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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
十一月二十三,江南初雪。
顾西辞陪着时安窝在窗边的软榻上,透过薄如蝉翼的窗纱往外看雪,雪不大,稀稀落落的,半天都没描白一丛玉花。
时安却很喜欢,盯着看了很久,扭过身子,趴到顾西辞颈边,小手捏着他的衣服,语调含糊:“去!”
顾西辞将她的手握住,温温的,感觉要开始变凉了,忙把一边放着的围了一圈白貂毛的小披风给她围上,向她解释:“外面太冷了,不能出去。”
时安不听,毛茸茸的头从披风里钻出来,黏黏糊糊拿脸蹭人:“去!”
软榻旁的啊啊听到第二声“去”,已经自觉地站起来往门口走,走到门边,见身后没有动静,疑惑扭头。
顾西辞:“……”
和一脸无辜的小孩对视良久,顾西辞妥协:“你就会拿捏我。”
命人在廊内布置了软榻,盖了厚厚的被子,围了三个暖炉,又把小孩从头到脚包好,顾西辞才带她出了门。
虽然不能直接去玩雪,但在外面看雪确实清晰很多。
这边的大动静很快就把叶传柳引来了,某神医被这小孩三天两头的风寒折磨得精神脆弱,老大爷状得叉起腰,开口就是:“怎么又把人带出来了!!”
“十月份才高烧烧得可以煮开水,才几天就忘了?”很难得的可以指责顾西辞的机会,叶传柳决定尽兴地骂。
长篇大论还没出口,就听到一声气鼓鼓的:“啊!”
时安从顾西辞怀里探出脑袋,非常有气势地朝叶传柳哈气,本来已经准备趴下的啊啊也起身对着叶传柳。
反而是一边被骂的顾西辞没有动静,浅笑着将非常有气势的小孩裹回披风里。
一番动静直接给叶传柳气笑了,伸出手指对着三个白眼狼一时不知道指谁,干脆指向了自己的药童:“去,温一碗羊奶来,多加点姜汁。”
时安现在将近一岁,情况却颇为特殊,因为银针的原因,她五感很弱,大多时候听不到别人在说什么,却能很敏感地感受情绪与氛围。
刚刚她之所以替顾西辞出头,也并不是听到了什么,只纯粹感受到了有人在对着顾西辞输出情绪。
现在氛围缓和,她就又回到了呆头鹅的状态,盯着外面飘飘扬扬的小雪看得起劲。
除此之外,在日常的照顾与陪伴里,叶传柳和顾西辞也发现了其他的问题:“你上次说,时安不仅能听到你说话,还能理解话里的意思?”
顾西辞点头:“只有我,我尝试让封壹扮作我和时安沟通,她不能理解,但能发现封壹是假的。”
叶传柳沉思:“我更想知道,她能理解到什么程度。”
“日常的交流问题不大”,顾西辞尝试着演示了一下,将抱着时安的手臂收拢,轻声问:“再看半炷香的时间,我们就回去,好不好?”
时安本来开心咧着的小嘴瞬间合拢,扭过身子摇头:“多!多多!”
“要再看多久?”
“二!二!香香!”
“再看两炷香?”叶传柳趁机搭话,用比顾西辞稍大的声音诱哄,“待会儿喝一碗姜汁羊奶就可以再看两炷香哦!”
时安听到了旁边有模糊的声音,歪过头盯着叶传柳看了一会儿,见他挤眉弄脸,嘴巴一动一动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又奇怪地歪回头,对着顾西辞坚持争取:“多!再多!”
叶传柳表情沉重:“你确定,她真的是听到的?”
顾西辞:“……”
药童拿着羊奶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另一个人。
金丝白缎黑边的锦袍,搭配全黑的披风,潇潇洒洒地快步走近,远远便是一声:“师傅~~”
“喊魂呢这是?”叶传柳十分嫌弃,先把羊奶递给顾西辞,才将眼神施舍给那不值钱的弟子。
叶乐亦为了赶上主子的生辰一路风尘仆仆,凌晨才到江南,见了面却并不显出一点疲态,笑意盈盈地在师傅面前献宝:“那西域确有许多稀奇玩意儿,我还从他们那的大夫身上学了不少奇怪的治疗方法,什么以毒攻毒啊,刮骨割肉啊。”
“师傅你那祖师传的医书也该传给我了。”明显是玩笑话。
叶传柳却并没有接这个笑话,而是神情严肃地思索了会:“行,你有空去我那一趟,不过你走游医一脉,道统浅微却宽广,无需缀于原书之后,可自开新章。”
叶乐亦闭了嘴,笑意淡了:“我师从师傅,自该续祖师一脉,如何就从我这里断了。”
言罢又抬头看了在师傅身边的药童一眼,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对着顾西辞开口:“主子生辰,我搜罗了一箱游记回来,不过物资行车没有我快,还在后头。”
“我一路往西,尽头是海,当地有许多冒险出海寻宝的游者,也有许多新奇的游记,我都淘买回来了。”叶乐亦知道顾西辞什么都不缺,再稀奇的宝物他也多少见过,只是被困于大梁纷争之中,心可远游,身却难行,淘些游记,权作消遣。
顾西辞浅笑着觑了叶传柳一眼,点头示意:“我很喜欢,多谢幺白。”
时安听见顾西辞出声,以为在叫自己,眼睛从外面的落雪上移开,疑惑仰头。
正巧叶乐亦还带了东西。
他从袖袋里拿出来了一个稍大的荷包,笑道:“正巧小主子生辰在腊月,我见西域有很多漂亮的石头,稍加琢磨,在光下绚丽非常,便各式的都给小主子带了些来,算是提前把生辰礼送了。”
时安皱着小眉头,仔细在听,隐隐约约听到了点,问顾西辞:“石头?安安?”
两个大人都有点惊讶,顾西辞回应她:“对的,安安生辰,哥哥送安安一些漂亮石头。”
时安小大人般点点头,欢喜地伸出手示意叶乐亦:“石头?”
叶乐亦忙从中捞了几颗切割好的宝石放进时安手里,炫光十色,确实惊艳异常。
只是石头沾了这冰天雪地的寒气,比时安的小手要冷上几个度,她还没握紧,就被冻了一个激灵,手一抖,石头全掉了。
小脸一下子垮掉了,难过地握了握拳头:“掉了……”
顾西辞正想把小孩抱起来安慰,一旁的叶乐亦又从荷包里掏出一块剔透莹润的暖玉,递给时安:“掉了就掉了,是石头太冷了,不怪安安,安安拿这个,这个是热的。”
这暖玉是椭圆状的,比时安的手还要大一点,边缘都被细细打磨过,剔透到能看清其中细小的光点,像有雪花被封在其中。
时安两只手一起将玉捧在手里,显然非常喜欢,学着顾西辞的样子转头对着送他礼物的小哥哥笑:“谢谢,白!”
叶乐亦甚至给狼崽带了磨牙的玩具,三只白眼狼都很开心,只有叶传柳,话说了没两句被晾在了一边。
他浑然不知道是哪句话惹到这个祖宗了,心中还念着西域那些稀奇的技法,见叶乐亦礼都送完了,忙招呼他:“你跟我来,我去把祖师的书请出来。”
叶乐亦张了张嘴又闭上,有些许无力,正想跟着离开,一边的顾西辞状似无意地问起:“幺白赶回来应是几日未曾睡过好觉了,要不还是先去休息一下吧?”
叶传柳闻言凑近看看徒弟的脸色,点头:“是我没注意到,你先去睡一觉,睡醒了我再来找你。”
等到两人都走远了,顾西辞怀里的小孩突然探出个脑袋,子不正腔不圆地吐出一句:“枣~你~”
顾西辞架着肩膀给时安抱起来面对面,回想了下小孩全凭喜好的听觉,颇觉好笑:“你倒是机灵,不感兴趣的事情不听。”
时安欢喜地咧嘴笑,探过脑袋来拿额头蹭人:“机~宁~”
生辰宴摆在院子里,亭落里、花丛旁、树荫下,随意地摆着些小桌,放一些精细的水果、糕点、小菜,去留随意,吃食也随意。
顾西辞向来无意办这些折腾人的宴会,是封捌说最近琢磨出了很多有意思的吃法,希望借着主子生辰的由头邀请大家都来品尝一下,才和封伍一起琢磨着办了这个生辰宴。
说是大家,其实也就是院子里照顾的人和暗卫们。
顾西辞和时安一起窝在亭子里,时安这次很乖觉地没有到哪里都要人抱着,自愿被放进了罗即休精心制作的木头摇摇床里。
主要原因是她真的很喜欢叶乐亦送的那块暖玉,她需要有个地方可以趴着用脸贴那块玉,或者躺着让玉趴在她的胸口。
出于她无法自由翻身起卧的原因,她还坚持要让狼崽也上来床里……
顾西辞在一边冷着脸自己和自己下棋,拒绝去看一边狼毛堆里的埋汰小孩。
出于今天日子特殊,暗卫们大多会把手头的事情集中完成然后赶回来。
比如封柒,收到第一批原铁矿后尝试打了一把软剑出来。“我用不同的比例尝试了很多次,只有这把是成功的,柔软却不会弯折,刃口硬度够高所以能打磨得很锋利。”
封柒担忧:“阳翟和苍梧两城态度不明,主子以后若是要去,还是需要武器防身。软剑隐蔽,可避免冲突。”
顾西辞收了剑,笑着回应:“确是我需要的,辛苦。”
封柒又看了一眼时安,掏出了一个锦盒,里面整整齐齐叠着十几条眼纱,挠头为难道:“小主子生辰在腊月,本该到时候再送的,只是我想去一趟郬国,归期不定,怕是赶不上。”
但礼物不能缺,锦盒里的眼纱照着小孩成长的比列,做了不同长短与大小的,都是很浅的颜色,纱料是封柒手下的绣娘们尝试了很多次才织出来的,清透遮光,质感又清凉,很适合时安太暗看不清,太亮眼睛疼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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