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将军大作
徐国来使被召进主帐,同孟商密谈。
密谈密谈,留下个何琼听墙角当然算不得密。于是大半夜来给孟商送温暖的小姑娘惨遭驱逐,蹲在帐外,跟于敝、赵擎等人一起长蘑菇。
暗七抱剑立在一边,像守蘑菇的小少年,时刻注意里外的动静,以防万一。
等待的过程最是无聊。
赵擎无所事事,发挥自己令人惊叹的绘画天赋,拿了颗不知从哪儿扣来的石子,在地上涂涂抹抹。
反复几次后,大作已成,他打量一番,颇为满意,非要叫其他人也凑近观摩。
何琼盛情难却,瞥了一眼,有点疑惑:
“赵将军。”
“你这幅——跪着的猪,抱着高傲的鸡的大腿哭的画作……有何寓意?”
她发挥探究精神,仔细思索后,猜测道:
“是……猪饿了,在求鸡给他一条鸡腿吃的意思吗?”
暗七:“……”
于敝:“……”
全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里,随后,是一阵阵闷闷的笑声。
赵擎傻了会儿,一拍地面,气愤愤的用力戳着“猪”和“鸡”,指给何琼看:
“这是本将军,这是主公!”
“连起来就是我和主公陈情的画面!”
“哪里像猪、哪里像鸡了?本将军明明画的……画的……”
赵擎脑袋空空,一时卡壳,看向于敝。
于敝拢拢青衫,无奈:“栩栩如生。”
赵擎理直气壮:“对!本将军画的栩栩如生!”
何琼:“……”
赵将军说这话时中气十足,脸不红心不跳,显然对自己是相当的有信心。
如此坦荡荡的姿态,叫何琼叹为观止,觉得他跟孟商着实有许多相似。
……想来赵将军对孟商如此推崇,应该还有惺惺相惜的因素在。
瞧瞧这与孟商如出一辙的厚脸皮跟鬼画符,真真让人忍俊不禁。
*
何琼正暗暗腹诽呢,紧闭多时的营帐被信手掀开,缺席的另一位“不禁”走了出来。
周围的人口称“主君”,恭敬行礼,独独何琼还蹲在那里,无动于衷,像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孟商摆摆手叫他们起,视线落在何琼身上时无波无澜,早已习惯她的放肆,心平气和道:
“孤有事得跟他们说。你要进来听么?”
何琼反问:“我进去?以什么身份?”
孟商莞尔:“今后的何将军?”
何琼:“……”
其实何琼更想现在就当将军。
不过她想了想,觉得看在孟商诚心诚意的份儿上,也不是不能勉勉强强退让一步,于是矜持的点点头。
孟商便短促的低笑一声,叫人带徐国来使去寻住处安置。正要转身回帐,却被何琼牵住衣角。
孟商:“?”
何琼指指地上的《猪吃鸡腿图》,问:
“你能认出这画的是什么吗?”
赵擎一愣,反应过来,在旁边满脸期待的看着孟商。
孟商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很给面子的瞧了瞧,笑道:
“很明显啊。”
“不就是赵擎那次喝醉后,抱着孤的腿,说了一堆傻话的场景么?”
赵擎:“!!!”
赵大将军眼睛倏地亮了,虎目含泪,热切的上前一步,恨不得把孟商引为知己:
“还是主君懂我!主君,我要效忠你一辈子!”
孟商嘴角一抽:“……倒也不必这么激动。”
何琼在一旁,无话可说。
孟商注意到她复杂的目光,挑眉:
“怎么?”
何琼唏嘘:“没事。就是觉得,你跟赵将军真是心有灵犀。”
孟商:“?”
他于何琼怜悯傻子般的视线中浸润片刻,总感觉对方不像在说好话,但又抓不住把柄,只得干巴巴“哦”一声。
一旁已知全貌的于敝等人:“……”
憋笑憋得好辛苦。
*
不说好话的何琼和装作正经的憋笑亲信团一起进入帐内,听孟商大致讲了下这次的事情——
徐国势力范围集中在西北一带,周边多蛮夷小国。
小国不服管教、不从礼德,精骑射、常抢掠、性嗜杀,早在大庸统治时,便是个除又除不尽、逮又逮不住的大患。
而前朝覆灭后,这份大患,便叫徐国所承受了。
徐国如今的主君,姓裴名酿,是昔日大庸赫赫有名的将军,历经三朝,威信极高,常驻边疆。
本是位忠心耿耿绝不会叛的人物,奈何最后那个登上皇位的暴君实不做人,步步紧逼,杀尽他的血亲,剥去他的军权,外蛮侵扰急需粮草兵器时,还刻意克扣,生怕这把一往无前的剑,向内砍来。
结果“如他所愿”,忍无可忍的裴酿向内砍去,自立一国,也成了叛贼中的一员。
放下愚忠情节的裴酿神清气爽,这些年来勤勤恳恳在边境练兵、抵御外敌,在民间颇得声望。
只是当将军到底跟当国君不一样,裴酿可称有勇有谋,对搞钱、搞权、搞粮食却不擅长,后续补足不充分的情况下,凭着一腔悍勇与外蛮抗衡至今,已是难得。
这次外蛮各部族不知达成了什么共识,联起手来,专攻一点,又占得徐国猝不及防的先机,让后续应对,显得尤为艰难。
裴酿意识到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要么抵死相抗,要么弃城而逃,无论走那一条路,都注定会付出相当惨烈的代价。
于是他思量再三,选了第三条路——
向距离较近的曜国求援。
*
于敝若有所思:“主公可答应了?”
孟商颔首:“自然。”
他一副很有觉悟的姿态:
“中州再怎么纷乱,也不能叫旁人欺负了去。”
何琼面无表情的想:他又装起来了。
偏偏周围的亲信还争相夸赞,吹什么主公大义、主君仁善。
……活活把孟商捧成了神仙,专下凡来普渡众生的。
何琼听了一会儿,颇为无语,幽幽打断他们的其乐融融:
“所以,徐国许了你什么好处?”
孟商:“……”
啧,他还没装够呢。
青年意犹未尽的收起凛然之姿,轻哼一声,笑的狡黠:
“说这么难听做什么?裴酿不过是给了孤一点应得的酬谢。”
他竖起一根手指,轻轻一晃。
何琼随口一猜:“一座城?”
孟商给了她一个“孤岂能那么好打发”的嫌弃眼神,道:“一大域。”
帐内一静,于敝最先反应过来,长揖:“贺主公!”
众人随即跟上,齐声:“贺主公!”
满室恭贺里,孟商的心情也渐渐亮堂。
他有条不紊的安排了援军事宜,一谈便是两个多时辰。
等众人鱼贯而出时,天边已有晨雾渐起。
何琼没跟着走,坐在椅子上盯他。
孟商托着下巴,盯回去:“想上战场?”
何琼道:“不是想。是一定要。你答应我的。”
孟商莞尔:“放心吧。孤说话算话。”
他顿了顿,总有几分莫名的忧虑:
“只是帮徐国打外蛮……到底要面临太多难以预知的风险,若出了什么事,孤鞭长莫及,护不住你。”
“所以你在外要自己小心,莫要过于任性……”
何琼幽幽问:“孟商,你在跟三岁小儿说话吗?”
孟商:“……”
孟商的担忧噎在胸口,没好气:“孤就多余跟你煽情!”
何琼理所当然:“我只是实话实说。”
“我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不是第一次出远门,更不是第一次杀人。”
“你的担忧毫无道理。”
孟商轻啧:“担忧需要什么道理?”
他自暴自弃:“孤看重你的能力,看重这些天的相处,看重你这个人。”
“不想你不明不白地死在外面,所以多嘴嘱咐了一两句……这样的心情,很难理解?”
何琼:“……”
小姑娘哑然,半晌没想好怎么回答。
虚伪者突如其来的真诚叫她无措,何琼憋着憋着,倒先憋红了脸。
闷闷道:“……也不是那么难理解。”
她保证:“我会毫发无损的回来的。你不要太担心。”
孟商一点她还插在脑袋上的桃花枝:
“你最好是。”
青年声音一顿,转而笑道:“说起来……你头上这根破树枝,还要戴多久?”
何琼:“……”
小姑娘有点生气,硬邦邦答:“它才不是破树枝!”
孟商逗她:“那是什么?定情信物?”
何琼:“……”
何琼一愣。
眼前的人,说话总是半真半假,真心总是遮遮掩掩。
往常若被这么戏弄,何琼必然会很嫌弃,不会把这话放在心上。
但此次,迎着那双弯弯带笑的眸子,何琼却静默须臾,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很轻很轻的嘀咕:
“……什么定情信物啊。”
“蠢话。”
*
何琼出了主帐,漫无目的的走啊走,走到一颗树前,蹿上去,躺下看天。
天还是蓝白交映的颜色,跟往常一般无二,瞧着没趣极了。
没趣的她瞧没趣的天,真是相得益彰。
何琼泡在熟悉的寂静里,微微眯着眼,任风把那些摸不着头绪的感情胡乱吹去。
然而,刚吹走一点点,赵擎的声线就大剌剌响起来:
“何琼!总算找到你了!”
何琼:“……”
小姑娘低下头,见赵大将军昂首挺胸站在树下,身后还跟着一堆武将,各个摩拳擦掌,看她的眼睛都发着光。
赵擎:“你大清早不睡觉,躲在这儿做什么——正好。既然你不困,那下来跟我过几招,活动活动拳脚。”
他咧着嘴笑:“过几天可就要打仗啦!要多练练——对了,这次你要不要跟我比比谁杀的敌人多啊?”
何琼:“……”
好吵。
她明明该是个孤寡的、冷漠的、无情的看客。
什么时候,竟也卷入到热闹之中了呢?
何琼叹一口气,从树上翻下去。
她抱着杀生剑,抬起下巴:
“不需要比。我肯定赢。”
赵擎噎了一下,挠挠头:“喂,何琼!你年纪轻轻的,别这么狂妄呀……”
太阳渐渐升起来,一群人沿着光的方向,越走越远。
何琼一边漫不经心的跟赵擎斗嘴,一边默默垂下眼。
心想:她还是不习惯热闹。
但其实……也并不讨厌。
插入书签
问:今天男女主有甜甜的恋爱嘛?
答:没有。并且他俩马上就要分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