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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该珍惜自己
血气萦绕在鼻尖,浸湿了素布,跌落耳畔,在众人之间显现琉璃绿色光芒。
那劫掠之人一瞬僵直,自那绿眸中感受到了无尽恐惧,便给了叶三以机会。
她如鬼魅一般自海东戈身后掠出,一刀划断其脖颈,血脉喷涌。
然而,只此一人倒下了,却也恐怕无用。
看着铺满了脚下的尸体,叶三眼中如炬,她的身体已然濒临极限,却又杀红了眼一般绝不罢休。
可海东戈却一清二楚,如此这般车轮之战,叶三早晚会死,不是死在他人剑下,便也死于精竭。
“叶三姐姐,逃走吧,逃走吧!”海东戈森冷着身子劝着她,可这似乎都比不上叶三那已然冰冷的皮肤。
她要撑不住了,海东戈心中痛楚,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东戈,你不乖了。”叶三责备着海东戈擅自挡去了她面前这一事,满身绷紧着,如石铁一般坚硬。
可这石上已然被刀剑砍破,待那血干流尽,又当如何……
“我不乖!我本就不乖!”海东戈发疯似地叫喊,“你走啊!走啊!”
这些人明明不会杀她,叶三为何不肯逃命!
看着生机从鲜红色不断流出的叶三,海东戈第一次厌恶憎恨着。
恨意瞬间遍及全身,戾气让她有了动作,却又在远处啸嘶的呵马声中清醒,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伸出五爪落在眼前,想要剜出自己的眼珠……
她害怕了,害怕着失控的自己,剜掉眼珠的痛苦幻象在脑海里,海东戈整个人便散了。
直到一双有力的手掌钳住了她,生生把她扯了起来。
“抱歉呐二位,无双来晚了。”漫不经心的调子,怎么都听不出何种抱歉,可失魂的海东戈已然无暇顾及。
她只瞧着远处策马而来的队伍心中一颤,复才又能安了心。
刘琴乐来救她们了,太好了……
——————
“这般瞧着我作甚。”
沈天院外偶遇白言,这人一双眼直勾勾盯着他,沈天倒是不在乎,可细思量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只是白言不语,好似他名字似的,不会说话。
“不说我便走了。”沈天为叶三开过药方,还要去看望定是受了不少惊吓的海东戈。
“你知我所为。”突然,白言出手相拦,他睨着还不及自己身量的小师弟,沉声问道。
沈天侧首,只看去白言眼中,嘴角始终带着弧度。
“你是指故意放纵刘琴乐先遣,遗失东戈与三姑娘陷入包围,还是指你在暗处坐视,不顾三姑娘生死,就为逼迫东戈那绿眸的秘密?”沈天倒是直白的很,然则白言无谓回道。
“那师弟你呢?以你的本事,想来临行前不会不知海东戈今日有难。”
沈天轻推开白言手臂,“你倒是高看了我,我只有本事知东戈今日平安,却不能测演其是化险为夷。”
白言默声,思绪已然飘远,沈天见此无心陪他,自顾走远了去。
只没出两步,便撞上了一脸不悦甚至可说恼意的海东戈。
她见着沈天二话不说拉扯着人走远,便是那脚底的步子都带着恨一样,仿若要把谁踩在脚下似的。
直到走去了一处干净利落的小圃,才重重一口气停了下来。
“我都听到了!”拧眉的人失落也有,气愤也有,无奈更多,都尽现在那唯一有意的黑色眼眸中。
“嗯。”沈天温柔的声音从胸腔中传来,好像闷闷的雷声一样就这么震散了海东戈心中积郁的阴云。
于是她最后努了一下嘴,颇幽怨地质问,“你且通天本事,只我今日平安,你定也知叶三姐姐有难,是也不是。”
她从不质疑沈天,却不信他会不测演叶三今日遭此大难。
“是。”沈天应声。
“那你怎地不叫她提防!”这才是海东戈难过的。
沈天拉过她的手,阴云下湿黏又冰冷,却又不会松开,“她这一难,非为我救,便提醒,也不会更改。”
“那你救她就是?”海东戈还是心有不甘。
“相救之人,缘非在我,出手也无用处,更说我为甚要救。”
海东戈瞪大了那唯一的眼珠子,“她又没得罪你,你当日不还救她于无双腕刀?”
沈天轻哼,大抵不悦,“你当她不知白言其意?”
海东戈愣在一瞬,过会儿又结巴着话语,“她知晓,怎,怎还要这般卖命?”
知晓今日白言不逼迫出自己绿色眼珠的秘密便是死在那儿也绝不出手相救。
叶三这是疯癫了么……!
想着方才她杀人的模样,海东戈心中或许懂了些什么,原来视死如归竟是这么轻易?自己的性命就这般无谓?
东戈很不悦,又一次气愤起来,她甩下沈天在后,直直又杀回了叶三休憩的院子。
院子里,白言正站在一株比人粗的榕树下,一身白衣倒是好看。
可东戈觉得这人神仙的样貌恶鬼的心肠,便也不觉得他好看。
“哼——!”她从白言身边走过,故意撞了一下,留下重重一声。
白言倒是没有狼狈,也不管这小丫头冒犯,就还是望着。
海东戈进门前不忿,不忿这木头人不说话也无情绪,又气不过转头打算瞪他一眼,却又在他始终望着叶三卧房的视线中偃旗息鼓。
于是她进门第一件事,便是‘砰’地一声阖上了白言瞧的那扇窗。
“你莫要起身莫要言说,我不过是来瞧瞧你。”海东戈轻蹙着眉头坐去榻边的矮凳上,看着叶三遍体鳞伤的虚浮模样难受又生气。
可看在叶三眼里,这还没长开脸颊的小丫头气鼓鼓的像个胖头鱼一般好玩儿,便心中想着画下她来做个福娃娃也好,等着年节贴上定是喜庆。
“皮外伤大多,内伤他已替我疗愈。”叶三还是起了身,吓得海东戈忙手慌脚的一番照顾。
“……你也想知我这眼珠子的秘密?”良久,安置好叶三,海东戈还是忍不住问。
叶三笑着摇头,“不想。”
“那你……?”海东戈愕然不解。
“是他想。”
海东戈猛地起身,一双大眼瞪着,小嘴抿着,好似不知怎么说话似的。
“他,他到底是救过你全家?你怎得这般为他?”海东戈泄气,两丛小眉毛小塔似的搭在一起。
叶三落下眼,意外的眸中满是情谊。
海东戈不懂,她还不懂情爱的,只浅显猜测着那是男女之爱,可她又觉叶三眼中不止如此。
那深沉眷恋的,像是能将无尽虚空都盈满的,便只是男女之爱吗?
“我寻他许久了……”苍暮的声音竟是从眼前这个还年轻着容貌的女子口中喟叹而出,“找到了,便要随他,他想要的,我能做的,又为何不应呢?”
叶三说完看去海东戈,十四岁的姑娘干净的像是一块儿落在枝杈上的雪,一点红唇便如开出的花瓣,谁也不敢轻拾又或折断。
“……那,那好吧。”海东戈委屈着小眉毛,眼中却都是困惑。
她不知叶三寻了多久才能生出这般执念,也不懂执念至今她甘愿付出一切的心情。
“可我只觉你该珍惜自己。”
劝不动的,海东戈离去前深知,只她还是想要说,哪怕能在叶三心中划过一道影子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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