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她兼职卖药

　　“赫佑，承志是你的儿子，你说......该如何处置？”崔世镜将问题抛给崔赫佑，显然是不愿做这个恶人。

　　人群中走出一个身材干瘦、面色阴沉的男子，正是一直站在王氏身侧的三房老爷，崔承志的父亲，崔赫佑。

　　他似乎偏头对王氏说了句什么，眼睛毫无波澜地扫过崔承志，不带分毫感情。

　　崔承志浑身一僵，甚至不敢对上他的视线。可不过片刻，哀求的眼神却又不由自主地望向王氏，希望能得到她的解救。

　　可是没有，王氏只是眼含热泪地转过头去，没有看他。

　　崔承志怔住了，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般，跌坐在地。

　　这时，崔赫佑黑色的影子已将他的身躯整个覆盖，他朝崔世镜微微拱手，开口道：“叔父，承志既是我儿，交由我处置难免有失偏颇，不若......”

　　他看向崔寻雁，那眼神让她颇感不适，“由寻雁说说，该如何处置吧。”

　　崔寻雁微微蹙眉，她没想到三房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老爷倒是个有脑子的，既然能将问题又抛回给她。

　　在场众人，她的辈分最小，要她亲手处置自己的堂兄，不论原因是什么，不论处罚是轻是重，都难免要遭人非议。

　　这是要将她架在火炉子上烤啊！

　　崔寻雁只是沉思片刻，便摸清了崔赫佑的目的。她在心里冷笑一声，道：“叔祖，现下最重要的其实并不是该如何处置堂兄，而是这些债务，究竟该由谁承担。”

　　她话音一落，在场众人的脸色均是一变。

　　这些债务，哪家没有掺和？她这么说，相当于动了所有人的利益。

　　崔赫佑也没料到她会给出这么个回答，眉头蹙得快要能夹死一只苍蝇。他刚要张嘴说些什么，崔寻雁却赶在他开口前道：“这债与我将军府没有半分干系，欠债之人却将其安在我一个孤女身上，可见用心歹毒。”

　　视线扫过众人，这些人倒也是“聪明”，将脏事都交给小辈干了，倒没有一个能指认他们的证据。

　　“事到如今，寻雁是万万不可能去背负这些债务的。但还请叔祖能给我，给我那为国捐躯的父亲一个交代，要么，找出人来负责，要么，冤有头债有主，谁的债由谁承担。否则，寻雁就只好拿着这些证据，上告官府，甚至......去告御状了。”

　　此话一出，宗祠霎时沉默了。

　　他们当初挥霍无度时，当然没有考虑过债务会回到他们的头上，如今，这些债务就算分摊到个人头上，也是一笔不小的数额。

　　所有人的脸色皆是十分难看，他们不想“莫名”背上一笔债务，那么......数十道视线如有实质地落在了崔承志身上。

　　崔寻雁掌握了实证，如果闹上官府，必然一告一个准。他们要想找人背锅，崔承志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跌倒在地的人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缓缓抬头，却直直撞进那些复杂阴毒的眼神里。他们往日对崔寻雁的种种算计再次浮现脑海，崔承志浑身一抖，习惯性垂头想要逃避。

　　可这一次，却没有人能给他兜底。很快，人群里有人小心翼翼地开口，“叔父，我、我还不起账，承广在千金台，早已将家产败光了......”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剩下的人便再没了任何顾忌，纷纷附和：

　　“叔父，今年庄户收成不好，我们也还不起......”

　　“这些年......房中哪还有银两啊......”

　　“是啊，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

　　“叔父，不若让承志先替我们顶罪，待各家宽裕了，再替他还上......”

　　不知是谁开得口，宗祠瞬间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但一道道恳切的目光却是直直射向崔世镜，期待或是逼迫着他的应允。

　　“不可！”王氏声音尖利地叫道，她双唇颤抖，状若疯癫，“承志才十七，课业极好，本是科举高中的苗子，怎可......唔”

　　崔赫佑不知何时退到了她的身后，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拖至一边。

　　见此一幕，各家更是放肆，七嘴八舌地承诺日后会替崔承志还债，也会保住他的性命，许他后世无忧。

　　至于会不会真的做到，谁知道呢？

　　反正他们当初也是这么对崔寻雁说的。

　　崔寻雁的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崔承志，她眼看着地上浑身颤抖的人在嘈杂中慢慢失去动静，只在王氏声音出现的那一刻，头颅微微抬起，下一秒，又彻底陷入绝望。

　　他发了低低的笑声，泪水一滴滴砸在地面，印出斑驳飞溅的痕迹。那笑声越变越大，变得尖锐，变得刺耳，逐渐盖过了所有人的争论，甚至最后，宗祠内只剩下他的笑声。

　　所有人，终于开始正视这个被他们当作弃子的青年，眼神带着未散的迫切、疯狂和不满......

　　崔承志抬起头，鼻涕泪水糊了一脸，却还是能在人群中锁定被崔赫佑牢牢控制着，不能动作的王氏。

　　王氏的泪水夺眶而出，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唔唔”声，却立刻又被崔赫佑更加用力地捂住嘴。

　　他这才看向这个总是隐身的父亲，这时，他倒是出现了。

　　崔承志此时已经感觉不到四肢百骸的存在了，唯有心头的那股凉意被大火点燃在无尽的旷野上，长风一刮，便越烧越旺，越烧越旺，只有将眼前的一切全部烧毁，才能彻底熄灭。

　　只有将眼前的一切全部烧毁，火才能彻底熄灭！

　　笑声戛然而止，那双烧红的眼睛扫过众人，声音嘶哑无比：“你们以为，我会心甘情愿地做那个替死鬼吗？”

　　“承志！”崔赫佑厉声喝止，“休得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崔承志嗤笑一声，“父亲以为我这些年，就真的只是个任人摆布的傻子吗？”

　　他的眼神怨毒，声音苍凉：“我知大哥、二哥都比我有出息，可我已经很用功了啊，你怎么、怎么就总是对我视而不见呢！现在还要推我出去顶罪，我真的......是你儿子吗？”

　　崔赫佑脸色一变，“承志，你......”

　　崔承志不愿听他讲话，转头看向在一旁看戏的崔寻雁，“崔寻雁，你不是想要证据吗？”

　　“崔承志！”坐在上位的崔世镜终是忍不住了，站起来想要指挥家丁堵住他的嘴。

　　可已经来不及了，崔承志叫道：“在我卧房枕下有一暗格，里面有一本账册，上面记录了这几年借款的每一笔账目还有这些年他们从将军府牟利的种种行径，每一个经受人，谁拿了多少，谁挥霍了多少，我都清清楚楚地记着，想让我顶罪，都做梦去吧！”

　　崔寻雁看了眼崔望，对方立马会意，后退几步后转身，朝崔承志的院中走去。期间有人想要阻拦，却都倒在了他的剑下，渐渐地，没人再敢往他身边去，而是转移目标盯上了崔寻雁。

　　之前押送张平和崔承志的几名亲信立马围在了她的身旁。

　　崔承志还在继续说，他指向方才第一个开口说还不起债的中年男子：“三堂叔，你在西郊养外室的那座三进宅院，就是用这笔钱买的吧。”

　　他又看向另一个缩在人群后的青年，“五堂弟，你在赌坊一夜输掉的三千两，可是用将军府的钱填的窟窿？”

　　被点到名的人神情俱变，想方设法地想要堵住他的嘴，可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再怎么做都是无济于事。

　　“还有你，六姑母。”崔承志冷笑，“你娘家那位哥哥的官职，花了多少银子，需要我当众说出来吗？”

　　点到名的妇人猛地后退一步，险些跌倒，“你、你、你满口胡言，我何曾......”

　　有几位白鬓须发的耆老看不下去了，斥责了几句崔家众人后，便拂袖离去，显然是被这群人的无耻恶心得不清。

　　“够了！！！”崔世镜一边跺脚一边狠狠拍着桌子，想要阻止这愈演愈烈的丑事，可他到底忽略了自己的年纪，激烈的动作和怒火让他的心脏不堪重负，直直倒在了身后的座椅上。

　　有人冲上去扶他，更有人掏出几粒药丸，帮他平复呼吸。

　　整个宗祠乱成了一锅粥。

　　崔承志狂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目光最后才落在崔赫佑身上，“父亲，你以为你暗中将家产转移到江南的事，也无人知晓吗？”

　　崔赫佑终于松开了控制王氏的手，冲上来就要揍他，“逆子，你——！”

　　“我怎么了？”崔承志打断他，“若不是你们今日将我视作弃子，我本打算带着这些秘密进棺材的。”

　　王氏在一旁恸哭摇头，“承志，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父亲转移家产是为了......”

　　“闭嘴！”崔赫佑怒喝道，“他知道个屁，都上赶着往火坑里跳了，还告诉他作甚！”

　　他再不看宗祠中的任何一人，转身离去。

　　王氏纠结片刻，重叹一声也跟着离开了。

　　此时的崔世镜终于缓过劲了，颤抖的手指向崔承志，断断续续道：“带下去，把他、把他带下去！！！”

　　而崔望也已经带着账本回来了，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被家丁拖着离去的崔承志，将账本交到了崔寻雁手中。

　　崔寻雁心情复杂地接过，翻开一看，里面不仅详细记录了每一笔债务的来龙去脉和相关人员的凭证字据还有这些年他们利用将军府产业牟利、窃取府中器物的罪证，比张平的还要详细充实百倍。

　　这最关键的一步谋划，总算是生效了，不枉她在崔承志身上花了这么多心思。

　　她将账册一合，隔着身前护卫看向面如死灰的众人，“我想现在，我们应该重新谈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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