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意碎片

　　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Amaranth的头发突然像触电般竖了起来。淡青色的发丝在黑暗中发出幽幽荧光，照亮了钥匙齿上奇怪的凹槽——那形状竟和夏疏闻口袋里那块变形巧克力上的纹路完全吻合。

　　"等等。"池序突然抓住夏疏闻的手腕，激光笔的光束颤抖着指向锁眼内部，"你们看齿轮的排列..."

　　夏疏闻的听诊器从口袋滑落，金属头撞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叮"声。在回声尚未消散的刹那，钥匙突然自行旋转起来，精确地转了113度。生锈的机械装置发出垂死的呻吟，门缝里泄露出淡青色的光。

　　当厚重的铁门完全打开时，三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成千上万根光纤从十米高的天花板上垂落，像一片发光的针叶林。每根光纤末端都系着一小束头发，在静止的空气中微微摆动。Amaranth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长发——那些被采集的样本，颜色和他的一模一样。

　　"这是..."池序的眼镜片上快速闪过数据流，"量子存储阵列？"

　　夏疏闻的白大褂下摆扫过地面堆积的灰尘，露出下面隐藏的电路板。他的脚尖碰到一个金属铭牌，弯腰拾起时，医用橡胶手套上立刻沾满黏腻的冷凝水。

　　"第七代生物量子记忆存储舱。"他念出铭牌上的字，声音干涩得不像话，"最大容量23EB，需维持113K温度..."

　　Amaranth的发梢突然剧烈抖动起来，几根特别长的发丝自动伸向最近的光纤束。在接触的瞬间，整个地下室的照明系统突然变成暗红色，墙上的应急喇叭发出扭曲的儿歌声：

　　"旋转木马...转呀转...第七圈时...看见光..."

　　池序的笔记本电脑自动开机，屏幕上跳动着血红色的文字：
　　「欢迎回来，第7号样本观测者」
　　「当前记忆碎片完整度：23%」
　　「建议立即补充液态氮」

　　光纤森林中央的七台显像管显示器突然同时亮起，雪花屏上浮现出模糊的影像。池序的激光笔扫过其中一台，画面立刻清晰起来——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男孩被绑在特制的牙科手术椅上，淡青色长发被橡皮筋捆成一束，连接着某种脑机接口。

　　"那是...我？"Amaranth的指尖穿过全息投影，画面立刻扭曲变形。他五岁时的尖叫声从隐藏的扬声器里传出，混着机械女声的冰冷计数："记忆提取进度...17%...19%..."

　　夏疏闻突然冲向控制台，白大褂勾住了几根光纤。在拉扯中，某个隐藏的投影仪被激活，在灰尘弥漫的空气中投出一段全息录像：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正在调整设备，无名指上的婚戒反射着冷光——和夏疏闻父亲常年佩戴的那枚一模一样。

　　"记忆量子化实验。"医生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们把你的童年切成碎片...储存在这些光纤里..."

　　池序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的《质数笔记》从包里飞出，自动翻到第23页。那些精心记录的质数扭曲变形，化作了监控录像的时间码：
　　*2:03（母亲在游乐园门口买棉花糖）
　　*5:07（母亲走向7号旋转木马）
　　*11:13（穿白大褂的男人将昏迷的母亲抱进救护车）

　　Amaranth的发梢突然插入最近的光纤接口，整片森林顿时亮度暴涨。显示器上的画面跳转到游乐园监控死角——7号木马鞍具下藏着的不是普通金属块，而是一台微型量子发射器，正发出与Amaranth头发相同的淡青色光芒。

　　"所以那天..."Amaranth的声音颤抖着，"妈妈是在..."

　　夏疏闻的钢笔突然刺穿了自己的手掌。鲜血滴在控制台上，七台显示器同时切换画面——每块屏幕都显示着不同年龄段的Amaranth，背景里总有个戴橡皮筋手环的年轻研究员在记录数据。在最早的几张照片里，那个研究员的手腕上清晰可见"夏明远"的名牌。

　　"我父亲..."夏疏闻的嗓音沙哑，"就是项目负责人。"

　　池序的眼镜链突然勾住了主控台的数据线。全息投影瞬间扩展，浮现出一段加密日志：

　　*「7号协议最终阶段报告：通过橡皮筋束缚量子纠缠态发丝，可实现记忆的稳定传输。副作用是观测者会产生卡普格拉妄想，误认亲密之人为实验体复制品...」*

　　Amaranth的头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新生的发丝呈现出诡异的银白色。当这些发梢插入更多光纤接口时，地下室的温度骤降，呵出的白雾在空气中凝结成奇怪的形状——那是旋转木马的轮廓。

　　某台老式打印机突然自动工作，吐出一张泛黄的纸张。夏疏闻颤抖着念出上面的文字：

　　*「当三个观测者的生物节律同步到113bpm时，7号木马将启动记忆回廊。但代价是...」*

　　后半截文字被喷溅状的血迹模糊。池序的紫外灯照上去，显现出隐藏的字迹：

　　*「...观测者的记忆会量子纠缠。」*

　　夏疏闻突然扯断三根光纤，将它们缠绕在三人手腕上。淡青色的光顺着这些"橡皮筋"流淌，监护仪上的三条心率曲线逐渐重叠，最终稳定在113bpm的完美同步状态。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医生举起流血的手，"我能看见你五岁时被绑在手术台上的画面...池序会梦见质数..."

　　Amaranth的头发突然全部绷直。光纤森林深处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一扇隐藏的舱门缓缓打开。在充满液态氮冷雾的空间里，陈列着七个圆柱形玻璃罐——

　　每个罐子里都漂浮着一根橡皮筋，浸泡在淡蓝色液体中。标签上写着不同的名字和编号，其中一个赫然是：
　　*「夏疏闻，备份样本23号，记忆纯度89%」*

　　池序的激光笔扫过其他标签：
　　*「林媛（Amaranth母亲），初始样本」*
　　*「池明（池序父亲），控制组7号」*

　　在最角落的罐子里，一根橡皮筋正诡异地自行扭动，像是拥有生命。它的标签已经褪色，但仍能辨认出几个字：
　　*「最终阶段...量子桥接器...」*

　　Amaranth的发丝突然全部指向那个罐子。整个地下室的灯光开始频闪，在明暗交替的间隙，三人同时看见一个半透明的身影站在控制台前——那是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淡青色的长发垂到腰际，正往控制台输入一串质数...

　　"妈妈...？"Amaranth的声音淹没在突然响起的警报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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