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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帝国(一百八十八)智斗安守义》
巳时二刻的渝州城朝天门码头,江雾缭绕,十余艘货船静静停靠。船帆上,“姜”字商号旗在微风中飘动。工人们正从船上卸下一袋袋粮草,整齐码放到等候的货车上。
姜东山站在码头高处,目光扫过忙碌的人群。这位在大半年间以商人身份成功潜入渝州的青年男子,今日眉头比往常锁得更紧。他身着靛蓝绸衫,外罩一件绣有暗纹的黑色比甲,俨然一副成功商贾的派头。
“杨帅,何大人与刘公公的易容还需多久?”姜东山低声询问身旁的新任不良帅杨文涛。
杨文涛年纪不过三十,双目锐利。他今日扮作商队管事,一袭灰布长衫朴素无华。
“至少还需半个时辰。”杨文涛声音压得极低,“安守义怎会来得如此之快?”
姜东山面色凝重:“安守义爱马如命,必会亲自前来。”
二人正低声交谈时,远处传来马蹄声响。一名扮作脚夫的不良人快步奔来:“安守义带着二十余玄甲亲卫,已过临江门,不出一刻便到!”
杨文涛立即转身,快步走向码头后方的货仓。
仓内,大理寺卿何文钦与大太监刘喜正在更换衣物。何文钦虽身着商贾服饰,却难掩一身凛然正气。刘喜年逾四十,面白无须,举手投足间仍带着宫中特有的优雅仪态。
“情况有变,安守义即刻便到。”杨文涛言简意赅。
何文钦主动坐到木箱上,闭目任由摆布。刘喜微微皱眉:“安守义与咱家在山海关打过交道,此人眼毒心细。”
杨文涛已打开随身携带的木匣:“公公放心,巴渝梨园的易容术天下无双。”
货仓外,马蹄声越来越近。杨文涛手法娴熟,不多时,何文钦便从一位正气凛然的中年官员,变成了一位饱经风霜的老商贾。轮到刘喜时,杨文涛低声道:“为防万一,请公公扮作哑巴。”
就在易容即将完成之际,码头外传来喧哗声。安守义到了。
姜东山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冠,快步迎上前去。
“不知节帅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姜东山躬身行礼。
安守义利落下马,一身玄色常服,腰束玉带,双目机警地扫视着码头上的货物与人员。
“姜老板不必多礼。”安守义声音洪亮,目光飘向那些正在被牵下船的战马,“听说你这批货里,有关内道来的良驹?”
“节帅消息灵通。”姜东山陪笑,“正是,共三十匹,都是上好的草原马。”
安守义大步走向马匹,仔细打量着那些毛色光亮的战马,眼中闪过满意之色。他伸手轻抚一匹白马的鬃毛,那马不安地踏动前蹄,却被他稳稳按住。
“果然是关内道的好马!脚力如何?”
“日行六百里不在话下。”姜东山答道,“只是沿途劳顿,尚未恢复元气。”
安守义点点头,忽然转身直视姜东山:“这一路从关内道到巴川,路途遥远,姜老板能将这些战马安然运抵,想必费了不少周折吧?”
姜东山心中一凛,知他起疑,面上却笑容不变:“托节帅的福,顺利躲避了巡查官军。”
安守义不置可否,踱步走向那些装满猛火油的木桶:“这两车猛火油,也是紧俏物资啊。如今朝廷对此管控甚严,姜老板能一次弄到这么多,手段不凡。”
“节帅过奖,不过是多年经营,有些门路罢了。”
安守义忽然停步,目光锐利地看向姜东山:“如此重要的货物,不知押运的是哪位负责人?本帅想当面致谢。”
姜东山心头一紧,面上却笑容可掬:“节帅太客气了。只是押运粮草战马,按唐律乃是重罪,需格外谨慎。负责人此刻正忙于清点货物,不便...”
正说话间,货仓门开,已完成易容的何文钦与刘喜走了出来。二人见到安守义,均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后快步上前,躬身行礼。
安守义打量着眼前这两位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商队成员,目光在何文钦脸上停留片刻:“这位是?”
“这是商队的副领队,姓何,负责此次押运的具体事宜。”姜东山忙介绍道。
何文钦躬身更深,粗着嗓子道:“小人何三,见过节帅。”
安守义微微眯眼,绕着何文钦走了一圈:“何领队面生得很,不知是哪里人士?”
“小人是岐州人,常年在关内道与山南西道之间行走,这还是第一次来巴川。”何文钦对答如流。
安守义点点头,又看向刘喜:“这位呢?”
刘喜只是躬身,并不答话。
姜东山忙解释:“这是商队的账房先生,姓刘,可惜是个哑巴,还请节帅见谅。”
安守义盯着刘喜看了良久,忽然笑道:“原来如此。说起来,本帅倒觉得二位有些面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何文钦面色不变:“节帅说笑了,小人何等身份,岂会有缘得见节帅金面。”
安守义不置可否,又询问了些路途上的细节,何文钦一一作答。一旁的刘喜则始终保持沉默,偶尔以手势比划。
片刻后,安守义似乎终于满意,笑道:“既然如此,本帅就不打扰各位卸货了,再次感谢。”
姜东山等人连忙躬身回礼。
安守义翻身上马,带着亲卫离去。直到马蹄声远去,众人才暗暗松了口气。
“他起疑了。”何文钦低声道。
姜东山点头:“幸好早有准备。”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有不良人来报,三名玄甲亲卫去而复返,隐蔽在码头外的树丛中暗中观察。
众人佯装不知,照常卸货点货。何文钦甚至故意为了一笔账目,与“账房先生”刘喜比划争执。
如此反复,安守义的亲卫一连来了三拨,直到日落时分才彻底离去。
接下来的两日,在杨文涛的安排下,何文钦与刘喜开始尝试接触被软禁在府中的黄崇浩家人。
黄府位于渝州城东南的崇山巷,高墙深院,戒备森严。玄甲军士兵日夜巡逻,将府邸围得水泄不通。
月黑风高夜,何文钦与杨文涛身着夜行衣,借着夜色掩护,潜入黄府。二人避开巡逻士兵,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黄崇浩之父黄辉朔的住处。
年过六旬的黄辉朔独自坐在书房内,对突然出现的两位不速之客并无太大惊讶,只冷冷道:“又是安守义派来试探老夫的吧?老夫不再问政务。”
何文钦除去面罩,低声道:“黄老误会了,我等是受黄经略使之托,特来营救老大人一家出去。”
黄辉朔冷笑:“崇浩远在渠州,如何能派人来此?”
何文钦取出黄崇浩的亲笔信函与信物:“黄老请看,这是令郎的亲笔书信与随身玉佩。”
黄辉朔瞥了眼信物,眼中闪过一丝波动,随即又恢复冷漠:“伪造信物而已,你们休想从老夫这里套出什么话。”
接连五夜,何文钦变换各种方式尝试取得信任,黄辉朔始终不为所动。
第六日深夜,刘喜决定亲自出马。
“黄老尚书与咱家同朝为官十余载,或许能听进几句旧言。”刘喜轻声道。
是夜,刘喜与何文钦、杨文涛一同潜入黄府。当刘喜除去面罩,出现在黄辉朔面前时,这位前刑部尚书终于面色大变。
“刘...刘公?真的是你?”黄辉朔声音微颤。
刘喜微微欠身:“黄老尚书,一别十余年,没想到在此地重逢。”
黄辉朔急忙起身,快步走到门前四下张望,随后紧闭门窗:“刘公怎会亲临险地?莫非......真是崇浩拜托朝廷前来营救?”
刘喜点头:“黄小将军心系家人安危,特向朝廷求助。圣上得知,即派何大人与咱家前来营救。”
黄辉朔老泪纵横,终于信了众人身份。四人围坐灯下,密谈至深夜。
烛光摇曳中,黄辉朔与刘喜回忆起同朝为官的岁月。
“记得那年,老夫时任刑部侍郎,刘公风华正茂,尚是内侍省少监。”黄辉朔感慨道。
刘喜微笑:“是啊,那时黄老尚书为取证物,亲自潜入嫌犯别院,差点被守卫发现。”
黄辉朔点头:“若非刘公那声猫叫,老夫早已命丧当场。”
“黄老尚书耿直忠贞,理应如此。”刘喜轻声道。
黄辉朔叹息:“只是连累刘公与何大人亲涉险境,老夫心中不安。”
何文钦接话:“为朝廷效力,份所应当。当务之急,是设法将老大人一家安全送出渝州。”
四人商议良久,最终定下计策:三日后,黄家以外出狩猎野炊为名,前往城西青岩山。杨文涛派不良人制造混乱,引开监视的玄甲军,而后趁机逃往渠州。
计议已定,何文钦与刘喜正欲离开,刘喜忽然神色一凛,抬手示意众人噤声。他身形一晃,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闪出屋外。
院中,一个黑影正欲逃走,抬头却见刘喜已站在身前。不等对方反应,刘喜玄阴真气已运至掌心,一掌击中其心口。那细作浑身一颤,倒地身亡。
刘喜俯身探查,面色凝重:“是安守义的亲信,看来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
何文钦沉吟片刻:“计划必须提前。明日便行动,否则再无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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