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折危途

　　短暂的假期过后，林刃和小七也没再多留，直接开车回了市局。
　　五位姑娘都在除夕夜前平安到家，和家人过了个好年。
　　两位嫌疑人还在看守所内关着，林刃对他们做了调查，二人都是余村人，一个家里有一个女儿，另一个家里有一名生病的老母亲。
　　她又去查了短期内两个人银行账户的变动情况，发现他们在同一日分别有一笔数额相同的大额收入。
　　收入来源也是同一个账户。
　　但是出于隐私保护，查不到这个账户的相关信息。
　　她关掉电脑页面，给小七打电话：“小七，你现在在局里吗？”
　　“我在啊队长。”
　　“行，你准备一下，咱俩等会再去审一下那两个人。”
　　“好的，队长。”
　　不过数日的时间，刘贵就比上一次审讯时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见到她们，刘贵也不稀奇，依然摆出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但他大概想不到，林刃坐下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刘贵，你女儿在家，一切平安。”
　　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你们把她怎么了？！”
　　小七似乎不满他说的这句话，“说什么呢？我们是公安局，不是□□，我们只是确认了你女儿的人身安全。”
　　“是不是有人拿你女儿威胁你？”林刃一下子从他的话中抓出另一个重点。
　　这下轮到刘贵哑口无言了。
　　他不说，林刃自然也有办法。
　　“你最好想清楚，我们有能力保护你女儿的安全，但我们不能保证你背后的人会做出什么。”
　　他依然沉默。
　　林刃没打算让他立刻回答，起身对小七说：“走。”
　　隔壁屋内，梁平早已坐在对面等候。
　　两人拎着包，拿着衣服走进来，坐到他的对面。
　　“说说吧。”
　　“我说什么啊警官，能说的我都说了，还说了好几遍了。”
　　“你知道你母亲马上要动手术了吗？”
　　梁平果然立马紧张起来，连坐姿都比刚才端正了些。
　　“你放心，我们是公安局，不是□□，我们只是在腊月二十九那天去看望了一下你母亲。”
　　“她怎么样？”梁平焦急地问。
　　“老人家一切都好，她还说，她的儿子出去打工，估计今年又不能回来陪她过年了。”
　　梁平无力的垂下头，泪水悄无声息的滴落在他被拷上的左手边。
　　“事到如今，你还要为你背后的人隐瞒吗，梁平？”
　　“警官，你既然也看到了，又何苦为难我呢。”
　　他低着头，面容枯槁，全然不见当时在公安局第一次审讯时的威风。
　　“你再好好想一下吧。”
　　林刃实在是无话可说，只留下这么一句。
　　回市局的路上，她接到了局长的电话。
　　“张局。”
　　“嗯，小林啊，你之前提过的联合办案，我前两天已经和上级请示过了，批文确实是下来了，但是目前只批了和北淮市局的，所以你先联系一下北淮那边，共同商量一下怎么办这个案子。”
　　张局沉稳有力的声音自扬声器内传来，即便只是和北淮，胜算也大了不少。
　　“收到，谢谢张局。”
　　“嗯，好好干啊。”
　　“好，一定竭尽全力。”
　　她挂断电话，神情有所缓和。
　　“和北淮联合办案的批文下来了。”说完，嘴角的笑再也藏不住。
　　小七本在安安静静的等红灯，听到这话后呆了一秒，而后欢呼了一句：“耶！！”
　　“哎哎哎，绿灯了，绿灯了。”
　　“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太激动了。”她做了个鬼脸，继续开着车直行。
　　“估计队长那边也收到通知了，咱们回去之后先联系一下她吧。”
　　“好！”
　　过年的气氛慢慢散去，余村小学开学后，宋歌又投入了新一轮工作。
　　苏小晓和顾珩在开学前几天回到了学校，宋歌的身边再次热闹起来。
　　只不过这学期宋歌也被安上了班主任，隔壁就是苏小晓的班，大概是天意所为，虽然这学期三个人都要教两个班，但这两个班分别是宋歌和苏小晓所带的班级。
　　“咱们都快成三剑客了。”宋歌打趣道。
　　“还真是，这说明咱们仨有缘分。”苏小晓挽着宋歌的胳膊，“对了姐，你过年也没回首都看看啊？”
　　“没有，我家里人都不在了，在哪过都一样。”
　　“啊......对不起对不起姐姐，我不是......”
　　苏小晓手忙脚乱的道歉，但宋歌从来就不在乎这些。
　　“没事的啦，你又没做错什么，干嘛道歉呀？这些都是很正常的生老病死啦。”
　　“唉......不然明年你跟我回我家过年吧，我给你做好吃的！”
　　“天，这刚过完年，你就开始想明年的事啦？”
　　“这叫有计划啦~”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的走进教学楼，到班级门口时一下子切换成另一幅表情。
　　“你俩干嘛呢？还有一分钟上课了，赶紧回座位上去。”苏小晓冲还在教室后面打闹的两个小男孩说。
　　“今天是谁值日啊？怎么没有擦黑板？”宋歌站在讲台上问道，坐在靠墙那排的一个小男孩猛然站起来跑上讲台，边擦黑板边解释：“老师我下课去打水了就忘记了......”
　　“没关系，下次打完水回来不要再忘啦。”
　　擦完黑板后，小男孩屁颠屁颠的跑回座位上。
　　宋歌打开PPT，拿起语文书，“打开课本，我们今天来讲茉莉缘这篇课文。”
　　她备课时早已把课文中包含的知识点标注在了PPT上，所以这一节课上下来也并不费力。
　　四十五分钟的语文课就在宋歌边讲孩子们边记笔记的过程中接近尾声，讲完后，宋歌见还有五分钟的时间，难得没有让他们自己复习，而是主动开口说了些感想。
　　“同学们，茉莉缘这篇文章，作者描述了她和丈夫的感情故事，写的很细腻，也十分动人。我曾经也收到过茉莉花，也是我的爱人送的，起初我并不知道她送这束花是什么意思，我以为是因为花漂亮她才送的。”
　　“后来呢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街边和一个卖花的婆婆聊天，婆婆说，茉莉花有莫离的意思，莫离，就是不要离开。所以呢大家一定要珍惜身边的家人、朋友，多和他们聊聊天，分享一下自己觉得有趣的事情，好不好呀？”
　　“好~”同学们一齐回答着，下课铃恰巧响起。
　　“下课吧。”
　　“叮——”她的手机响了一声。
　　“联合办案审批成功了，不过目前只能和北淮联合，有结果我再告诉你。”
　　宋歌看完后立马删掉，心暂时放下去了。
　　有向晚和林刃在，不会出问题的。
　　“视频设备调试好了吗？”林刃揽上小七的肩膀，问道。
　　“已经ok了，随时可以开始，队长。”
　　“好，辛苦了。”
　　林刃坐到局长左手边，示意小七可以开始。
　　视频一连上，向晚和现任北淮市市局刑警队队长以及小队成员出现在大屏幕上。
　　林刃冲她一笑，简单做了开场白后就开始讲解联合办案计划。
　　“我们初步计划是北淮市局从北淮市受害者以及嫌疑人画像入手，争取早日逮捕嫌疑人，打掉作案团伙，揪出幕后黑手，画像以及受害者资料已经同步到北淮市局系统，然后我们会继续从两名嫌疑人入手，争取从他们嘴里撬出背后指使之人。”
　　林刃说完，视频那边安静了几秒，随后传来向晚的声音：
　　“以上收到，我们一定全力配合此项计划，有什么进展会第一时间和林队长同步的。”
　　“好的，辛苦各位。”
　　“我还有一个疑问，此次联合办案程序中，如果我们需要立刻逮捕嫌疑人或是遇到其他紧急情况，能否进行越级汇报，或是直接由我或队长来做决定？”
　　林刃转头看向张局，等待她的回答。
　　“从帝国法律上来讲，可以。”
　　“好的。”
　　会议结束，队员们纷纷起身离开。
　　林刃收拾好资料，也准备和他们一起出去。
　　张局忽然叫住了她，“小林，你留一下。”
　　“嗯？噢，好的。”
　　等到人都走光，大屏幕上的页面也关掉，张局才开口：“你们这个联合办案计划，是不是没有和宋禹山说？”
　　林刃这才想起来明天他就该从省委回来了。
　　“对，我们没有和他汇报过。”
　　“嗯......这样吧，你们就放手去做，先不用和他汇报了，有什么进度和我汇报就行，明白吧？”
　　“明白，张局。”
　　“嗯，务必一次性成功。”
　　张局说完就离开了会议室，留下林刃一个人回味。
　　时间分裂成三份，一份在宋歌每天穿梭于教室办公室和宿舍的缝隙里悄然流逝，一份在林刃焦头烂额想破脑袋该如何撬开嫌疑人的嘴中无声度过，剩下的一份则是在向晚亲自带队调查拐卖案中拨动指针。
　　一周后，周三夜里，北淮市局的警车在一家KTV门前缓缓停住。
　　外面雷电交加，倾盆的暴雨重新洗刷着这个城市，也企图冲刷走一些罪恶。
　　两日前北淮市局终于确定画像上的嫌疑人是谁，也查清了他的行动轨迹。
　　向晚带队走向前台，出示证件后严肃的问：“程墨川在哪个包间？”
　　“B218，警官。”
　　“谢谢，不要通知任何人警察来了，包括你们老板。”
　　“好的......”
　　向晚带着人上了二楼，推开包间的门，一股刺鼻的烟酒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扑面而来。
　　两名队员上去按住醉醺醺的程墨川，其他陪酒的小姑娘见此形势，也不敢轻举妄动，乖乖的坐在沙发另一边。
　　向晚走到他面前，出示逮捕令，“程墨川，你涉嫌一起人口拐卖案，这是逮捕令，请你和我们回局里接受审讯。”
　　程墨川酒都被吓醒了一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手被戴上手铐，随后脚步虚浮的被压上了警车。
　　回去的路上，向晚跟林刃通了个电话。
　　“林刃，我们抓到拐卖杜若的嫌疑人了。”
　　“不愧是北淮市局，效率就是高啊。”
　　“别贫，你们进展如何？”
　　“唉，除了那两个不肯张嘴的嫌疑人，暂时还没有其他线索，什么都问不出来。”
　　“试试我教你的方法。”
　　向晚这一点拨，林刃忽然想起那年两人共同查办玫瑰连环杀人案时。
　　那是一桩悬案，距离凶手第一次作案已经过去了五年之久，但北淮市局一点线索都没有。
　　凶手专挑十七到十八岁的女孩下手，将她们残忍地割喉杀害后，再将一朵鲜艳的玫瑰花放在女孩们被割开的脖颈处，然后悄然离开。
　　当时办案技术实在太有限了，市局的人提取不到任何凶手的生物信息，就连监控也没有拍到他的身影。
　　向晚的师傅就因为这桩案子心病成疾，还没到退休年龄就被迫去了老年休养医院生活，接受治疗，直到案子告破前夕，师傅病逝在房间中。
　　后来，大数据以及生物比对技术迅速发展，在又一次证据清查时，市局终于从已经干枯的玫瑰花花茎上提取到了凶手的DNA。
　　他们立刻展开了DNA比对，并成功在DNA库中比对出了嫌疑人，卢华国。
　　任谁也不会想到，五年前频频作案，前后共计杀害七名女孩的恶魔，现在竟然在帝国直属事业单位中工作。
　　市局的人将他带回来后，他依然嘴硬，死咬着市局没证据这一点，怎么都不肯交代。
　　向晚当时年轻气盛，脑子也灵光，从审讯室出来后立马和林刃说：“你通知技术那边，让他们准备一下，上心测。”
　　林刃虽然不懂向晚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做，却也照办了。
　　“仪器佩戴完了，有什么不舒服可以随时说。”向晚站在卢华国身旁如是说道。
　　“可以开始吗？”她问。
　　“可以。”他也不慌，还在有来有回的和她斗。
　　“我接下来所问出的问题，你都需要立刻回答我，不能有任何犹豫，当然，过程中如果你觉得有任何不适，可以随时喊停。”
　　“杀害曾莹的凶器是什么？”
　　“不知道。”
　　“是菜刀吗？”
　　“不知道。”
　　“那把刀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
　　“是在土里吗？”
　　“不知道。”
　　“重复我上一个问题。”
　　卢华国噎住，一时之间回答不出来。
　　“额...刀是不是在水里...不对不对，刀是不是在土里......”
　　“对，所以刀是不是在土里？”
　　“对。”
　　此话一出，审讯室内其他人都震惊了。
　　就连卢华国自己都没想到，他如此天衣无缝的表演，居然被一个刚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小姑娘轻松拆穿。
　　双手无力垂下，卢华国再不能进行任何反抗。
　　玫瑰连环杀人案就这样在北淮市局的共同努力下成功侦破，成为了帝国刑侦办案典例之一。
　　如今，是时候再用一次这个办法了。
　　“我明白了，谢谢你，队长。”
　　向晚偏过头去看向车窗外，无声的笑了。
　　“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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