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在白云之间

　　恶魔的居所与人类的城池并无不同，只是将令人心生愉悦的元素之力换成了黏稠压抑的魔气。

　　不能呆太久，莱格尼考量着，要速战速决。

　　黑桃国王，正位。
　　国王身披镶满金叶的狐裘披风，面容端正肃穆，双手持剑置于胸前，锋利的剑尖正对当头烈日。
　　绝对正义，终局了断。
　　你又想起了那张梅花王后。
　　无论如何都会成功吗……

　　“奇怪，这完全不合理……为什么魔王宫殿的防守这么......甚至没有之前那几个王种的老巢强。”莱格尼一剑荡平冲上来的魔物，他的脸部线条比初见时清晰了不少。

　　“说不定是人家自信呢。”你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对魔宫的景致实在升不起多余的兴趣，“还没奥弗皇宫好看。”
　　“哼，要是你见了比尔德的宫殿——”他游刃有余地将一个高大的斯东恩*拦腰斩断，“就会发现奥弗的那个根本上不了台面。”

　　这些魔物的进攻对莱格尼来说只能算小打小闹。你们几乎是畅通无阻地闯入内殿。

　　他很老了，胡子长长地垂在地上，素面黑袍和漆黑的魔气融为一体。
　　面对来者不善的闯入者，他似乎早有预料，看过来的目光很平淡。
　　他像一棵从地里长出来的枯木，像一座沉默寡言的石碑，像一把雨幕中的长柄黑伞，坦然地、安稳地站在圆形的玻璃穹顶之下。

　　“祂很早之前就离开了。”老恶魔的嗓音像是沙沙作响的书页，时间在扉页烙下智慧的铭纹，“魂灯几乎灭了，也许是死了吧*……”
　　他身后的石阶托起一座由累累白骨堆砌而成，通身弥漫着阴森诡谲气息的王座，王座上端放着一盏没有光亮的油灯。
　　那都不是最主要的，所有人都会被套在灯外的古怪镣铐攫取目光——没有一样物品会比它更邪恶。
　　说是乌木到不如说是血液氧化后的颜色，不用碰你就能感受到冰冷，不用摸你就能体会到沉重。
　　它生来肩负使命，它的存在只是为了彰显罪恶。

　　“你是谁？”莱格尼问。
　　“大概是他的老师？也可以只是一个将死的老家伙。”恶魔微微一笑，蓬松的白发白须让他和邻家老翁一样慈祥，“我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爱祂。”

　　“……你是说，魔王早就不在深渊了？可，为什么？”莱格尼惊奇于自己居然不怀疑恶魔有没有在说谎，他甚至可以以如此平和的姿态和他平等地交谈。

　　“魔王，一出生就带着枷索，他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长大。”恶魔回忆似地闭上眼，“祂是问我：‘老师，为什么我要被栓在这里，我不是王吗? ’……就是因为他是深渊的王，深才要困住祂啊……”
　　祂重未做错过什么，祂和你是一样的。恶魔那双与人无异的眼睛直白地告诉他。

　　“你以为，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同情祂吗？！讨伐魔王，是，我的使命啊！”玫粉色的双眼亮得惊人，莱格尼毫不返让地和恶魔对峙，语气重得有些刻意，仿佛在对自己强调些什么。

　　恶魔却缓缓摇了摇头，他苍老的手指指向穹顶：“星星告诉了我一切。我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使命’，不管是你还是祂……我只希望我的孩子，祂能明白这种'使命’关乎生存。”
　　“祂渴望自由，但不该为了自由而放弃生命。”
　　“祂得像鸟儿一样飞去别人没法伤害祂的地方。祂既想要永远摆脱那副枷锁，那就不能被其他东西拽回地面。”

　　老恶魔的话似是而非，莱格尼并不明白。而恶魔却不愿多言。

　　使命，生存，自由？你愣愣地听着，玻璃穹顶外是群星运行的轨迹。

　　你骤然想起那张黑桃国王。

　　“Abracadabra *——”年迈的恶魔仰视群星，宿命的运转不会停止，“离开吧勇者，你已经接过了曲克的旗帜，你早就是另一个无畏的英雄了……”
　　平和而智慧的目光安静地落下，他轻声给出祝福：“……飞吧……”

　　黑暗一瞬便吞没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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