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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张府。
静夜沉沉,只有一轮弯弯的明月在飘渺不定的云雾中若隐若现。张府内一片寂静。其静园里面更是静的可怕,任何风吹草动都在无声之间放大。
桃十安趴在桌上,目光呆呆,声音懒绵绵地问:“什么时辰了?”
“再过一两刻就到子时。”望兰乖巧回应。
江松打着哈欠在房间里时而来回走动,时而站在窗边将脸贴在窗纸上,仔细观察着正屋,可惜夜色浓稠,月光淡薄,且无灯火照明,看起来朦朦胧胧、模模糊糊。
骤然间,一阵冷风乍起,卷动着正屋门上交叉而贴的镇压箓,沙沙作响。
鹤如风猛地睁开眼睛,迅速起身跨步来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掀开一条细缝,目光如炬望向外面。
“来了。”他压低声音道。这两个字如同一颗石子精准地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屋内的宁静。
站在窗边的江松听闻,立刻进入戒备状态,下意识抬手握上背上长剑剑柄。
原本略显困倦的桃十安,闻言精神抖擞,像一只敏捷的猴子蹿到窗户边,抬手扒着江松让他错开位置,自己的脑袋使劲往前送,迫不及待中带着好奇朝外面张望。
稍稍落后一步的望兰,心中既发怵又好奇地驱使着她围在窗边,试图靠着鹤如风,以缓解心底那丝恐怖。
同时,其他屋中的修士也察觉到外面突起的异样。
一时间,原本静谧的院子被名为紧张、蓄势待发的空气灌注,一个两个三个手中持着武器,凝着脸站在窗边、门边,战斗几乎一触即发。
然,与这紧迫气氛相反的是,正晃晃悠悠翻越座座屋顶赶来的明月、少溪二人。甚至二人还有闲情雅致抬头细看天上的月亮,圆不圆?亮不亮?是黄色还是白色?
随着一步步靠近张府,两人的步履越来越轻缓,声息接近于无,仿佛连空气中都透着静默。当距离静园不足两米时,明月敏锐地捕捉到一股异样的灵力波动。她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警惕:“有妖!”
少溪轻声回应:“妖?你是说那只桃花妖?”在这座城中,所有的妖她都认识,即便那只从外地来的,身上戴着隐藏妖息法宝的桃花妖,她也知道。
“不是她。那只桃妖的气息,我知道。”明月摇头,“不对,不是妖……”
少溪侧目:“不用纠结,到了就知道是什么了。”能让明月有所判定不清,这世间少有。
……
渐渐,风声依旧呼呼刮过,同时吹来一阵歌声,一声重一声轻,一声哀一声乐……
“小二黄,想家归呀……白昼飘,暗夜游,东南西北奔家投!家在何处、家在何处,家隐那幽森竹林,寒溪瘦旁哟!……”
正屋的门缝中开始渗出血迹,潺潺不息。门上突现一道道细长黑影在蠕动,在爬动……他们爬的极慢,可以从任何缝隙之间爬出,不知不觉间来到东西厢房,附在墙体……
月光在云烟的遮挡飘动下,照在地上,洒在门上,一晃一闪。
少溪和明月掩盖气息,伏于西厢房的屋顶之上。前者静待远眺,院中的一举一动观察细致入微,那黑影刚有所行动,她便注意到了。
后者一只手稳稳地扶着瓦片,另一只手紧握着清风剑。目光淡然巡视一圈后,注意力落在这歌声传来的地方,神情平静得好似一汪不起波澜的池水,同时带着一种“隔岸观火”的悠然与从容。
没过一会儿,困意如潮水般袭来,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这极小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却如同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泛起了层层涟漪。
屋内,鹤如风和其他三人正全神贯注关注外面,听到声响后,他们的目光如闪电般齐刷刷地朝房顶望去,四束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仿佛在这一瞬间达成了某种默契。
须臾间,院子里无数带着长毛的触手如狰狞的怪物般,张牙舞爪地朝着房门迅猛扑去。
“咚——咚——”,那猛烈的撞门声如同战鼓,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众人紧张的神经。
不过眨眼的功夫,墙体被这些长毛触手包裹,屋内也瞬间涌出无数的长毛触手,几乎整个空间里面都是的,它们像一条条疯狂的毒蛇,朝着屋内的人发起了凶狠的攻击。
当然身在房顶的明月与少溪二人也躲不开,同样遭到长毛触手的一视同仁,只不过二人不在封闭空间中,不受空间的限制,借用法宝凌驾于虚空之上,悬空而立,长毛触手上不去,只能把气撒在下面的房屋里。
屋内。
鹤如风反应敏捷如灵猿,只见他手如闪电般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手腕轻抖,划出一道道凌厉的剑气,那剑气好似天边划过的长虹,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势如破竹般朝着那长毛触手劈去。
当剑气与长毛触手接触的刹那,如油遇火,一瞬即燃,火焰迅猛。紧接着,一股焦臭刺鼻难闻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哥,这是什么怪物?”望兰双手飞快翻转,飞速地施法,一道道淡紫色的法力如流星般射出,狠狠地射向那长毛怪,所到之处,长毛怪应触而断。
鹤如风闻言,抬手抛出一个拳头大的明珠悬挂在空中,房间里瞬间亮如白昼。众人定睛一看,这才看清,那刚才还凶猛进攻、毫无章法的东西,竟然是一簇又一簇杂乱的长发,它们张牙舞爪地舞动着,让人毛骨悚然。
“这是……头发!”桃十安一边灵活地躲着,一边抛出术法将其割断。
“管它是什么,先砍再说!!”江松不屑回应。
他手持长剑,横在身前,双指合并飞速擦过剑身,银剑闪过一道耀眼白光。紧接着,他嘴唇快速蠕动,口中念念有道,一道道雪白剑光,纷纷向周围溅射出去,所过之处,满地断发,黑乌乌一片。
然而这长发触手,源源不断疯狂生长。前头的被砍断,后面的立刻涌上来,步步紧逼,肆意冲刺。
它不仅会攻击你,还会趁你不注意的时,缠上你的手脚,死死勒紧。
“没完没了啊。”江松无奈怒喝,低头看了一眼被划破的手背。挥剑斩断绞束自己腿上的,往旁边一闪。
一旁的鹤如风剑起火落。
“炉火!”剑身划过之处,升起道道火蛇。长毛触手一碰即燃,留下一股烧焦的气息。
狭小的房间内,空间逼仄得可怜,四个人想要舒展身体简直是奢望。
就在这时,门外飞来一道的如闪电般凌厉的剑光,裹挟着咄咄逼人的气势,直直劈向那扇被凌乱头发糊满的房门。“轰”的一声巨响,似是有惊雷在屋内炸开,房门瞬间破碎,木屑飞溅。
犹如岸上旁观的少溪看向明月的眼睛,不需任何言语,明月读懂了她眼中的意思,不快不慢吐出两个字:“手滑。”
“……”少溪低头看着离房门之间的数米高的距离,又瞄向清风,点头,“嗯,手滑。”
屋内几人见状,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从那狭小的房间鱼贯而出,来到了相对空旷的院子里。在这院子中,他们终于不用再像在房间里那样,被狭窄的空间束缚手脚。
即便如此,长毛触手依旧如形随形,步步紧逼。
此时,在院子一旁不远处,另外两拨人也陷入其中,被那长发怪死死纠缠阻挡。
而在不远处,那悠悠的歌声依旧未曾停歇,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小二黄,想家归啊……白昼飘,暗夜游,东南西北奔家投!家在何处、家在何处,家隐那幽森竹林,寒溪瘦旁哟!……”
……
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下面的人还没打完,估计不死不休。
少溪问:“帮?”
明月先是看了一眼天上被云层遮挡的月亮,随后扫过不远处的池塘,说:“咱俩去屋里看看。”
说着,两人瞬移到正房门口。少溪掐诀,一道无形的结界笼罩在两人身上,隔绝长发怪的攻击,以及想要靠近的“触手”被清风剑气一一斩断。
院里厮杀的鹤如风,抬眼间朝正房门口的明月少溪二人看去,随手挥剑斩断缠在他脚上的头发。
此怪着实难缠!
它不论是火烧,还是利刃砍断,也能迅速滋生出新的触爪。单论其威力,倒算不得多么厉害,可它这无穷无尽的繁衍能力,能把人折腾得精疲力竭,是要至死方休。
少溪若有所感地回头看了一眼,并未言语。
而明月正查看门上贴着的镇压箓,并未在意。随着观察的时间加长,心中的疑惑加深,这青色符纸说来要比自己用的黄裱纸要好的多,怎么这怪实力不减反增。如此想着,便要上手去撕。
不过,下一瞬就被人瞧见,一位年轻人大声吼道:“住手!不能撕!你们是谁!!屋里有怪!!!”
少溪站在明月身后,面朝下面数人,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她轻启朱唇,话语似利刃般掷出:“不撕?行,那你们就在这耗死吧!”
只见明月头也不回,动作丝毫没有被影响,修长的手上缕缕灵力萦绕护着。
当她指尖即将触及那青色符纸时,一股无形的抵抗之力如坚盾般横亘在手前,阻止着她。不得不暗暗加大手上的灵力,一番僵持后,她终于成功捏住符纸。
刹那间,一股如烈火灼烧般的剧痛贯穿手指,她秀眉一拧,嘴角抿着,猛地一用力,门上的镇压箓被“唰”地撕下。
再看那如狂蟒般迅猛,攻势好似狂风骤雨般令人难以招架的长毛怪。此刻,就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没了那嚣张气焰,动作渐渐舒缓,攻击也不再如刚才那般凶猛,软绵绵的毫无力度,且无繁衍之力。
不消片刻,悉数斩断。
“没了?”同样是那位年轻人轻声自语,“所以真的是那符纸的原因?!”他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了与自己两步远的伙伴身上。
符纸是他贴的,也是他说里面有怪,此符是镇压符,有它在,他们可安稳杀了鬼,拿到县令给的重金,虽要三人平摊,但到他手里的钱也够母亲治病。然而,现在、现在……方才要杀了他的长毛怪就是这符纸生出的。
“咳咳……”胸口挤压的疼痛,又因一紧张就呼吸紧促,他控制不住地重重咳出来。
正欲开口去问,在触及到对方眼神后,嘴巴张了张却又咽了回去。他想,丁大哥不顾危险还折回救了他,这事他应该也不知情。瞬间,自己被这套说辞说服,可脑袋却不自觉地垂下。
被他唤作丁大哥的那人,双眼狠厉地望着上面的明月,余光却瞧到他,下意识哼笑一身。
傻子。
同样,鹤如风也在直视着正门前的明月与少溪,不过目光掠过少溪,看清楚他的脸时,瞳孔明显一滞——身形高挑,苍劲有劲,剑眉星目,深邃的眼窝中藏着一双黑如棋子的眼珠,雌性莫辨。
对视上的那一瞬,他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危险,这是一个危险的人。
随即移开目光,放在明月眉间红痣上,束发的发带耷拉在肩上,悄然映入眼帘。
是她。
明月把清风剑立在身前,悬浮空中。将符箓换只手拿,低头瞥过被烫的发红的指腹,而后落在那两张符箓上,它的交叠处竟藏着一根头发,门框上还有个小小的血符。想必正是这两样东西起的作用。
“这是什么?”不知何时蹿到明月身旁的桃十安,好奇问。
少溪侧头和明月对视一眼。前者心想,还是有些低估这桃妖了。
后者则转身面向桃十安,满脸也是写着好奇:“对啊,这是什么?我也想知道,这就要问贴这符的人了?”
说完,目光移向下面的数人,一一掠过。最后停留在一个满脸胡茬,看上去特别老实的一个人脸上。那人双眼带着狠厉,好像她抢他钱不还似的瞅着她,身上隐隐透着淡薄不易察觉的漆黑如墨的魔气。
那人与明月对视上后,嘴角上咧,友好献上一笑。
“是你贴的。”明月说,语气中带着毫无疑问的肯定。
离男人最近的那位年轻人,心虚地将头低下,几乎要埋进胸脯里。而同行的另一个伙伴一副看热闹的神情。
“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目前是与不是问题不大。”明月说着移开身子,门上的血符即刻暴露在众人面前。
江松上前几步也来到门前,凝目细瞧,待看清眼前之物,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声音因震惊而微微颤抖:“这……这是被严令禁用的嗜血聚星箓!”
“!!!!这能叫问题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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