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击手女孩留宿之后

　　1
　　空调风冰凉清爽，床很软，布满米南身上的味道。洛明这整晚睡得很沉。

　　睁开眼的时候，阳光从缝隙里斜斜落在床上，照得她眼睫毛痒痒的。

　　她翻了个身：自己竟然一觉睡到了天亮。

　　那一刻她心里有种平静感——她从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

　　她起身洗了个脸，镜子里，嘴角那道已经结痂的裂口不再狰狞。

　　她摸了摸，轻轻笑了。

　　然后，她掀开卧室的门帘，天花板的电风扇轻轻转动，清晨的光打进来，洒在木地板上——

　　米南仰躺在那张不大的沙发上，胳膊垂下来，长发散乱，黏在脖颈和额头上。

　　天气热，她没有盖被子，背心领口松松垮垮，往旁边滑了一点，短裤也往下滑，露出皮肤那一寸白。

　　洛明没出声，轻轻走过去，帮米南打开窗户吹吹早上的凉风。

　　米南听到声音，睁开眼，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几秒。

　　“明明，你醒啦。”

　　洛明嗯了一声，耳朵有点红。

　　米南把黏在脖子上的头发拨到一边：“真热，热得我一脑袋汗。”

　　“……要不要进卧室吹一会空调。”洛明有点移不开视线，直看着米南。

　　“你这什么表情啊？”

　　洛明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小声说了一句：“你睡相太难看了。”

　　米南笑笑，伸了个懒腰：“反正今天店休——明明，吃早餐去。”

　　洛明轻轻应了一声。

　　2
　　卫生间的水声停下，米南踩着拖鞋出来，去衣柜里翻了半天，拿出来一件宽大的T恤和旧卫裤，都是洛明穿得上的。

　　“穿这个。你昨晚换下的衣服我都洗了。”

　　“你衣服我能穿得上？”

　　米南挑眉笑一下：“你试试嘛”。

　　换好衣服后，洛明下楼，看到米南换了件轻薄的夏季碎花半裙和白色修身T恤，剪裁利落，露出一截干净修长的小腿和手臂，头发扎得低，扫过她的脖颈。

　　米南正在收银台，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挺合适的嘛。”

　　“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衣服？”

　　“有段时间喜欢穿中性点的衣服。”

　　洛明又确认一下：“是你的？”

　　“对呀，前些年oversized不是很火吗，但是我没穿几次。”米南低头帮她整理了一下T恤卷边的袖口：“你穿比我好看多了。”

　　洛明轻轻“哦”了一声，站着没动。

　　过了两秒，她忽然说：“就不像你的风格。”

　　“什么？”

　　“……没事。”洛明语气一拐：“走，吃早饭。”

　　河边风吹着，带点清晨水汽的凉意。街角的小摊开得早，豆浆油条小笼包，热腾腾地端上二人的桌上。

　　小笼包很热很香，洛明埋头吃着。

　　米南接到了周娜的电话。

　　“南，有两个事跟你说一下哦，第一个是今晚陪我出去玩，第二个是我过段时间要去广圳出差——陆真的个人展准备在我的艺术空间办。然后她知道我们还有联系，说想见你。你要我帮你拒绝吗？”

　　周娜语速快得像机关枪，米南笑着听，直到听到了「陆真」这个名字。

　　她看着洛明，明知道对面的人并不知道自己在说谁，可心情还是复杂起来。

　　米南想了想，叹气：“好的好的——不用拒绝啦，我也想看看陆大艺术家的画。”

　　周娜的声音带着笑：“行，別让你们明明知道就行。”

　　米南没接茬：“你去广圳出什么差？”

　　周娜回：“还不是对接陆大画家。顺便也去进修一下，回学校上个大师课。”

　　“那今晚玩什么？”

　　“一个舞会，你去了就知道了，咱姐妹俩都好久没出去玩了。”周娜的语气里满是揶揄。

　　米南笑个不停：“好啦好啦。”

　　洛明本来低头喝着豆浆，在米南说出那个“陆大艺术家”之后，明显不自在了一些，背微微绷紧了。

　　米南挂了电话，洛明抬起头，看着河水，一副什么也没听进去的样子。

　　“吃完了？”米南问她。

　　“嗯——我还有事，明天见了。”

　　洛明走出河边巷，低头走向公车站。一路闻着米南旧衣服的味道，想着米南口里的“陆大艺术家”——她们又要见面了。

　　“什么都有”的艺术家……洛明对这样的人，与其说是嫉妒，不如说是好奇。她的人生如此艰难，遇到了米南后，才拥有了一些轻松安稳与快乐。这位陆真，却拥有“轻视”米南的「资本」。得是什么样的人，才可以不把米南的爱当真呢？

　　3
　　洛明在健身房忙到晚上，赵哥的电话又打过来：“小洛，有个朋友今晚办活动，想找个能镇场子的。按次结，钱不少，你去吗。”

　　洛明没多问工作内容，立刻答应了，等到了赵哥说的地方，她才知道是小众酒吧的活动，漂亮的男人和帅气的女人成群结对，亲密无间。怪不得工资高。

　　酒吧装潢花哨复古，粉紫的霓虹灯，气氛暧昧。

　　老板娘陈鸢，白手起家，是在这条街上开第一家小众酒吧的老板。线下办骄傲舞会这类活动，花花绿绿的浓妆的男女，很容易被人盯上。她怕出事，所以提前喊了赵哥帮忙，多找了几个能打的人手。

　　洛明换了黑色的夹克、背心、牛仔裤，更衬得她肩膀宽，腰窄，腿又长，面色很冷，站在门后很有威慑力。

　　舞会开始。洛明站在门背后，看着这群变装的男男女女唱歌跳舞，灯光绚烂得刺眼，每个人的表情也都快乐过火。

　　进来的客人越来越多。人群里，洛明一眼就看到了被兴冲冲的周娜拽来的米南，愣住了。

　　米南也看到门后的洛明，脚步猛地顿住，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明明？！”米南惊喜，穿过人群跑到她面前，“你怎么在这儿？”

　　洛明清了清嗓子：“……临时帮朋友个忙。”却掩饰不住那点被撞见的窘迫。

　　周娜也和洛明打了个招呼，随即找到个卡座拉着米南过去：“我们先去那边看表演了洛明，呆会你们俩再慢慢聊。”

　　洛明点点头，努力维持面无表情。

　　而整场舞会，米南的心思几乎没在音乐和舞蹈上，眼神总是不自觉地飘向门口那个挺拔又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身影。偶尔和洛明的视线撞上，洛明就会飞快地移开视线。

　　“我说你，大姐，你快把她盯出洞了。”周娜扔下一句，继续认真看着舞台。

　　米南被说中，眼神不再乱飘，看向舞台。

　　这时，有一个和这个舞台格格不入的女生上场了。她没有化妆、素颜，穿着白衬衫、拿着把吉他，坐下来就开唱。

　　“塔尖仍旧记得这拥抱极美好……”她嘴角带着笑。

　　在吉他声结束的最后，她看着陈鸢唱出最后一句：“在半空之中亲你/不管身世……”

　　安静的酒吧，在这首歌结束后再次喧闹起来。下一位男选手开始跳舞，是蔡依林的热曲《舞娘》。

　　洛明的目光跟随着这个女生下了舞台，看见她和陈鸢相拥，吻到了一起。

　　洛明迅速转移了视线，却又和米南的目光撞到一起。她明显被这画面触动，眼神都在发亮。

　　这突然的对视，烧得她脸颊发烫，洛明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神，耳根在变幻的灯光下悄悄泛红。

　　4
　　舞会结束，人群渐渐散去。

　　周娜还在和变装舞后热聊，米南便找到洛明，两人站在大门边说话。

　　“今晚累吗，明明？”

　　“还好……老板说给钱多。”洛明跺脚，放松着已经有些僵硬的双腿。

　　“已经很晚了，呆会让娜娜送你回家吧？”

　　还没等洛明回答，就有一声又甜又黏的声音从门内传来：“你是洛明，对吧？”

　　陈鸢踩着高跟鞋，腰肢轻扭，风摆杨柳般向她们二人走来。她眨眨眼，目光毫不掩饰地在洛明身上流转。

　　她是个很明艳的女人，穿着长摆红裙，眼线拉得极长：“哎哟～今晚辛苦啦。”

　　洛明伸出手：“结账吧。”

　　陈鸢见洛明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倒乐了，慢吞吞数着红票子，才放到她手心，指尖轻轻蹭了一下：“真会护场子啊，吓退好几个闹事的。下回我还找你昂。”

　　洛明眯了下眼睛，捏了捏钱，果然是厚厚一沓。

　　陈鸢笑得更开了：“怎么，嫌少呀？不过你这么漂亮，晚上来陪我喝喝酒，我可以给你更多哟。”

　　她仿佛没看到米南一样，继续问洛明：“你不喜欢吗？”

　　洛明只是皱眉：“免了。”

　　米南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个光彩照人的女人，不禁感叹：“她真美……”

　　洛明把钱塞进裤兜，转身拉着米南往前走，摇摇头冷声道：“我下班了，谢谢老板。”

　　这一切，都被早就靠在车边等她们的周娜尽收眼底，她看着米南窘迫的样子，脸上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周娜先把洛明送到了家。洛明下车后，米南也跟着下去。

　　“再见，你们路上小心。”洛明低声说。

　　“嗯，太晚了，你快点回去休息吧。”米南看着她。

　　两人站在夜风里，对视了许久，谁都没有再开口。最后还是洛明先败下阵来，低声道了句“我走了”，快步进了楼道。

　　米南回到副驾驶，有些出神地望着窗外。

　　周娜发动车子，瞥了她一眼，慢悠悠地开口：“别看了，人影都没了。”

　　米南回过神，轻轻叹了口气。

　　周娜家比较近，她带着米南回了自己的公寓。

　　她递给米南一杯酸奶解酒，看到米南还在出神，噗嗤一笑：“喂，米南，你是不是被那个大美女老板搞得有危机感了？”

　　米南愣了一下，没明白她的意思。

　　周娜凑近她，不怀好意的笑着：“说真的。我觉得洛明太闷骚了，你跟她磨磨唧唧，这得到什么时候？那个老板不就很主动吗？”

　　她用手比划着：“你要不试试换换那种性感风格？我衣柜里还有几条战袍呢，你放心大胆，穿着去洛明面前，保不定唔——！”

　　米南早就要笑倒下，听到周娜下一句话已经快到限制级的边缘，立马捂住她的嘴：“好了好了你不许再说了！”

　　但她的心思还是一转：“……你的「战袍」，长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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