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帅哥教练结下梁子后

　　核磁共振的结果比萧骏预想中要好。当曾钰清拿着那份影像报告走入诊室时，萧骏正试图用尚且完好的右手为左臂挠挠痒——显得有些固执与滑稽。

　　曾钰清平日里不苟言笑，此时嘴角却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他走向萧骏面前的座位，将报告贴心地递到萧骏右手边，温声道：“结果出来了。”

　　萧骏回神，接过了那报告后便迫不及待地扫向了最下端的结论。

　　——冈上肌肌腱关节面侧部分厚度撕裂，伴有周围软组织水肿及少量积液。未见全层撕裂现象。

　　他将报告放在桌上，长舒一口浊气。

　　具体是个什么意思呢？部分厚度撕裂，这就意味着肌腱并没有完全断裂，保守治疗的可能性增加了，也就是说——基本能够确定不用手术了。

　　即便恢复期长，带来的不方便也多，但比起手术为必要条件的全层撕裂，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抚膺，紧绷的肩背线条都因表情的放松而松弛下来。如今他是成也强健，败也强健，却不敢奢求更多，接下去积极接受治疗，静候康复的时日即可。

　　“萧教练……看来对伤情有自己的想法？”曾钰清默默观察着眼前人千变万化的表情，拉过诊室的座椅时没有发出声音，在萧骏的面前轻轻坐定，姿态被包裹在白大褂下，格外像只优雅的天鹅。

　　“核磁前，萧教练似乎就很关心需不需要用手术，如你所见，现在显示并未达到需要手术的程度，我们大可以采取保守治疗方案。”

　　萧骏不记得眼前人是什么时候改口喊他“教练”的，不知为何听得他脑子痒痒。他手动忽略掉了曾医生近身时流露出的微弱的压迫感，只摆出副因结果可控而喜悦的颜色，一心扑在伤情康复上：“太好了曾医生，那具体方案是？”

　　曾钰清不疾不徐地将报告夹在了灯箱前，用笔尖指着其上图像，语气中少了轻佻，多了严肃：“要严格制动。用肩关节外展支具坚持固定，避免进一步损伤，也能使撕裂的肌腱充分休息。”

　　“好，明白。肌腱断端如果反复摩擦会影响愈合。”萧骏接话接得自然，康复领域的相关知识他自是了然于心，此刻眼望报告图像，想将话题纯粹地留在学术研讨一般的纯医疗层面。

　　曾钰清闻言眨了眨眼，却又很快将注意力转回到报告图像上，眼神间的平和被一种幽幽的笑意替代。

　　“没错，其次就是药物的选用，主要为了消炎镇痛与缓解水肿。”他将报告取下，推到萧骏身前，“大约一周后，就需要进行一些康复训练，以及物理因子治疗，比如超声波等等，用于促进局部血液循环和组织的修复……”

　　众所周知，男同性恋这一群体向来注重学历——人中龙凤曾医生，当然也不例外。

　　曾钰清毕业于国内顶尖医学院校，前些年去美国镀了层金回来。还不到三十岁的年纪，便已经在一线城市的三甲医院中站稳了脚跟。人不仅有学问有能力，就连那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对他芳心暗许的不知情女孩可真是天南海北。

　　那话怎么说来着？诶对——面若冠玉。他往那一站，活脱脱一个清清雅雅的气质贵公子形象，光是看着就叫人心旷神怡。

　　不过，这样一副温润优雅的外表下，内心可是出人意料的狂野——曾钰清是个方方面面都抢手的纯1，而且走的还是开放关系那一套，换句话讲，他对所有人都是玩玩而已。

　　倘若身体相性不错，或者床伴能在其他方面给予自己满足感的，那么便多见几次；要是有哪里他看不顺眼了，哪里触了他霉头了，直接被无情退货的，也大有人在。

　　即便如此，他倒也不至于玩得没了底线。曾医生的洁癖与强迫症都颇为棘手，办事儿前更是要交换双方的检查报告，还要当面做一套试纸检测。或许也是因为有了这份执着在，今天的他才依旧能显出些“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从容。

　　前些日子，他为了应付个胡搅蛮缠的病人家属，被闹得鸡飞狗跳一月有余，就连难得的休假，也没有开荤发泄的心情。

　　这不正趁着闲暇功夫和不知第几任情人在微信上打着太极呢，刚刚一气之下想要将人删掉了事，急诊室就抬来只肥羊。

　　——肩宽，腰窄，背肌练的够结实，这款耐造，办事更放的开，行。

　　再看看脸呢？诶，真心不错，板正，仔细再看看……居然越看越帅。

　　一低头，他便又见到那件格外显身材的灰色紧身，此时牢牢地绷在萧骏健壮的上半身——虽然身上汗涔涔的，整个人却一点不邋遢。这个真不错，就是看着……估计有点胸大无脑？总之无伤大雅。

　　曾钰清触诊时，早就将萧骏从头到脚用目光舔了一遍了。

　　眼前这名伤患身材健壮，不像那些健美选手靠用药而打造的极低体脂，更不像因搬砖种地等体力劳动而形成的黝黑干柴式精瘦，待触诊时上手一试，曾钰清便品味到了放松状态下肌肉的绵软柔韧——恰到好处的肌肉量，极品。

　　刚入圈时，曾钰清的思想和那些传统异性恋男也没什么区别，偏好与小巧可爱的男孩上床。但渐渐地，他似乎玩得腻味了，对这样量产的刻板承受方没了兴趣。

　　空窗一段时间后，他再次百无聊赖刷起软件，偶然和一名骨科医生约上一回。那人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头，穿着沉稳厚重的黑毛呢大衣，宛若西伯利亚大熊。

　　曾钰清在人车上时，曾多次打退堂鼓，他闻着平日里喜欢的水生调车载香水，却是脸色奇差，生怕今天晚上屁股不保的会是自己。

　　可真到了酒店后，曾钰清才明白什么叫舒爽。

　　骨科医生看着生人勿近、彬彬有礼的，在床上反而放的开，喘/息声绵长，又低又缓，他将曾钰清整个搂在汗湿的胸怀里，环着人，无死角地全盘接纳曾钰清于此时稍显稚嫩的突入……

　　从此以后，曾钰清食髓知味，便成瘾了一般地与比自己更加高大壮硕的男人玩乐，享受起这份更为刺激的，与动物本性似乎别无二致的征服感……不一样，那真不一样。

　　他望着因疼痛而微微皱起粗硬眉头的萧骏，已然垂涎欲滴，冥冥之中便感觉得出来他不直，却又害怕自己过分急躁，太快地将本性暴露出来，要将人吓得还手。

　　本来曾医生便图的是人身子，只当萧骏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撸铁爱好者，如今见他似乎还有几分机灵劲儿在身上，心中更是大喜。

　　“这个我理解，我们健身领域也会采用类似的损伤康复手段。”

　　萧骏盯着报告看，一句话将曾钰清难得飘散的思绪拉回，他故作镇定地推推眼镜，目光也看向报告。

　　他正悄悄计算着康复周期的时长——要采取保守治疗，这就意味着不可避免地要歇上一个月左右，这期间不能手把手带课，不能继续一步步拉近自己和常铮铮的关系……

　　如若放在其他场合，曾钰清是最最不爱听这种带有卖弄意味的话语的，可他实在是对眼前人太感兴趣，这么听来，反倒多了些点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意思，随后便微笑道：“嗯，理论上相通。”

　　然而，他话锋一转，温温柔柔地压低了声音道：“不过康复过程中的操作十分关键……被动活动时要精确到角度与力度，以及深度软组织的松解……”

　　曾医生狭长而微微下垂的一双眼里含笑，掠过了萧骏左肩伤处，随后直直来到了人一张脸上。

　　“往后的康复，尤其是精密的手法治疗，都会由我亲自负责，还请萧教练信任我，多配合我……”他一推眼镜，展展眉头，表情诚恳之余还略带些玩味。

　　萧骏听出了弦外之音，本能性地一怔——这可就完全是明示了。

　　“……信任，当然信任。”他扯出一个招牌的露齿笑，尽管笑容因内心的挣扎而略显僵硬。“曾医生是专业的，康复的事得靠您。”

　　他不表现得抗拒，从而不会令曾钰清起疑，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殷切，就怕曾钰清以为自己也乐意和他碰一碰，二话不说就要下手了……

　　“嗯，好。”曾钰清眼中流露出一些餍足，他再次慵懒地靠回椅背，闲适地翘起二郎腿，于无声无息间拉开了二人间的距离，似乎又回到了普通的医患关系那样。“先观察两天，可以不住院，但是需要定期回来复查与治疗。”

　　他抽出一张纸，用蓝黑墨水的笔写上了姓名与一串十一位的电话号码，很明显不是科室座机。

　　曾钰清嘴角挂笑，将那张带着手指温度的纸片递到萧骏手边：“期间有任何问题，二十四小时都可以联系我。”

　　“特殊情况，应该更及时地更进……”

　　他话中有话，格外意味深长。萧骏接过那纸片，感到轻微的不可置信。

　　离开了医院，他打了一辆网约车回家。靠在后座，萧骏伸出右手抹了把脸，将一晚上的沉郁都随着深呼吸无声地吐了出去。

　　毫无疑问，曾钰清是个顶优秀的人……他沉稳、体贴，似乎无论做什么都游刃有余，外形气质也完全符合萧骏的审美……倘若接受他的好意，康复说不定会更加高效，甚至极有可能发展出一段触手可及的亲密关系。

　　可常铮铮呢？萧骏摸出手机，一看，正巧九点半。保不准，常铮铮此时还留在健身房里呢。

　　他总是牵挂着常铮铮，那么淡如水，似乎有着自己世界的一个人，却不知为何占据了自己心中的许多空隙。

　　——小常会不会也在担心他？小常会不会……

　　他聊以自慰。

　　曾钰清固然沉稳优雅且迷人，可小常——不一样，那真不一样。

　　即便如此，他仍旧感到不安与左右为难。他究竟该不该因为一段尚未开始的暗恋，而断然拒绝曾医生这样一位条件优越的，向他不断示好的人呢？

　　更何况，曾钰清好巧不巧是他的主治医生，萧骏无论如何忽略不掉这一层医患关系。

　　可像这样对常铮铮朝思暮想，另一边却对曾医生既不拒绝又不撇清，不要脸皮地接受着人家的好意与特殊照顾……这当然不犯法，可放在道德层面上，实在是有些让人过意不去。

　　萧骏也没开放成那样，如果真脚踏了两条船，伤了常铮铮的心，他怕是半夜都要忍不住抽自己几个耳光，骂上自己两句混蛋了……

　　关心则乱，他无意间做出个痛苦的表情，轻微地低低哀叹一声。前排司机眼尖手快，为他将车窗摇下一点，想要缓解一下乘客伤处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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