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昼永霜

　　省队选拔结束后的第21天，医务室终于给俞晨开出“完全恢复”证明。
　　指节拆线那天，秦玉陪着她。纱布一层层揭开，露出新生的淡粉皮肉，像一条被时间抚平的拳台围绳。秦玉伸手，指腹轻碰那处皮肤，声音低却温柔：“还疼吗？”
　　俞晨摇头，握拳——骨节发白，又松开，掌心朝母亲晃了晃：“不疼，可以回拳台了。”

　　同一天下午，体校训练馆。
　　萧桅倚在沙袋旁，把红色拳套抛给她，帽檐压到眉骨，声音低而懒：“来，验货。”
　　俞晨没戴护具，只缠了手布，连挥三组直拳——拳套砸在皮革上，声音闷而稳，像心跳外放。最后一记后手直拳，她右肩一沉，腰胯扭转，力量从脚底涌到指节——
　　“砰！”沙袋被震得后仰，铁链“吱呀”作响。
　　萧桅嘴角勾起，伸手，用指腹擦过她额角汗珠，声音哑却满足：“合格，出厂。”

　　夜里，一中宿舍。
　　俞晨收拾背包，把最后一件训练服塞进去。室友可以心趴在桌边，看她动作，小声问：“真的全好啦？”
　　“嗯。”俞晨抬手，指节在她面前晃了晃，“看见没？新生皮肤，零疤。”
　　可心“啧啧”两声，又递上一包柠檬软糖：“那庆祝一下——全糖，不降火气。”
　　俞晨笑，把糖折进口袋，拉上背包拉链——声音干脆，像给旧局画上句号。

　　次日清晨，校门口。
　　俞敬与秦玉站在车边，后备箱敞开，放着俞晨的训练包与红色拳套袋。俞敬把一张黑色卡片递给她——省队正式队员录用函，60kg级，落款钢印闪闪。
　　“以后，打职业？”俞敬声音低，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
　　“先打全国青年赛。”俞晨把卡片塞进手机壳背面，抬眼，目光亮而稳，“再拿世界冠军。”
　　秦玉伸手，把她抱进怀里，声音闷在她肩窝：“去吧，新的围绳等你。”

　　体校大巴缓缓驶离临夏一中。
　　车窗边，俞晨把帽檐往后一转，艳红发尾跳出，像一簇正式被点燃的引线。她低头，给萧桅发语音，声音轻却带着笑：
　　“全好，出发。”
　　对面秒回，只有两个字，却带着薄荷味的呼吸：
　　“等你。”
　　大巴转过山弯，阳光被挡风玻璃折射，落在她指节——那里，淡粉新肤与旧年茧痕重叠，像一条被时间缝合的战线，终于彻底愈合。
　　全好——
　　不是句点，是发令枪。

　　60kg 级别，青年锦标赛决赛。
　　莫莹——17 岁，身高 174 cm，臂展 188 cm，国内青年战绩 14 战 12 KO，绰号“白刃”。
　　她站在电子秤旁，齐肩黑发别在耳后，锁骨冷白，像被刀背削过。记者按下快门，她抬眼，目光穿过人群，精准落在俞晨身上——
　　“又见面，红毛。”声音不高，却足够让麦克风收进去，“这次别再哭着下台。”
　　俞晨把校服外套往肩上一甩，走上秤——59.8 kg。红灯跳转，她侧头，露出淡粉色耳后皮肤，声音比对方更轻：
　　“放心，眼泪留给你。”
　　闪光灯炸成白昼，萧桅倚在后台门框，黑色西装，胸牌写着“注册教练”。她帽檐压低，只露出一点笑——
　　“火药装好了，只等铃响。”
　　技术对位表
　　臂展：莫莹 +6 cm
　　击倒率：莫莹 80 % │俞晨 75 %
　　惯用战术：莫莹 —— 前手刺拳+高扫连击 │俞晨 —— 变速突进+内围膝撞
　　胜负分水岭：第三回合后半段体能槽
　　比赛日·22:00 青年馆
　　圆形灯排亮起，蓝色围绳新换，像被拉紧的湖面。观众七成满，手机闪光灯此起彼伏，把穹顶搅成晃动的星海。
　　第一回合
　　铃响——
　　莫莹果然“白刃”模式：前滑步+双刺拳，后手高扫紧跟，像两把冷刃连环出鞘。俞晨侧头躲过第一刺，第二刺却擦过她右颊，血味瞬间炸开。她不退，沉肩切入，左勾拳瞄准对方肝区——
　　“砰！”
　　拳套与腹直肌相撞，莫砚眉头都没皱，右肘反砸向俞晨颞部。俞晨后滑半步，绳边反弹，再切入，低扫——左、右、左，同一位置，小腿肌腹迅速泛红。莫莹重心微晃，却顺势前压，箍颈+顶膝——教科书式内围连击。俞晨被顶得胸口一闷，却在这时忽然矮身，右转身——
　　“嘭！”
　　一记后手直拳，从莫莹肘下穿过，精准落在她左肋第七、八肋间隙——那是“白刃”的刀背。莫莹呼吸明显一滞，动作慢了0.3秒。俞晨抓住空隙，高扫——右腿在空中拉成满月，脚背绷到发颤——
　　“啪！”
　　脚背撞上莫莹右颊，黑色头盔带被震松，汗珠呈扇形炸开。红灯闪烁，第一回合结束。
　　第二回合
　　莫莹嘴角见血，却笑了，露出染红的护齿，像给刀刃开锋。她忽然改变节奏，前滑步+双假动作+后手摆拳，目标俞晨左颞。俞晨后撤，绳边反弹，再后撤——却被逼到死角。莫莹前冲，连环勾拳，拳套砸在护具上，发出暴雨击鼓的密集闷响。俞晨双臂夹紧，却感觉肋骨在震颤，呼吸开始浅而快——像一周前那个被“取消资格”消息击溃的夜晚。
　　她忽然想起地铁里萧桅的话——
　　“拉她进加时。”
　　想起宿舍窗缝里透进来的月光，
　　想起绷带散在枕边的薄荷味。
　　她猛地矮身，左转身，从莫莹肘下穿过，绕到对方身后——
　　“嘭！”
　　后手直拳，落在对方右肩胛骨内侧，莫莹身形一晃。俞晨不给她喘息，低扫——左、右、左，同一位置，小腿肌腹终于出现肉眼可见的颤抖。莫莹重心一歪，俞晨沉肩，一个摆拳砸向她耳后——
　　“砰！”
　　莫莹单膝跪地，头盔撞在垫子上，发出钝响。计时器红灯闪烁，裁判读秒——
　　“八、九、十！”
　　KO，红角胜。
　　全场沸腾
　　观众席爆出尖叫，像有人把铁皮屋顶掀翻。俞晨站在拳台中央，双臂被裁判举起，汗水顺着她睫毛滚进眼睛，刺痛，却像给视野加了一层柔光滤镜——她看见萧桅从角落翻上来，黑色西装外套被汗水贴在胸口，胸肌线条起伏，像暗潮。
　　萧桅走近，伸手，用指腹擦过她唇角血痕，声音低哑：“赢了。”
　　俞晨“嗯”了一声，小指勾住她小指，像拳台碰拳—
　　赛后通道
　　莫莹摘下头盔，黑发湿透，贴在颈侧。她抬眼，看向俞晨，目光里没有不服，只有被刀锋磨过的亮：“全国总决赛，等我。”
　　俞晨点头，把红色拳套袋往肩上一甩，艳红发尾在灯光里一甩，像一簇正式被点燃的引线：“等你。”
　　通道尽头，萧桅倚在门框，黑色西装，胸牌写着“注册教练”。她帽檐压低，只露出一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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