眼睛。

　　后台休息区。

　　余偌第十次崩溃的扯住温熙的袖子：“假发呢？！面具呢？！”

　　“没有啊。”温熙正对着镜子夹睫毛，“你这张脸还戴什么面具，直接本色出演，绝对火！”

　　“好歹给我顶假发吧。”余偌想自杀的心都有了，“庆典结束我就可以去办转学手续了。”

　　一旁的苏聿重重“咳”了一声。
　　余偌只当他感冒，试图挣扎：“我不要…”

　　温熙放下睫毛夹，无比真诚地劝他：“现在是穿衣自由的时代，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负责编排节目的老师匆匆来到后台：“话剧《睡美人》开始报幕了，准备入场。”

　　温熙在话剧里饰演王后，闻言理了理演出服：“第一场有王后的戏份，我先走了，好运。”

　　偌大的礼堂漆黑一片，舞台上的聚光灯成了唯一的光源。

　　余偌站在木质台面上，听着旁白女声甜美的画外音。

　　“……公主逐渐长大，仙女们的祝福一一在身上体现，他有动人的美貌，聪慧的才智……”

　　深红色的幕布向两旁徐徐滑动，亮眼的聚光灯齐齐对准台上的男生。

　　余偌的睫毛都染了一层金色，身上华丽的公主裙的拖尾闪耀着金灿灿的光茫。

　　台下沉寂几秒，猛的爆发出一阵排山倒海般的掌声。

　　夏逸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靠…我说他怎么裹这么严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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