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莫媞庄园

　　“鹿鸣，你找我。”

　　“我点错了。”

　　“鹿鸣，我们见一面吧，在银杏公园。”

　　鹿鸣很意外林寒轻居然约自己在林公馆外面见面，“好，什么时候？”

　　“现在你方便吗？”

　　“可以的。”

　　林寒轻想现在见面，只是怕自己几个小时后就反悔了，但其实他在银杏公园里林朱湖边上等鹿鸣的时候就反悔了。不过已经约了鹿鸣，他只好硬着头皮等下去。

　　鹿鸣见到林寒轻时，太阳已经西斜，天边云霞很美，整个公园笼罩在水汽与初晴的微光中。附近小区不多，公园里人很少，是一个适合散步聊天的地方。四下都是暴雨打落的翠绿色的银杏叶，路与草坪的界限模糊了。

　　林朱湖周围有很多长椅，林寒轻就在其中一个长椅旁边。

　　起先鹿鸣没敢认他，因为林寒轻坐在轮椅上。

　　鹿鸣走到他身后，轻声叫他：“林寒轻。”

　　“你过来了。”

　　鹿鸣坐在了林寒轻旁边的长椅上，“嗯。”

　　林朱湖上有几只黑天鹅，这时正在湖面上游。

　　“林寒轻，你变瘦好多。”

　　林寒轻干笑两声，“也没有特别多，可能是坐轮椅让你看错了。”

　　鹿鸣的眼睛没有离开过湖中那几只黑天鹅，“我今天不是点错了，是想问问你身体怎么样。”

　　林寒轻却直接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走到鹿鸣旁边坐下，“挺好的，能吃能睡也能走。”

　　鹿鸣被他吓到了，“不是你。。你能走坐什么轮椅？”

　　“这个交通工具比较方便，比腿走快。”其实是因为林寒轻最近左脚经常使不上力气。

　　“哦，白担心你了。”

　　“鹿鸣，其实今天下午你打电话给我时，我很开心。”

　　“开心你不接电话？”鹿鸣想伸手打他一下。

　　“对不起。”

　　“你除了对不起还会说什么？”

　　“抱歉。”

　　鹿鸣抬手打了他一下，“没别的话说我走了。”

　　“鹿鸣，多陪我一会好吗？”

　　鹿鸣一下子从长椅上跳起来，“陪陪陪！你除了叫陪你还会什么？！哦，你还会对不起跟抱歉！你缺人陪啊！家里一天到晚十几个人，坐一块唠嗑三天三夜也唠不完！”

　　“可我只喜欢你。”

　　鹿鸣在长椅前来回走，“喜欢个屁！说不愿意也不想的人是谁？你自己把别人都推开，活该孤家寡人一个！”

　　“别生气了，我给你的生日礼物为什么不要？”

　　鹿鸣往他小腿踢了一脚，阴阳说：“老头，我跟你什么关系啊？就收你礼物？怎么，包养费结一下？那倒不用了，我俩也没上床，你亏大了。”

　　林寒轻的表情是哭丧的，但他硬扯了一个笑出来，还伸手去拉鹿鸣，被鹿鸣一巴掌拍开了。

　　鹿鸣：“你乐意把自己关在大房子里等死，就没人拦你。”他这句话出口后就后悔了，害怕自己把话说重了。

　　“你心里还有我吗？”

　　“有你？我男朋友都换了三个了，还有你？”

　　“……”

　　鹿鸣生气过后也冷静了下来，他在林寒轻面前停下来，“你说，喜欢过的人，还能平常相处吗？”

　　听到他这样说，林寒轻的视线瞬间模糊了，忍着哽咽回问：“如果能呢？”

　　“我还回去给你念书，跟以前一样。”

　　“跟以前一样？”林寒轻说话时眼泪便落下来了。

　　鹿鸣心里也难受，但他只站在林寒轻面前看他哭，收回了自己想伸出的手。

　　林寒轻掉眼泪时不说话，他又一次去牵鹿鸣的手。

　　这次鹿鸣没有拒绝，林寒轻顺势引他坐在自己腿上，鹿鸣也没有拒绝。

　　林寒轻流着眼泪看坐在自己腿上的鹿鸣，“要和我平常相处吗，可我还是每天都想见你。”

　　鹿鸣双手托住了林寒轻的脸，没有犹豫，低头咬上了林寒轻的嘴。

　　这一次的接吻两个人都带着委屈，谁也不是主导，好像在控诉什么，好像这几个月的分开是迫不得已。

　　直到耳边传来小孩的笑声才分开。

　　林寒轻说：“你对我太心软了，我舍不得你。”

　　鹿鸣的眼睛也湿润了，“你要舍不得我干嘛？你最应该舍不得自己，然后对自己好点。”

　　“我舍不得对你放手，不想你跟别人在一起了。”

　　鹿鸣和他并排坐着，“早几个月怎么不说。”

　　“你不回头，我一辈子都不会说。鹿鸣，我大概用一生的运气来遇见你了。”

　　“可是你不想要。”

　　“从前没有人选择过我，我其实有一个未婚妻，在我三十岁出头的时候，由我继父安排，但我生病后婚约就取消了。”

　　“所以你就自暴自弃。”

　　“鹿鸣，假如我最终要找一个地方过重复的日子，那只有见到你才不会让每日每夜虚度。也正是因为想要见你，我才意识到时间与生命是如此重要。”

　　“你终于发现自己还喘着气了吗？”

　　“鹿鸣，我想跟你走。”

　　鹿鸣露出了他们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那我要考虑考虑。”

　　天却不让他考虑了，盛夏的暴雨来也快去也快，太阳收了光，天上的云低低浮动，这一切变化的很快，刚发现，雨滴就又落下了。

　　“下雨了？”

　　这时雨还是一滴一滴落下的。

　　林寒轻环顾了一圈说：“怎么办，这个公园里貌似没有躲雨的。”

　　“快快快，你先坐轮椅上去，我车就停在外面。”

　　林寒轻重新坐回了轮椅，鹿鸣刚想推着他跑，林寒轻突然说：“你踩在底座上站好，这是电动的。”

　　鹿鸣来不及多想，刚一站好，轮椅就开出去了。

　　“这也可以啊。”这轮椅的速度虽然赶不上小电瓶车，但也比鹿鸣想想象的快，鹿鸣于是抱紧了林寒轻的脖子。

　　“抱紧不要松手。”

　　没等他们到公园门口时雨就变大了，两人都淋湿了衣服，鹿鸣却抱着林寒轻笑出了声。

　　“这么开心？”林寒轻听到他的笑声后说。

　　“感觉我跟你在逃跑，还是特别狼狈的那种。哈哈哈哈哈，不行我要录个视频。”

　　林寒轻放慢到老头遛弯的速度，将自己的手机拿给了鹿鸣。

　　“太慢了，你快点啊，慢得一点都不好玩了。”

　　“你当心别摔了，出公园了，你车停哪里？”林寒轻加快了速度。

　　鹿鸣单手点开视频录制键，“就在那边，那个白色的车就是，”他对着镜头说，“这是突然下雨想出来的紧急办法，是危险动作，不可以模仿。”鹿鸣将镜头对着林寒轻，“快，打个招呼。”

　　林寒轻不知道鹿鸣要发给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好。”

　　到了车前轮椅就停下了，鹿鸣跳下轮椅，打开车门原本想让林寒轻先进去。

　　林寒轻问他：“你会收轮椅吗？”

　　“这还可以折叠？”

　　“是的。”林寒轻在雨中把轮椅折叠好了，鹿鸣帮他把轮椅搬到后备箱。

　　“这下我们两个都被浇透了。”坐到车里后鹿鸣说。

　　“其实用腿走也是一样的效果。”林寒轻说。

　　鹿鸣把毯子扔给他，“不一样不一样，开你的轮椅多有意思啊。我车上没有毛巾，你先拿毯子擦擦。”

　　“你呢？”

　　“我车上有两条毯子。”

　　“好，我们走吧。”

　　“去哪里？”

　　“去哪里我都跟着你。”

　　“对我死心塌地了？”鹿鸣心情很好。

　　林寒轻点头，“嗯。”

　　鹿鸣开车带林寒轻回了自己家。

　　到家门口时，鹿鸣对林寒轻说：“先进去洗澡换衣服，等会把你指纹录门锁上。”

　　“好。”

　　门一推开，两只猫咪就围了上来，好奇地打量这个新来的。

　　“你好像不喜欢小动物，受得了小猫吗？”

　　“额，很可爱。”

　　“你们相处一下，会互相喜欢的。快去洗澡，马上要感冒了。”

　　“你不和我一起吗？”

　　“家里没套。”鹿鸣回答的很干脆。

　　“鹿鸣，我左腿会肌无力，一个人洗澡可能会摔。”林寒轻掩饰着自己的害羞。

　　鹿鸣没想到这个，“那我和你一起，你先去浴室，我去拿衣服。”

　　鹿鸣的家是三室一厅两卫，近一百六十个平方，客厅有一个专门放宠物用品与宠物零食的架子，一共四层。餐厅的墙上有一个挂壁的木柜，安装了玻璃可视窗，里面是各种各样的杯子，有将近两百个。

　　鹿鸣进浴室时还给他带了一个塑料凳子，“我给你带了一个凳子，你坐着洗。”

　　但林寒轻死活不坐，他光着身子站着磨砂玻璃门里说：“不要这个。”

　　“为什么不要，坐这个不方便多了？”

　　“那样太像老头了，不要。”

　　“好好好，不要我放外面了。”鹿鸣放下塑料凳，抬手脱了自己衣服。心里嘀咕他：怎么跟小孩一样，瑶瑶柏柏都不会嫌弃。

　　林寒轻在里面调试花洒的温度，强迫自己不去看外面脱衣服的鹿鸣，自己被花洒的水烫到了也没吭声。

　　“我进来了昂。”鹿鸣伸手移玻璃门，却没有移得动，林寒轻在里面用手抵住了。

　　“怎么了？”鹿鸣不解。

　　林寒轻却有点难以启齿，“你家里，真的没有套吗？”

　　鹿鸣先是一愣，“啊？”随后很快反应过来，“哇，你这么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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