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

作者:Meng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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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9 章


      南泉难得注意到赵琢的异样,问道,“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赵琢无措的望向南泉,却说不出话。
      南泉毫不留情得直视着赵琢苍白的脸庞,眼神愈冷,“你害怕了,对不对?”
      赵琢却依旧恍惚,梦呓一般低声说道,“是,我怕了,我怕再也见不到他……”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赵琢的回答太过于含糊,南泉几乎什么也没能听清。
      不过饶是如此,她的恐惧也已经传达得一清二楚。
      南泉在心中默默思忖,她突然会怕成这样,莫非是澜妃最后那句警告的缘故。想了想,又暗自否认,从她送走澜妃之后的轻松表现看来似乎不像受惊的样子。如此说来,今晚还有哪里准备的不够充分,让她从中看到了危险?难道是……
      想到这里,南泉脑海中猛得灵光一闪,开口问道,“可是那张面具仍有什么破绽?”
      提到面具,赵琢这才从悲伤的情绪中暂时抽离,她忙摇头否认,随即伸手入怀,将那个手帕大小的物件取出,“这次的很完美,方才你们说话的时候,我借口出去为娘娘放东西,一出门就在暗处戴好面具,又将娘娘的罩袍披上,之后走到廊下灯光最亮的地方,将宫女打扮的小厮唤到跟前,说了好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她都没有发现异样。”
      南泉听了,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点了点头。随即认真分析道,“好在澜妃每次来都不曾大肆装扮,妆容发饰都极简单,你与她又身量相仿,模仿起来便容易许多。加之这些年来你有意模仿她的声音气口,言谈举止,已经越来越能以假乱真。”
      赵琢只是淡淡的点点头。
      “既如此,桩桩种种还不能令你安心?你在恐惧些什么?”
      赵琢却说不出话,只觉心中千头万绪,难以言说的堵。
      “难道,你在后悔?”南泉的声音突然靠近。
      黑暗中,赵琢只觉得一道锋利如刀的视线自上而下严严实实的笼罩着自己。
      越来越透不过气,赵琢疲惫的闭上眼睛。
      一瞬间只想将整个世界隔绝在外,心中只剩下远远的一抹青色。
      此刻她谁的话也不想听,只想缩在角落里尽情咀嚼自己的思念。
      毕竟,如果自己死了,连这仅剩的一点思念也会烟消云散。
      “你不要忘了赵老夫人将你养大成人,对你恩重如山。”
      耳畔的声音依旧不依不饶,赵琢无奈抬头,有气无力的哀求道,“我太累了,想回去休息。”
      “你是否要背叛老妇人?”近在咫尺的声音里突然有了陌生的气息,那是……杀意?
      空气瞬间变得冷硬,无形的压迫从四面八方涌来。
      感觉着这种气息,赵琢心中的郁结便在此时积压到顶,她突然觉得再也忍受不住,愤怒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都轮不到你来质问。如果不想这么多年的周密部署功亏一篑,你最好不要来招惹我!”
      月光下,赵琢眼中发出幽幽绿光,凶狠得好像一头随时准备扑咬的兽。
      南泉默不作声后退一步,空气中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顿消,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熟悉的音调,理智而认真,“赵老夫人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发誓一生只忠于她一人。如今赵老夫人虽已不在,遗命犹在。任何可能阻碍遗命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说完,寒光一闪,一把匕首已收入了鞘。
      “你今晚只是太累了,回去休息吧。”顿了顿,又道,“澜妃回去之后应很快就会同六王爷对质,你最好早些安排妥当。”说完,转身离去。
      南泉临走前,深深的看了赵琢一眼,“接下来的两个月我会寸步不离的守在西跨院,以防你再次动摇。”
      当晚,赵琢做了一夜噩梦,早晨醒来时头痛欲裂,本不想起床,想到有两件事刻不容缓要办,不得已爬起来,简单吃了一碗稀稠。
      便开始伏案写信。
      第一封写给六王爷,将昨晚与澜贵妃的交谈简短讲述一遍,叮嘱他面对澜贵妃时帮忙圆谎。
      写完之后,走向后门旁边的鸽子笼,廖叔正在拿着谷子喂信鸽。
      看见赵琢手中拿着信件,笑着招呼道,“姑娘早啊,好久不见姑娘寄信了。”
      赵琢笑道,“是啊,又要麻烦雪雕将军了。”
      刚说完,便听到一阵咕咕咕的怒音,正是从笼中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口中发出。
      只见那只鸽子正对着门边藤蔓上的一只小黄鸟,一边咕咕咕得威吓,一边快速扇动翅膀,意态颇为不善。
      树上的小黄鸟也不遑多让,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悠游得一会跳近一会跳远,竟似乎在故意挑衅笼中鸽。
      笼中鸽子见状更加激愤,咕咕咕叫到最大声,翅膀更是扇起一阵大风,将雪白的羽毛扇了赵琢和廖叔满脸。
      廖叔一边侧着身子躲羽毛一边叹道,“雪雕将军许久不飞,憋坏了,最近天天跟树上的鸟对骂。“
      赵琢笑着将雪雕将军拿在手上,将军兀自气得咕咕直叫。
      见状,赵琢忙摸着将军雪白的颈毛好一阵安抚,”好了好了,这就放你出去透透气。“
      赵琢话音刚落,雪雕将军喉间的咕咕声渐弱,似听懂了一般渐渐平静下来。
      赵琢将信在鸽腿上绑好,低声道,“快快送去六王爷府。”说着,一把将雪白信鸽放飞。
      雪雕将军获得自由之后看也不看矮藤上的小黄鸟,呼哨着直冲云霄,越过几株树稍之后便不见了踪影。
      寄完信,赵琢返身回屋,接着着手写第二封。
      这封信是写给红婷娘子的。
      赵琢在信中拜托红婷娘子尽可能多的收集李从圣将军获罪的传说,一有头绪,不论白天黑夜,派人来知会一声,自己立马前往。
      写完这些话,赵琢又加上一句,“若能得红婷娘子相助,赵琢感激不尽。日后娘子但凡有差遣,赵琢无不应允。”
      将信封好,赵琢叫来小厮顺财,吩咐他将信送到泽雅斋,并叮嘱道一定要亲手交给红婷娘子,小厮答应着去了。
      再次返身回屋,赵琢托腮陷入了沉思。
      赵老夫人之所以苦心经营一世,最大的心结正是忠武将军李从圣,而关于李将军获罪的记载,不论赵老夫人还是官方说法都太过语焉不详。
      如今只有红婷娘子有可能还原那场冤屈的真相。
      可万一,红婷娘子也调查不出,真相只能永远掩埋呢?
      退一步讲,即便红婷娘子侥幸查到真相,到了此时此刻,这个真相又能起什么作用?有了这个真相自己身边这些各怀心思的势力就会放弃计划?不去走那惊天动地、若成了便一本万利的一步?
      赵琢自己都不能相信这样的走向。
      毕竟赵老夫人临终前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或许李将军的事情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借口,目的一直都只有一个……
      没有正义,不是申冤,有的只是对权力的渴望和大到恐怖的野心……
      想到这里,赵琢心中一寒。
      即便只是猜测,这种可怕想法也让赵琢苦闷到了极点,她痛苦得摇了摇头,似乎想将这些混乱的想法通通甩出去。
      她无助的抱着脑袋,久久望着窗外的流云,呆呆出神,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苦笑出声,
      “横竖自己这一生都是与别人做嫁衣,什么也不明白什么也不能左右,也不在乎多做一件毫无用处的事情。”
      只是,若运气好,能让自己在两个月之内得知李将军蒙冤的真相,到了那一夜,无论如何也要为李将军平反。
      若不能,最不济世上从此多了一个知晓李将军真相的人,也能些微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如此,自己这毫无意义的一生也算做过一件堂堂正正的事。
      想到此,赵琢不再纠结,大步走向通往霜筠堂的小门。
      一进门就看到墨青又趴在柜台后面睡得正香。
      赵琢上前敲了敲柜台,见墨青毫无反应,便故意将声音放粗,“老板,你就这么睡着了,不怕客人偷拿店里的字画!”
      墨青被吵醒,皱着眉头睁眼看去,见是赵琢,嘴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真喜欢便拿去好了,能遇到识货的人也是这些字画的福气。”
      赵琢啧啧赞道,“墨青老板真是大气。”
      墨青笑着端详赵琢,“赵老板怕不是在心里骂我败家吧。”
      赵琢挤出一个假笑,“岂敢岂敢,这里的画作八成都是出自墨青老板的手笔,墨青老板想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我哪里敢多说什么?”
      墨青听了,倒不否认,只是笑笑。
      赵琢也不再多说什么,依照惯例拿起鸡毛掸子开始打扫柜面书架上的浮尘。
      打扫中,墨青懒洋洋的声音从柜台后传来,“你昨晚不是和南泉忙活到半夜吗?怎么不多睡一会,这里有我。”刚说完,便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
      赵琢回头,见墨青上半身整个趴在柜台上,正迷蒙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阳光从窗□□入,将他乌黑的发和玫瑰色的衣衫镀上一层暖光,那样子活像一只懒洋洋的猫。
      赵琢忍不住放下手中的活计,走近那只懒猫,俯下身子笑道,“我看该去多睡一会的人是你吧!”
      墨青擦了擦打哈欠流出的泪水,微微抬头看向赵琢,自嘲一笑,“果然是年龄大不中用了,一点也熬不了。”
      赵琢听着墨青老气横秋的语气,不觉好笑,随口问道,“怎么,你昨晚也有事情忙?”
      墨青愣了一下,支吾道,“哦,是啊……”刚说了几个字,又是一个大大的呵欠。
      赵琢不忍,上前拉扯墨青,“我就知道你又在夜间画画了,说过多少次这样对身体不好,还是不改,你就别硬撑了快回去睡吧。”
      墨青乖乖的听着赵琢的数落,也不分辨。
      一直被推到通向后院的小门前,墨青才来得及回头交代,“那我回去休息一会,一个时辰后记得将我唤醒,我来替你。”
      赵琢不愿再跟墨青掰扯,一边答应着“知道了,知道了。”一边大力一推,将墨青推到门外,顺便关上门。
      转回身时,口中仍念念有词,“这个墨青,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真是麻烦。”
      一个时辰之后自然没有人去唤醒墨青,墨青便一直睡到红日西斜。
      下午没什么客人,倒是两封信都有了回音。
      未时刚过,廖叔便吩咐小厮来告知,雪雕将军回来了,腿上还绑有一封信。
      赵琢谢过小厮,拆开短信,六王爷晏怀希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今日才得知姑娘对区区用情深重若此,区区欣喜难言,只有一句此生唯姑娘一人而已。另:絮言再三终觉难以畅叙衷情,明日酉时三刻欲于贵宅探访芳踪,聊解相思,可否?
      落款单独一个泯字,六王爷晏怀希,字若泯。
      赵琢匆匆看了一遍,便红着脸将信揉成一团,即便知道他是做戏,这些话也看得赵琢心里直跳。
      况且明明不需要写到这种地步,赵琢隐隐觉得六王爷有意在捉弄自己。
      强按住起伏翻涌的思潮,赵琢当即回了一封信,只有一个字,可。
      看了看一旁长长的来信,终觉不妥,又添了一句,“届时敬侯阁下驾临。”
      审视一番,并无失礼之处。便叫来伙计帮忙看店,自己来到后门,再次麻烦雪雕将军跑一趟。
      眼看到振翅高飞的白鸽消失在正确的方位,赵琢拍拍手打算返回霜筠堂。
      一个小丫鬟匆匆跑来,叫住赵琢,“姑娘,原来你在这儿,我好一阵找。”
      赵琢看看这个丫鬟,自己最近似乎并未吩咐她做过事情,有些奇怪,便停下来
      问道,“你找我所为何事?”
      丫鬟忙道,“我是替顺财哥传话的,他说自己没见着红婷娘子,问了那里的伙计,说娘子的一位密友近日要往南方出远门,娘子这几日都同那位朋友呆在一起,有时夜间方回,有时第二天才回来。顺财哥听了,便想自己一时半刻是不能回来复命了,怕姑娘担心,便差了一个人传话回来。”
      赵琢听了,虽暗叹顺财办事周到,谢过小丫鬟。
      心中终是不免愁烦。
      在霜筠堂坐定,想到上次自己和墨青去泽雅斋,红婷娘子专门请墨青作画,说要相赠一位出远门的友人,想来说的便是这位。
      听那时她的语气,对这位友人颇为重视,看来两人定然交情匪浅。
      既是密友,自己的事情便再着急也只能往后排,如今只能期待红婷娘子早日腾开手。
      想到这里,无奈的叹了口气。
      酉时刚到,赵琢便觉心绪不畅,下了板壁,一时不想回后宅,便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
      也不知走了多久,抬头一看,熟悉的大榆树蓦然出现,一如三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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