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雨落

　　清晨六点的阳光穿透纱帘时，陆子佩正趴在陆子衿的胸口画圈。他的指尖从兄长锁骨上的烫伤疤痕滑到心口，最后停在那个瑞士军刀留下的细长痕迹上。

　　"决定了。"陆子佩突然支起身子，晨光在他赤裸的脊背上镀了层金边，"我们去斯里兰卡结婚。"

　　陆子衿的睫毛颤动几下，翡翠扳指在床头柜上敲出清脆声响："理由？"

　　"第一，同性婚姻合法。"陆子佩掰着手指数，无名指上的素戒闪着微光，"第二，时差六小时，刚好能让董事会那帮老头子半夜爬起来参加视频婚礼。"

　　陆子衿低笑着将人拉回怀里，指腹摩挲着弟弟后腰的新纹身——那是斯里兰卡地图轮廓，里面用僧伽罗语写着"丈夫"。这个纹身是上周偷偷去做的，还冒着发炎的风险泡了温泉。

　　"第三..."陆子佩的犬齿轻轻啃咬兄长喉结，"我想在印度洋上看鲸鱼。"

　　阳光渐渐移向书桌，照亮摊开的旅行手册。被红笔圈出的页面显示着加勒古堡的婚礼场地，备注栏里是陆子衿工整的字迹："需提前三个月预订彩虹旗装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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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礼筹备清单（陆子佩手机备忘录）**

　　**1. 场地**
　　- 主仪式：加勒古堡西翼露台（已付定金）
　　- 备用方案：科伦坡肉桂大酒店玻璃礼堂（因某人说"想在星空下宣誓"而降级为备选）
　　- 特别要求：禁止摆放白色风信子（某人花粉过敏）

　　**2. 礼服**
　　- 陆子衿：伦敦萨维尔街定制白色晨礼服（暗纹绣极光图案）
　　- 陆子佩：同店定制深蓝西装（内衬印有瑞士雪绒花）
　　- 备用：传统康提服饰两套（王叔坚持要拍"民族风"合照）

　　**3. 宾客**
　　- 现场观礼：12人（含保镖4名）
　　- 视频连线：陆氏集团全体董事（强制参加）
　　- 特别席位：留空（放母亲照片与父亲最爱的雪茄）

　　**4. 流程**
　　- 07:00 双人冲浪（摄影师跟拍）
　　- 16:00 古堡仪式（誓词需包含僧伽罗语版本）
　　- 19:30 私人游艇出海（预订了观鲸套餐）
　　- 23:00 放孔明灯（写满董事会成员的黑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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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子衿的平板电脑亮起，显示刚收到的邮件——斯里兰卡外交部确认了他们的婚姻预约。附件里是份用红笔圈出的文件："根据《特别婚姻法》第12条，需证明共同生活超过三年。"

　　"这个好办。"陆子佩抢过平板，调出陆氏大厦的监控记录。画面里2801和2802办公室之间的隐藏门开合频率，足以证明他们"同居"的时长。

　　夕阳西沉时，两人窝在沙发上看场地视频。陆子衿的指尖停在某个画面——加勒古堡的玫瑰园里，有棵百年老榕树。

　　"这里。"他的声音突然柔软，"可以系同心锁。"

　　陆子佩抬头望去，发现兄长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铜锁。锁身刻着两行字："LZJ的佩佩"和"LP的子衿"，用的是当年塞在行李箱里的那封信的笔迹。

　　夜风掀起窗帘，带进一缕栀子花香。陆子佩摸出手机，给婚礼策划师发了最后一条指示："增加环节——新郎互换童年信物。"发完才想起，他最重要的信物此刻正搂着他的腰，指尖在脊梁上敲着《婚礼进行曲》的节奏。

　　加勒古堡的晨钟敲响第六下时，陆子佩逃婚了。

　　化妆师尖叫着举着定型喷雾追到走廊，却被王叔拦住。老人望着那个赤脚奔向海边的白色身影，笑着摇头："随他去，新郎官总得有人去追。"

　　陆子衿正在古堡西翼的露台调试无人机。他身上的白色晨礼服在朝阳下近乎透明，暗纹的极光图案随动作若隐若现。当监控屏幕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他的指尖在操控器上顿了一下——陆子佩正翻越礁石群，深蓝西装外套像旗帜般在身后飞扬。

　　"就知道你会来。"陆子衿放下操控器时，陆子佩已经喘着气爬上露台。他的裤脚卷到膝盖，小腿上沾着海藻和沙粒，右手紧攥着个湿漉漉的玻璃瓶。

　　"涨潮前..."陆子佩把瓶子塞给兄长，海水顺着他的额发滴在领结上，"我在沉船湾捞到的。"

　　瓶子里是张泛黄的纸条，字迹被海水泡得模糊，但仍能辨认出"要记得我"四个字。这是十年前陆子衿给陆子佩告别信，不知何时被陆子佩藏进了漂流瓶。

　　无人机群突然升空的嗡鸣打断了对视。上百架小型无人机在碧蓝晴空拼出瑞士雪绒花的图案，花蕊部分逐渐变幻成斯里兰卡地图。陆子衿单膝跪地，从怀里掏出个褪色的千纸鹤——那是他们母亲临终前折的最后一只。

　　"佩佩。"他拆开纸鹤，露出里面藏着的戒指。铂金指环内侧刻着两行字："极光会熄灭"和"雪绒花会凋零"，但在阳光照射下，隐藏的第三行字逐渐显现："但陆子衿永远爱陆子佩"。

　　海风突然变得喧嚣。陆子佩的眼泪砸在戒指上，他拽起兄长就往古堡跑："快！要错过吉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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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的阳光将玫瑰花窗的影子投在宣誓台上。当陆子衿用僧伽罗语说出"我爱你"时，视频连线里的董事会成员集体石化。王叔抹着眼泪点燃雪茄，却被海风吹灭了三次。

　　"现在请交换信物。"证婚人话音刚落，陆子佩突然扯开西装内衬——雪绒花图案的衬里上别满了各式各样的戒指：易拉罐拉环、草茎编的圆环、甚至还有枚生锈的螺母。

　　"十五岁到二十五岁。"他的指尖轻抚过每个"戒指"，"每年生日都准备了一个。"

　　陆子衿的翡翠扳指在阳光下碎裂成两半。藏在翡翠里的微型芯片掉出来，投影出十年前苏黎世公寓的监控画面——每晚睡前，他都会对着陆子佩的照片戴上那枚素戒。

　　海浪声突然变得很近。证婚人宣布接吻的瞬间，观礼游艇上的香槟塔突然倾倒。视频那头传来此起彼伏的呛咳声——董事们终于发现酒里被掺了辣椒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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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的印度洋像融化的金子。陆子佩趴在游艇栏杆上，婚戒在夕阳下闪着温暖的光。他背后的衬衫被海风吹得鼓起，露出腰间新纹的僧伽罗语——"陆子衿的丈夫"。

　　"鲸鱼！"他突然指向远方的水柱。陆子衿从身后环住他时，无人机群再次升空。这次组成的不是公司Logo，而是两个简笔小人手牵手的图案，右下角还画着个歪歪扭踏的爱心。

　　"那是......"陆子佩眯起眼。

　　"十五岁那年。"陆子衿的下巴搁在他肩头，"你在我课本上画的。"

　　第一颗星星亮起来时，他们发现那瓶漂流瓶被冲回了岸边。里面多了张新纸条，是今早陆子衿偷偷塞进去的："这次换我跟你走。"

　　海浪温柔地拍打着礁石。在科伦坡的灯火与银河之间，两个影子渐渐融合成一个。而加勒古堡的老榕树上，那把铜锁在月光下闪着微光，钥匙早已被扔进印度洋最深的海沟。

　　礼服的暗纹极光在阳光下流转，翡翠扳指换成了与弟弟同款的铂金婚戒

　　婚礼现场

　　斯里兰卡正午的阳光像融化的黄金，倾泻在加勒古堡四百年的珊瑚墙上。陆子佩扯开第三颗衬衫纽扣时，化妆师终于崩溃地扔掉了梳子："陆先生！您的头发永远有一撮翘着！"

　　"那是他的标志。"陆子衿的声音从拱门外传来。他倚在门框上，白色晨礼服的暗纹极光在阳光下流转，翡翠扳指换成了与弟弟同款的铂金婚戒。化妆师倒吸一口气——这位向来一丝不苟的陆董事长，竟然放任额发自然垂落，像极了十几岁时的模样。

　　陆子佩转身时碰倒了古法精油灯，橙花香气漫过两人的皮鞋尖。"你紧张？"他戳了戳兄长滚动的喉结，指尖沾到剃须水的凉意。

　　陆子衿突然从西装内袋掏出个丝绒盒子。里面不是戒指，而是块老式怀表——打开后露出张泛黄的照片：十五岁的他背着十三岁的陆子佩，背景是上海锦江乐园的摩天轮。

　　"带着这个。"他把怀表链别进弟弟西装口袋，"代替妈妈看着你。"

　　海风突然掀起纱帘。无人机群的嗡鸣由远及近，在碧蓝晴空拼出巨大的雪绒花图案。陆子佩摸向裤袋，那里藏着他准备的惊喜——本该在瑞士雪山之巅拿出的物件，此刻正硌着他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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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礼现场纪实（节选自摄影师手札）**

　　**14:00 仪式前**
　　- 新郎A（陆子衿）坚持要亲自调试无人机设备，导致三架机器撞上棕榈树
　　- 新郎B（陆子佩）偷喝香槟被当场抓获，领结沾上石榴汁
　　- 意外：当地鹦鹉学会中文"我愿意"，不断打断牧师排练

　　**15:17 红毯环节**
　　- 陆子佩拒绝走传统红毯，拉着兄长从礁石滩奔袭入场
　　- 两人皮鞋均灌满沙子，在宣誓台留下四串湿脚印
　　- 亮点：陆子衿全程紧握怀表，仿佛握着母亲的手

　　**15:33 宣誓时刻**
　　- 当牧师要求"说出爱人最让你心动的瞬间"，现场陷入诡异沉默
　　- 陆子衿："他十五岁在法庭旁听席睡着流口水的样子"
　　- 陆子佩："他每次假装不爱吃甜食却偷瞄我蛋糕的眼神"
　　- 董事会视频连线中传出此起彼伏的"噫——"声

　　**15:45 戒指交换**
　　- 陆子佩突然撕开西装衬里，露出缝在内侧的二十枚"戒指"（易拉罐环到螺母不等）
　　- 陆子衿摘下怀表链，露出内侧藏了十年的铂金对戒
　　- 戏剧性场面：两只戒指盒同时打开时，发现刻着相同的日期——2005.7.30（陆子佩被领养纪念日）

　　**16:02 接吻环节**
　　- 无人机群突然组成"KISS NOW"字样
　　- 陆子衿托住弟弟后脑勺的动作，与十五岁为他挡雨时一模一样
　　- 技术故障：直播镜头被海鸥粪便击中，董事会只能听到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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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沉入印度洋时，陆子佩终于掏出了裤袋里的秘密——把锈迹斑斑的钥匙。这是陆氏大厦2801办公室的旧钥匙，十年前被陆子衿带去瑞士，如今拴在褪色的蓝绳上。

　　"猜猜我找到了什么？"他晃着钥匙，"你苏黎世公寓的床头柜最下层。"

　　陆子衿的耳尖瞬间变红。那里藏着他收集的所有关于弟弟的剪报，从法学院辩论赛到第一次出庭，每张都标注着拍摄时间和地点。

　　海浪温柔地漫过脚踝。陆子佩突然将钥匙抛向深海，在兄长错愕的目光中吻住他："不需要了。"他的指尖描摹着婚戒内侧的刻字，"现在全世界都知道——"

　　"陆子衿是陆子佩的。"兄长接完下半句，从领口拽出项链——那枚曾经藏在漂流瓶里的素戒，此刻正贴在他心口的位置。

　　加勒古堡的钟声惊起成群海鸟。无人机群在暮色中组成最终图案：两个简笔小人中间，是句歪歪扭扭的僧伽罗语。当地导游红着脸翻译："意思是...‘哥哥终于娶到弟弟了’。"

　　陆子佩牵着哥哥看着大海想：
　　他的世界再也没有下雨了
　　故事的结尾也是美好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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