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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铃还须系铃人
林江汜没叫别人跟着,只他们两人一起下了楼。到了楼下,林江汜才问:“为什么会突然叫我来送伞?”
“当然是因为下雨。”
林江汜停住脚步:“你骗三岁小孩呢?”
沈云思站在夕阳下,回身看他:“有人说我是你养的金丝雀。我就想行使一下金丝雀的权力。”
林江汜一下子炸了毛。
“谁他妈敢这么说?!”他一转身,就有要回去跟人打架的架势。
沈云思一把拉住他:“你自己不也这么说吗?”
“我自己说那是情趣,别人说算他妈怎么回事?!”林江汜脱口而出。
沈云思笑:“哦,原来是情趣。”
林江汜抓住沈云思的手臂,把他压在车上,目光有些阴沉:“别跟我耍花腔,到底是谁在你跟前乱说话?”
“是谁不重要。我不在意,他说的是事实。”沈云思伸手搭上林江汜的肩膀,“但是他说你是乐园股东。把林总咖位说小了,我不大高兴。”
他眼里盛着淡淡的笑意,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好像在逗狗,好像从来都胜券在握,只要他勾勾手指,林江汜就会过来,只要他略略给些温存,就能压住林江汜的脾气。
林江汜咬了咬牙,一把打开车门,欺身压了上去,把沈云思堵在了车门角落处。
“你这么会找事,没想过会吃亏吗?”
“我不觉得吃亏,就不算吃亏。”
林江汜磨牙:“大老远把我叫过来,就为了叫我看你吃亏?”
他的手从沈云思肩膀上滑下,车里的温度陡然热了起来。
沈云思按住他的手:“也许是我撒谎呢?也许根本没人说什么,就是我得了个摇钱树,想尝尝小人得志的滋味?”
“沈云思,我不信我在你这,就一句话都问不出来。”林江汜发了狠,伸手扣住沈云思的脖子。
“我有东西给你。”沈云思推着他,双手却被扣在身前。
林江汜伸手去掀他衬衫,忽然像个犯了倔的少年。
“我自己能搜出来。”
“林江汜!我真的有东西给你。”
林江汜望着他,望了半晌,才松手。
沈云思从口袋里拿出个小小的内存卡。
“去年升旗仪式的时候,学姐拍的视频。不知道会不会有线索。”
卡片很小,窝在沈云思的手心。
林江汜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升旗仪式……昨晚他就提了一句,沈云思就上了心吗?
两个人挨得极近,呼吸都混在一起。林江汜那点倔,好像忽然就消散了。他垂下眼眸,语气温和了许多。
“沈云思,我只问一次。当年的事,你有没有苦衷?”
窗外没在下雨,却像有雨声。
“不是说不再提了吗?你就不能当做……我只是有几年没能回信息而已。”
是啊,的确是林江汜自己说不再提的,可是他总盼望着沈云思有苦衷。
沈云思眸光微微一闪:“我倒也有一件事想问。”
“你嘴里没一句实话,凭什么还有问题?”
沈云思直接忽视他的反问:“你和未婚妻,如今是什么关系?”
沈云思真的在意?
林江汜不知道能不能相信这点在意,可他心里已经没出息地松动了。
他轻声叹了口气:“如果精神体蓄意污染事实成立,蒋晓光——就是你说的未婚妻——她就是受害者家属,如果不存在蓄意污染,她就是犯人家属。就这么点关系。”
“我不信。”
“那你想怎么样?”
沈云思直接朝他伸出手来:“想查查金主的手机。”
林江汜捉过他的手,按在头顶:“你没完了是不是?”
沈云思只是看着他,什么话也不说。
最终,林江汜撑起身,拿出手机,解了锁,丢了过来。
“那天蒋晓光根本没跟我联系,是她哥约的我吃饭。”林江汜轻咳一声,“不是我刻意删记录。”
沈云思“嗯”了一声,就低头鼓捣手机去了。
真这么在意?就这么当着他的面,有恃无恐地翻他的手机?林江汜忽然觉得车里更热。
他从车玻璃里看到沈云思。低着头,安安静静的。叫人心里发软。
没过一会儿,他手心一热,那手机已经被还了回来。沈云思的手却搭着他的手,没收回去。
“江汜,带我见见徐飞吧。”
林江汜心里骂了句脏话,把他的手反手一扣:“你为什么非得要……”
“他的精神体好像和我说过话,可是我怎么都想不起来他说了什么。”沈云思顿了顿,又说,“有你跟着,不会有事的。”
…
林江汜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司机上来之后,他直接报了医院的地址。
车子启动了,沈云思微微闭了眼,忽然靠了过来。
这种亲昵的动作叫林江汜心里一颤。忽然……很想对沈云思更好一些。
“你……到底是谁在你跟前嚼舌根?”
这种事太好查了,他非得问,其实是有点没话找话。
“不重要。太小的事了,没必要揪着不放。”沈云思靠着他,声音贴着骨头传来,低而温和,好像带着安抚力。
小事。那什么样的事算大事?沈云思……经历过许多“大事”吗?
林江汜没再说什么,沈云思也沉默下去。
等到感觉沈云思的呼吸更加均匀的时候,林江汜打开了手机。
他的手机是带着屏幕监控的。也就是说,他能看到沈云思对他的手机做了什么。
不知道算不算意料之中,沈云思对蒋晓光根本没兴趣,在通话记录上停留的时间非常短。
反而,他在周扬帆的号码上停了很久。
林江汜按灭屏幕,目光冷了几分。
原来火急火燎地喊他过来是演戏,拿蒋晓光说事也是演戏,脉脉温情还是演戏。
他倒要看看,沈云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
徐飞所在的病房是特殊病房,位于住院部最后方,有专门的通道进入。在场的有两个治疗师,门前是两个警察,林江汜出示了证件,推开了特殊病房的门。
徐飞脖子上扣着异能监测装置,人瘦得几乎脱了相,早已看不出特种部队士兵那种猎豹一般精悍的身材。精神体的损伤会逐渐侵蚀□□。
橙色的豹子看上去血淋淋的,在治疗师的安抚下正在睡着。两位治疗师的精神体,一个是铃兰,一个是海豚,都在旁边待命。
“徐飞。”
沈云思轻手轻脚地进来坐下,面对着徐飞,轻轻喊了一声,开始慢慢释放出一点安抚力。
林江汜手心里瞬间布满冰碴。他警惕着徐飞可能发生的失控,同时,他不想听见沈云思喊别人的名字,尤其是在他面前。
控制手环没有响。那意味着沈云思释放出的安抚力很微弱。
病床上的徐飞一动不动。豹子也没有任何反应。
林江汜能感觉到,沈云思的安抚力在一点点增强。他的精神体无法抑制地嫉妒着。冰从他指缝里钻了出来。
——沈云思在他眼前安抚着别人。
在释放安抚力的时候,因为精神消耗,沈云思有些微微出汗,他整个人显得更加温和,更加被动,更加脆弱,简直像在经历情事。
尽管理智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查案子,甚至沈云思是为了帮他才这么做,但那一刻,林江汜还是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暴虐。
认识沈云思的时候,他的精神体还是水,既可以治疗,也可以发动攻击,但后来沈云思离开他,水就完全变成了冰,成了完全攻击性的精神体,这种攻击性也影响了林江汜。
想把沈云思带出去,想把他压在身下狠狠教训,叫他再也不敢把安抚力用在别人身上。
林江汜咬牙控制着,否则冰就要咬上沈云思的脖颈。
“好像没有什么用。”沈云思忽然说。
安抚力逐渐退去。林江汜如梦初醒,这才把气喘匀。
“要不下次,等他醒了,我再来试试吧。”沈云思说。
“没有下次了,没理由让一个证人反复冒险做没意义的事。”林江汜说着,站起了身。
就在沈云思转身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阵风。
也许是窗外……不,这是恒温恒湿的病房,通风靠的是新风系统,怎么会有这么明显的……
铁锈味的风。
沈云思转回身,就见身后已经筑起一面冰墙,飞扑而来的豹子被牢牢冻在了冰层里。整个病房,简直像超现实的画一样。警报声疯了似的响起来。
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徐飞猛然睁开眼睛。
“沈先生……沈云思!好冷……沈先生……”
“收起精神体,快走!”
林江汜对两个治疗师喊道。
沈云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林江汜拦腰一搂。紧接着,“嘭——”地一声,特殊病房的门被关上了。
走廊上安静得像有回声。
一个治疗师惊魂甫定:“怎么会……他的精神体已经稳定了好几天,怎么会突然……”
另一个人显然镇定些。
“稳定了,但始终无法痊愈,伤也没有多少好转。有句话叫……解铃还须系铃人。”
林江汜脊背一僵,把沈云思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你没事吧?”
沈云思脸色苍白。他摇了摇头,扶住林江汜的手臂:“我想起来了,他说的话。那天他说……‘救救我’……可是他为什么觉得我能救他?”
林江汜转而对两个治疗师道:“等警报解除再继续工作吧,辛苦了。”
说完,他一把抓住沈云思,几乎是拖拽着沈云思往前走。
过了转角,他才用力把沈云思按进怀里。
他不敢想象,如果刚刚他慢了一秒,失控的豹子会对沈云思做什么。而在那之前,他居然还在傻兮兮地嫉妒着。
林江汜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他整个人都在抖。
“沈云思,我不想当异控局的警察了。”
他什么都不想知道了,什么都不想管了,他只想带沈云思走,走到没有人的地方去,走到只有他们两个的地方去,那样,沈云思撒什么谎,他都能容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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