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

　　徐嘉屿狼狈地起身站好，声音很低地说了句“对不起”。
　　男生也不答话，目光饶有兴致地梭巡在他身上，徐嘉屿垂着头，手心全是汗。
　　“我不是说，让你别出现在我眼前吗？”徐嘉屿个子稍矮，男生俯下点身，刚好和他面对面：
　　“怎么？长了一岁，长本事了？”
　　徐嘉屿的身体轻轻地发着抖。
　　“驰哥，这是？”旁边看情况诡异的同学忍不住发问。
　　“老同学。”付驰的嘴角兴奋地勾起：“他是……”
　　“付、付驰！”徐嘉屿猛地抬头看向他，一双惊恐的、小鹿似的眼睛和付驰直直对上，眼中是隐秘的哀求。
　　他知道他要说什么，他怕别人知道这件事。
　　这个信息让付驰更加有恃无恐了，他微微扬起下巴，给徐嘉屿一个眼神：“你上那座。”
　　徐嘉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付驰的同座。
　　“我……”
　　班里同学的目光都落在他们两人身上，没人认识他，更没人站出来帮他说话。
　　徐嘉屿揪着书包肩带，在一众目光的炙烤下，咽下了拒绝的话，低下头，拖着箱子一步步地走到了那个位置。
　　在遇见付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以后的生活一定会非常、非常难过。
　　早自习时间到了，实验班的班主任进入教室，先是拿着名单核对了一下人数，当他看到坐在付驰身边的徐嘉屿的时候，刚想张嘴把他调换一个位置，付驰就先发制人：“老师，我想和徐嘉屿一座。”
　　付驰是实验班的“付费生”，通俗点说就是硬生生花钱塞进来的，他父母已经帮他上上下下打点了个遍，因此付驰在这个班，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他的要求班主任自然不会拒绝，甚至都没有问徐嘉屿的意愿。
　　在这样的开篇下，新生活开始了。
　　实验班的进度比普通班快了好几倍，好在徐嘉屿一直都有预习的习惯，适应起来并不困难。
　　但身边坐着付驰，徐嘉屿总是战战兢兢，注意力经常无法集中，老师讲课再好他也听不进去，
　　初中时，付驰是班里欺负他最厉害的那几个人之一。
　　说起来，他很少亲自动手。他家境优越，平时用各种零食玩具以及游戏充值收了一帮小弟，只要他一发话，总有一群人替他动手。
　　就连那次给徐嘉屿留下最深心里阴影的厕所那次，也是他出的主意。
　　如今也是一样。
　　“徐嘉屿，还学习呢？”一只带着汗和灰尘的手一把按在他的头领，力道之大让徐嘉屿险些一头磕在书桌上：“不愧是学霸，就是爱学习！”
　　“可不是嘛，”一群人嘻嘻哈哈：“从普通班升上来的大学霸呢，哈哈哈哈，我要是考到普通班，我爸能抽死我！”
　　“哎，你这话就不对了，人家这进步多大，你怎么能这么说！”
　　徐嘉屿攥着笔，咬着嘴唇不吭声。
　　付驰弯下腰去盯着他的脸：“怎么？不高兴了？”
　　“……”
　　“开个玩笑嘛，而且他们也没说错呀。”
　　“……没不高兴。”
　　“那就是高兴喽？”付驰的嘴角慢慢勾起，他转着篮球，说道：“来，你都高兴了，那让我们也一起高兴高兴。”
　　话音落下，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把徐嘉屿从座位上拎了起来，徐嘉屿好像小鸡仔一样被他拎着一起来到了篮球场。
　　“我们马上要比赛了，你来陪我们练练手。”
　　徐嘉屿慌张地往后退了一步：“我不会！”
　　“没关系啊，不需要你会。”
　　下一秒，身侧飞来一个篮球，重重砸在他肩膀上。
　　徐嘉屿没有丝毫准备，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不好意思哈，手滑。你看你，非得站在篮筐底下干什么！”
　　“站在篮筐底下好学习嘛！等他学好了，好给我们当陪练啊！”
　　徐嘉屿慢慢露出几分惊恐的神色——这个套路他太熟悉了。
　　“我……我要回去……”
　　“老实呆着。”声音在他耳侧冷冷地响起：“我给你脸了是吧？这段时间是给我摆脸色呢？嗯？”
　　“不是，我没有……”
　　“今天，我就给你点教训。”
　　篮球迎面砸来，徐嘉屿本能地护住头脸，却还是被巨大的冲击力一下子打坐在地上。
　　紧接着，不知道多少篮球四面八方地朝他砸过来，他们甚至还设置了分值，砸中不同的部位计不同的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的嘈杂声渐渐散去，徐嘉屿放下手，身上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发红的伤。
　　已经上课了。
　　他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慢慢走回了教室。
　　上课已经十分钟了，任课老师不满地看着站在门口浑身脏兮兮的徐嘉屿：“迟到这么久，还上什么课？”
　　“……”
　　“去外面站着！”
　　徐嘉屿默默地朝老师鞠了一躬，安静地转身出去了。
　　没什么的。他安慰着自己：真的没什么。
　　这种事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应该有经验了呀，没什么的。
　　升班的第一次月考，徐嘉屿考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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