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竹林

　　再次醒来，他感受到一双手抚摸着他的额头，带着不属于人的寒冷。

　　睁开眼，果然是辞症。

　　见对方醒了，辞症收回手，柔声道：“再睡会吧，你发烧了，长醉醒的幻境会让魂魄生病的，乖。”

　　“她们呢？”

　　“谁？”，辞症并不明白元元说的她们指的是谁，只能猜测：“那是幻境。其它的等你好了再说。”

　　元元还想说些什么，却道不出声，眼皮子沉重地闭上，整个鬼闷闷的，很不舒服，却又不自觉睡着了。

　　一开始睡着了也觉得热，后面摸到块冰块，直接一整个趴上去，便好多了。

　　但他心里仍觉得烦燥，像是有一群人吵着让他醒来，让他睁开眼好好看看，至于看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那声音有时尖锐刺耳，有时又温润如玉，他实在不耐烦便大声置问：“你们到底要什么！”

　　很多声音夹杂在一起，他只能听清几句话，她们说：“吃了这恶——”

　　“吞了这些恶人——”

　　“——救黎元——从古至今——”

　　“救——”
　　.
　　那些声音从很远的地方涌来，像千万人隔着水幕低语，它们时而聚拢成潮水，时而又散作雾中的萤火，听得见，却永远听不清。

　　他被这声音的漩涡牵引着，开始奔跑。
　　脚步落在虚无里，每一次追逐都让那些声响变得更加缥缈，最后只剩下几缕断续的颤音，如同烧尽的香灰在风中。他停在荒原中央，雪花落下，每一片都带着哀求与讥讽。声音愈来愈远，他被远远抛下，一用力，眨开眼，醒了过来。

　　“醒了。”

　　辞症刚想说些什么，却直直愣住，一滴水珠毫无征兆地落下，滴落在他黑色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才反应过来，辞症抬手触碰对方的脸颊，指尖传来冰凉的湿意。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不是啜泣，没有呜咽，只是沉默而汹涌地流泪。

　　元元听得很清楚，她们说：“好后生，吾亡矣，这世，这黎元，救救他们吧。”

　　辞症把人按在自己怀里，轻柔地摩挲着对方的后脖颈，安慰着：“乖，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是有人脏了你的眼、污了你的耳，还是有鬼神欺了你、辱了你。我来杀了他们，我来帮你，我的乖元元，你是金枝玉叶，你是我的珍宝，你可知我等了多久才等到你这样的宝贝，怎么忍心让你哭？”

　　“唔……她们……她们在哭……”，元元开口声音沙哑，含着哽咽，剜了辞症的心头肉，“辞症……我好疼，我……我好疼……”

　　“我也疼。”辞症头一次明白面前这鬼当真能要了自己的心，随便哭几声，便要了他的命，“我心疼的很……乖元元，你要什么？你要怎么做？别哭，直叫我心疼。”，他轻吻对方的侧脸，从脸颊到脖子，一下比一下重。这鬼轻飘飘的，抱在怀中没有什么重量，他却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自己的怀里，亲得那苍白的皮肤泛红。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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