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道

作者:五泉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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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


      翟贵在上访问题上动了一番脑子。
      诸葛寺村比不得其它村,是出了名的乱村,鼓动群众上访是翟苗两姓争斗常用的办法,正因为常用,大家一眼就能看出端倪,张嘴看见□□的事,不到山穷水绝的时候,不轻易使用这招杀手锏。况且,鼓动村里集体上访,能封住一人的嘴,封不住百人的口,七嘴八舌就把背后操纵者说卖了,还有,如果集体上访鼓动起来,放出去收不回来,村里像炸锅似的,到时候萝卜还得自己坐。
      集体上访是双刃剑,如果使用恰当,有利于问题的解决,更有利某些集体和个人目的的实现,但不能让领导感觉到集体上访是手段,感觉到了,会适得其反,领导会调动手里的各种资源打击。利用集体上访给领导决策施压,从大处说,是明目张胆同领导对抗,扰乱社会环境影响办公秩序;从小处说,是办领导难堪,领导主政一方,都想营造风清气正的氛围,频频出现集体上访,弄得地方乌烟瘴气的,领导的脸往哪里搁?自然会惹领导不高兴。所以集体上访非到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或者鱼死网破鱼与网同归于尽时,一般不随便使用。
      目前翟贵就面临这样的局势。如果不去上访,大江就会因为这点事受到处分,消息自然也就会传到村里,正如老仝告诫的那样,自己慢慢聚集的人气就会消失掉,“五神”都顾不了的人,能顾群众的“六神”吗?上访是必须的,但要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既不能让领导感觉到不痛不痒,又不能让领导感觉到有大的压力。
      究竟采用什么样的理由去上访呢?翟贵拿不定主意。首先不能与村里的事缠在一起。苗得雨在支书的台上,只要缠在村上哪怕一点点,他就会认为与他过不去,跳出来与翟贵头抵头,现在不是翟贵与他抵头的时候,苗得雨正处于迎风尿三丈的风头上,翟贵应该避其锐气。打拆迁办的牌吧。说拆迁办的工作人员利用拆迁权力吃拿卡要,而且工作方法简单工作作风粗暴,村民有意见,不过这需要有根有据,工作方法怎么简单了?作风怎么粗暴了?吃拿卡要都是哪些人?都要一款款举出实例对号入座,能举出什么样的例子?又能让谁对号入座呢?这不是个随便说说的理由。何况都知道大江是拆迁办的副主任,与主任尿不到一个壶里,村里去上访这些拆迁方面的事,外人就会猜测这是村里人吹笛,翟贵在按笛眼儿,一下子就怀疑到他头上。从村里的旧村改造说起吧。说旧村改造没有走合法程序里面有猫腻,似乎也不妥。旧村改造是从上面压下来的,一级领导蹭一级领导的头皮,如果把这拿出来当事说,等于得罪上面的大树根,人家随便抽一根稻草压在身上就能压死人。要不说拆迁赔偿问题。说拆迁赔偿标准低,赔偿不合理,要求与其它地区的赔偿撵齐。赔偿问题是村里和开发商老梅两头拔河拔出来的,村里把绳拽得多了,老梅那边绳就得少,少了绳的老梅就会把仇记在翟贵的头上,老梅是什么样的人?尿泡尿能成河,吹口气能成雾,官场都让三分的人,翟贵不会拿着鸡蛋往他的石头上碰。
      翟贵越想越郁闷,找不到切入口。打开电视看新闻,一则拆迁的新闻在播放,说某城市因为强制拆迁,拆迁户跳楼自杀,相关领导受到处理。他脑子里一晃,便晃出了四婶。四婶拎汽油去上访,殷超就被免了职,乔福长接替主任后,还请他喝酒去说服四婶,可见这件事的重要,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如果他们理不亏,不会理会四婶拎的是汽油还是香油,更不会低三下四求他去摆平,里面一定捅到了领导的软肋,能捅到领导软肋的地方,一定是领导们最难受的地方,把四婶这碗剩饭再拿出来烫烫,领导们照样吃不消。
      去什么地方上访,也是翟贵要想考虑问题。按说给袁风施压,去城建局上访最直接,四婶的事涉及到他的工作人员,大江的处理又拿在他的手里,把左手的事换到右手,把右手的事转到左手,一切都会风平浪静,袁风想走他的陆路走陆路,想行他的水道行水道。但城建局毕竟是基层单位,去那里上访袁风会重视吗?伤不着筋动不了骨,到头来还是胡髭眉毛一抹糊,他头上的帽翅连摇也不摇动一下。去落凫市上访是以前惯用的作法,越一级反映问题,就像水从高处往下流,水挂得越高,流速就越大威力就越猛,不过,也有负面影响,如奓开的树冠,奓得越开收拢起来越难。把村里的事捅到市里,会把区领导烧进去,尤其会把区委书记老邵烧进去,等于给他脸上抹了锅灰,老邵毕竟有恩于大江,是他的一句话提拔了大江。
      去煤都区上访是适当的地方。既能把袁风那里的事情捅到区里,让他们感觉有压力不得不重视,又能让区里的领导觉得这起上访可控,有回旋的余地,不会惹反感进而对上访者采取打击政策。
      还有让谁带着上访的问题。翟贵自己是不能出面的,需要有一个信得过的人带着上访,这个人要跟他一条心不能动不动把他出卖,说他是幕后的操纵者。想来想去想到了家族近门侄子翟彪。翟彪因为不拆迁房屋,被苗得雨弄了一出,虽然最后不得不屈服,但这口痰一直别在喉咙里咽不下。
      把翟彪叫到自己家里,摆了八盘八碗。翟彪把筷子一磕,说叔不说干啥,侄儿吃不下。翟贵与他碰过二两酒,说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咱叔侄不似父子胜似父子,所以遇到出面需要扛的事,叔先想到你。翟彪有些江湖义气,自饮一杯酒拍着胸脯说,是叔看得起侄子,有什么磨嘴跑腿的事只管吩咐。翟贵借助酒劲,把乔福长告大江,袁风想借题发挥要处理大江的事讲了讲,让他带着本家族的人去区政府上访。翟彪爽快地应承下来,说你这样做也是为了翟家的将来,这几年苗得雨在村里吆五喝六,我看见气都喘不匀,你再不出山,苗家要骑在咱家脖子上了。翟贵说沉住气不少打粮食。给侄子扒拉一碗菜,说有啥要求给叔提出来。翟彪犹豫了一下说,我带人去上访,苗得雨会不会把矛头对准我家澡堂子?翟贵摆着手说有我在,量他也不敢,如果他敢取缔你家里的锅炉,我就跟他置大气。翟彪把酒饮下说只要有叔这句话,刀山我上火海我闯,是进是退全听你的指使。翟贵把上访的事宜作了交代。
      翟彪带了二十多人就去了煤都区上访。适逢早上机关上班时间,上访者在办公楼前吵吵嚷嚷黑压压一片,区委书记老邵坐车进院一看这架势,知道是集体上访,头立刻大了一圈,没有下车就给□□局长打电话,问是哪个村的?□□局长说是诸葛寺村的。问是什么事?□□局长说是拆迁的事。老邵觉得诸葛寺村从确定旧村改造到实施拆迁一直很稳定,现在闹出这么多事有些不正常,嘴里喃喃说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局长以为批评他处置□□不力,就讲□□局如何排查重点案件,如何设置预案,如何重视□□。老邵听他啰啰唆唆,截断话说什么都不要说了,当务之急是把上访者引到进□□接待室,乱哄哄站在机关院内影响不好,更不能让他们去市里,稳在区里什么都好说。□□局长说群众情绪很激动,扬言要去市里省上。老邵说马上通知城建局长老袁,黑金街道党委书记老仝一起来接访,不管采取什么办法,要把群众稳定在区里。
      老邵一直等上访群众全部被劝进□□接待室,才下了车。这些天区里集体上访接连不断,甚至出现一起赴省围堵省委大门的恶性集体上访,市委对老邵进行了诫勉谈话,限期扭住被动局面。老邵亲自接待集体上访,接待了几次后觉得效果不佳,不说接访占据了大量的精力,更重要的是一把手接访后提高了上访者的预期。集体上访真正反映公共诉求的问题并不多,大都是其它问题延伸出来的问题,需要冷处理去做综合平衡。老邵一接访,等于在火里撒了一把盐,不仅炒热了上访,还把自己陷进乱事堆里使问题更复杂化,慢慢地琢磨到,一把手非不到万一不能去接访,主要的任务是去做上访者的平衡,平衡做好了,集体上访就减少了。
      老邵坐在办公室里无心处理公务,惦记着这起集体上访。半个时辰过去了,准备打电话询问一下接访情况,电话没有拨出去,□□局长敲门进来了,后面跟着袁风和仝世德。
      三人坐下,□□局长把接访情况作了简单介绍。老邵问四婶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了,群众怎么又来集体上访呢?□□局长说我也感觉到莫名其妙,按说像这种处理过的□□问题,又是反映个体诉求的□□案件,冷不防以集体上访的形式出现,往往不是当初□□诉求的意思。老邵问群众这次反映的是什么问题?□□局长说其实还是以前的内容,反映拆迁人员不当拆迁导致四婶拎汽油自焚,要求处理相关人员和领导。老邵问你怎么说这次上访与四婶的那次上访不是一个意思?□□局长说上次四婶拎汽油是本人的真实诉求,而这次是借四婶这件事表达其它诉求的意思更重些。老邵问何以见得?□□局长说有几个疑问,第一,四婶第一次上访之后,各级党委都很重视,殷超被免去拆迁办主任,应该说四婶对上访的处理结果比较满意,所以一直没有重访,如果不满意为什么把上访拖至现在?第二,四婶上访之后,为了让她停访息诉,城建局、街道办事处都私下做了许多工作,四婶也没有再提起此事,至少在她心里默认了处理结果。据我们了解到的,当时四婶并不是因为拆迁赔偿拎汽油自焚,而是在与拆迁人员言高语低的争吵中发生了错解,争强好胜的四婶为了争回面子,才拎汽油去上访的,之后,殷超被免职,拆迁办人员赔礼道歉,四婶体面下了台阶,现在旧事重提来上访,于情于理解释不通。第三,四婶的上访是个访,个访能解决的问题,为什么事隔这么久以集体上访的形式出现?其中的缘由只有上访人知道,所以三点推测,这不仅不是原来上访者的意思,更不是一起孤立的上访诉求,很可能真正的意思在水下,上面露出来的只是浮冰。
      老邵沉思了一会儿说,老仝上访者都是你管的人,你怎么看待?
      仝世德从到街道之后觉得心里有落差,又快到了退二线的年龄,工作上的事一直不怎么上心,如果不是村支书苗得雨不把他当回事,他会糊里糊涂车到站船到码头谁都不得罪。苗得雨一薄待他,他心里的犟脾气就上来了,非要显示一下鱼能潜低鸟能飞高,把苗得雨的支书拿下来让翟贵来当。
      这次上访事先翟贵给他通了气。仝世德就胸有成竹地说:既然是我的人,我向邵书记表个态,争取做好上访者的思想,把这起上访控制在区里不给领导脸上抹黑。老邵满意地笑着插话说不是争取,而是一定不抹黑。仝世德把话说一半,就止住不往下说了,老邵说老仝有话只管讲,现在是稳定压倒一切,只要有利于稳定的要求,一路绿灯。仝世德看了看袁风,笑着说人是我的人,事可是袁局长的事,两家的责任需要划分清楚,不要到时候出了问题各打五十大板。袁风也笑了笑。从一开始接访,他就觉得上访与正在调查的大江事情有关联,来上访的都是村里的翟姓,而且指向性强,要求处理相关的责任领导,这么多同姓人上访,反映的内容既不是他们的公共利益,又不是私人利益,里面肯定有问题,断定幕后指使是翟贵。所以在接访过程中一直不说话,觉得这不是简简单单的一起上访,而是通过上访来造势。
      袁风给仝世德散了一支烟,说既然仝书记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想把话摊开说。这起上访的二十多人据我了解都姓翟,同一姓氏上访同一件事,恐怕不光是事情解决不解决的问题吧?里面会不会有其它名堂?仝世德不以为然说先不说有没有其它名堂,只从上访的内容看还是拆迁,这是问题的根本,解铃还须系铃人,把拆迁的事情解决了,其他的问题就好说。让我一味去做思想化解工作是句空话。
      袁风点了一支烟吸上,讲了他的看法。讲看法之前,先讲了个故事。说小时候在农村,到深秋柿子红红的挂了一树,他最喜欢爬到树上找烘柿子吃,老人说鸟啄过的柿子甜,就专拣鸟啄过的。其实,并不是鸟啄过柿子就甜了,而是柿子甜了,鸟才肯去啄,只不过鸟啄过柿子更甜。现在这起诸葛寺村的上访,就像鸟啄过的柿子,我们都把注意力关注到柿子究竟是鸟啄过还是没有啄过,而忽视了那个吃甜柿子是人。四婶的事能继续发酵,说明有人从这件事上得到了甜头,我们当务之急是从这起上访中走出来,查找那个吃甜柿子的人。
      老邵点头同意老袁的看法。说这起突然起来的集体上访,看似无缘无故,并非无缘无故,里面可能有文章,越是这样的上访越不能掉以轻心。仝世德说眼下,我能做的工作只是最大限度把人控制在区里,至于今后怎么样,要看袁局长那边工作做得怎么样。袁风说我怕就怕无论做什么,都不能满足上访者的要求,因为项庄舞剑的用意不是为了舞剑。老邵怕两人来回踢皮球,就说事情是由拆迁引起的,就由老袁全权负责处理,老仝全力配合,出了问题你们俩都脱不了干系。如果因为这起上访市委动了我的帽子,在我被免职之前先免了你们俩的职务。老邵说话的时候,紫着脸没有一点表情,两人从他的压力中也感到了压力。
      研究完□□,袁风被留了下来。老邵说:区里最近不稳定,我感觉很有压力。袁风说我感到了你的压力。老邵说知道我有压力,就要把这起集体上访化解掉为我分忧。袁风说老仝是街道的党委书记,处理起村里的事情手里的牌更多。老邵冷冷笑了一下说,这就是我为什么把你留下来的原因。老仝为财政局长的事,一直与我别别扭扭,又快到退二线的年龄,能出真力吗?不看我的笑话已经很不错了。袁风说这起上访邵书记不觉得有异样吗?上访者指向明显,而且把以前小题大做的事再一次小题大做,如果不去下棋看三步,只能是越理越乱。老邵说这些我都知道,所以交给你全权处理。明年就到市区换届的关键口,有想法的人很多,别有用心的人也很多;有想法的人不管再多,我心里有数,该去该留,该进该退,我要在棋盘上观察谁是车马谁是相士,总不能良莠不分。别有用心的人这时候也会跳出来制造事端,往煤都区脸上抹黑。袁风想不到老邵会给他讲这些,心里一热说,邵书记面上的话我不讲了,就冲你对我的这份信任,我会把死劲掏出来处理好这件事。老邵又问老袁今年有四十五岁了吧?袁风点点头,又听老邵说正是干事创业的年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不能再耽搁了。老邵话里套着话,袁风听明白了。
      回到办公室,袁风回味老邵说过的话。从上次提拔输给老陶后,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盼望着有提拔的机会。这次老邵主动把橄榄枝伸过来,让他看到了希望。论资历论年龄论职位都占据着优势,只需关键时候有人提携便水到渠成了,但老邵这么早把心里的意思透给他,又让他惴惴不安。按说老邵的锅里下着他的米,提议他为财政局长虽没能如愿,只冲对他的那份信任,袁风的心就与老邵贴在一起,工作上全力维护老邵的权威,他说一就是一他说二就是二,自己看似不在老邵的圈内实际在他的圈内,这些老邵也清清楚楚,如果想提拔他是顺理成章的事。
      不过袁风还是在心里摁了摁,怕老邵只是利用他。老邵仕途上想上一个台阶,周围毛不对色不配的人就出来翻驰,欲把他挡在台阶前。诸葛寺村的集体上访是一起规模不大的集体上访,怕就怕有人在后煽风点火,到后来烧了他的猴屁股,老邵此时把提拔的口风放出来,是不是举根肉骨头让自己跟着像狗一样追撵他?还有老邵与老凌的关系,老邵在区里扎下根之后,想把老凌经营的圈子拆掉,能使用的方法都使用过,始终没有拆掉,这让老邵感觉到了威胁。有人给老邵出主意,说与其拆不掉老凌的圈子,不如建立自己的圈子,他的圈子大了,就能把老凌的圈子吞噬掉,也能解除来自老凌的威胁。老邵拉拢他,是不是只是为了对付老凌,就像老凌拉拢他一样?
      目前在局势不明朗的情况下,袁风不想公开站边。
      放下老邵那边不想,袁风想眼下这件事,越想越觉得无从下嘴。诸葛寺村去区里集体上访,面上说的是四婶的事,实际上与大江这件事有关,而且可以确定是翟贵一手操纵的,就行事风格来说,绕了这么大的圈不就事说事,从中看不像村干部处理事情的方法一口咬着包子馅,多多少少有些行政领导的行事思维,所以这起集体上访就不能就事论事,否则会被牵着鼻子走越陷越深,即便不去解决集体上访反映的问题,单就这件事就够他喝一壶酒了。知道后面有隐线,却不知道从哪里把这根隐线抽出来,袁风感觉到压力。
      在办公室里踱着步,一根接着一根抽烟。后悔自己想问题简单了。当初乔福长来找他调查处理大江时候,完全可以说服乔福长把这事搁置起来,可是他不但没有搁置还推波助澜,想借这件事摆置大江,致使事情更加复杂化。现在老邵已经隐隐约约暗示这起上访事关今后的仕途,意味着要想往前跨一步,就必须把这起上访化解掉。化解起来又谈何容易?想化解掉上访,势必要把处理大江的事搁置不理;如果真的搁置不理了,势必又会激怒乔福长,乔福长背后更是站着区长老凌,老凌别看在区里是二把手,二把手如果在干部任用上敢动用否决权,有时候比一把手的作用还要大。自己的财政局长被否决,就是吃的这方面的亏,他不想在同一问题上犯两次错误,不犯错误就需要把处理大江的圈画圆。大江和乔福长是两头拔的河,比赛越激烈局势就越混乱,也注定这场拔河赛没有输赢。
      袁风决定去找翟贵探探口风。邀他到一家饭店,摆上菜置上酒,袁风说请你喝个闲酒。翟贵说如果说喝酒,我得专程请你,我说过要请你喝酒的。袁风笑着说咱弟兄俩狗皮袜子谁跟谁啊。翟贵说你是官我是民,身份不一样啊。袁风倒满三杯酒,放在翟贵面前,说把这三杯酒喝了。翟贵不喝,袁风坚持让他喝。翟贵说不明不白喝三杯酒,你得说出喝酒的理由。袁风说罚的酒。翟贵问为什么要罚酒?袁风说说错话了。翟贵说你是官我是民,有什么错呢?袁风说酒场上只有兄弟之分,没有什么官民之分,你说当罚不当罚?翟贵一仰脖子把酒喝了。喝过说就冲袁局长高看,端多少酒喝多少酒,喝死也值得。袁风又给他端了三杯酒,翟贵一脸苦相说不能我说喝多少酒,你就给我端多少啊。袁风说你刚才称呼我什么?翟贵做了一个掌嘴的动作,说说秃噜嘴了,该罚该罚。把三杯酒又一仰脖子喝了。
      气氛融洽起来,推杯换盏两人不知不觉喝了一瓶白酒。袁风说老翟啊我在大江这件事上很为难。起了话头没有往下说,翟贵接话说为难了,就按不为难的来,之前我也是嘴贱,非把这事让你关照,其实这就不是能关照的事。翟贵这么说话,把袁风说糊涂了,与之前的他判若两人。袁风自言自语说理解就好理解就好。翟贵给袁风敬了一杯酒,说关照不关照无所谓,兄弟心里还能惦记着这件事,让我着实感动。自己端了一杯酒,陪袁风喝下。翟贵越是按着大江的事不提,袁风越清楚村里的事与他有关,他是在拿这件事去比划那件事。
      袁风说大江这件事我会尽力妥善处理,不过需要把圈画圆,有些情况不说,你也心里清楚。翟贵说大江是你的人也是村里人,又手托两家,从好的方面说便于工作,也容易夹在中间受夹板气,受夹板气时候,说话办事都有掉板的地方,还需要你多包涵。袁风点了点头。
      袁风说话时候突然敲了敲前额,像是想起来什么事情说,说到村里,我忽然想起来村里上访的事了,四婶那件事过去那么长时间了,怎么又旧事重提呢?袁风慢悠悠像是不经心说到村里的集体上访,是不让他看出来自己对这件事的在意,看出了,会变本加厉拨弄这根软肋,使他的处境越来越尴尬。
      翟贵猜到了袁风是因为上访的事请他喝酒的。顺势说四婶的事我也是早几天听说的,村里上访前弄得筛子簸箕乱动弹。袁风一副老朋友的架势,埋怨说翟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像咱俩的关系,知道会出问题至少给我提个醒啊。翟贵说我也是随便听了一嘴,没有把上访当回事,当回事了能不告诉你?袁风恭维说如果当回事了,你就替我化解了,这种事对于你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再个,大江也是拆迁办的副主任,殃及池鱼他也会跟着受处分的。翟贵听出话里的意思,笑着说大江算什么呀,小萝卜头也算不上。但说归说,如果这件事牵扯到兄弟的前途,我愿意助一臂之力。翟贵把大江的事撇在外,又拐到上访的事上。袁风明白其中的意思,顺水推船说既然翟哥这么说,不妨劳你的大驾过问过问上访的事,兄弟知道你在村里的威望,跺一跺脚诸葛寺村跟地震似的。翟贵笑着说承蒙兄弟夸我,我就试试,不过有言在先,至于事情能不能办成,我不能打包票。翟贵把话留了尾巴。袁风说成不成三两瓶,到时我请你喝酒。翟贵说先兑现我请你喝酒的诺言。袁风难为情道等大江的事有了眉目吧。翟贵说:大江的事是一码事,这件事是一码事,桥归桥路归路,不能混在一起。翟贵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说,袁风都不会把这两件事摘开,而且越说得冠冕堂皇,袁风越不知道蚂虾在哪头放屁,当然也越不敢在处理大江的事情上贸然行事,不得不在心里佩服起副局长黄简来。黄简给他出的这一招主意,不仅让袁风有所顾忌,更重要的是自己可以躲在后面,根据需要把上访的绳想拉长拉长想缩短缩短。
      袁风看出了翟贵的底牌,是要出上访这张牌去保护大江那张牌。这让袁风松了口气,觉得这起集体上访的可控性,只要自己拿着大江这张牌不打出,集体上访就不会腾起什么浪日起什么雾。袁风说村里的上访仰仗你的周旋,大江的事也容我慢慢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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