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山林4

　　2011年2月2日，除夕夜。窗外烟花绚烂，屋内暖意融融。晓枫兴冲冲地掏出驾照，在文清面前得意地晃了晃，俏皮地问：“姜总，要不要雇个司机啊？”
　　“我需要的，是终身制合伙人。”文清笑着说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她，“这是你的新年礼物。”
　　晓枫拆开信封，先抽出一张贺卡，上面是文清遒劲的字迹：根据《恋爱公约》第520条，心动指数严重超标，本人将无条件配合你所有幼稚行为。
　　她看得“噗嗤”一声笑出来，身体止不住地颤抖，顺势跌进文清怀里。
　　“还有礼物呢，再看看。”文清拍了拍她的背。
　　晓枫从信封里又摸出一张银行卡，疑惑地抬头：“这是做什么呀？”
　　“你听我说，”文清握住她的手，语气温和却认真，“我不希望你被任何事情烦扰，只想你过得无忧无虑。这个房子，我问过周骁，之前一直在还房贷。不过你小周叔叔已经把房贷还清了，现在正在公示期，需要确认没有其他继承人。等公示结束，他会联系你的。你现在也成年了，这房子会以遗产继承的方式，变更到你名下。”
　　“文清，谢谢你。”晓枫的声音里满是感动。
　　“房子的事，我想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你该谢谢小周叔叔。”文清揉了揉她的头发，“至于你的生活费、将来的学费这些，我想和周骁那边做个切割，由我来负责。这张卡你拿着，当作生活费。等房产更名手续办好，你的户口也可以迁过来了。”
　　“那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晓枫望着他，眼神真挚。
　　“等你准备好了，陪我回家看看。”文清笑了笑，补充道，“不过不急，慢慢来。”
　　他们就像两棵并肩生长的树，根系在看不见的泥土里悄然缠绕、相连。她埋首书本间隙，偶然抬头时，总能撞见他恰好投来的鼓励眼神；他加班到深夜推门回家，保温杯里总留着她提前温好的蜂蜜水。时间在各自的忙碌中碎成点点星光，却总能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拼凑出那份无需言说的甜蜜，在岁月里静静流淌。
　　2011年4月17日，春日的阳光微淡，却恰到好处地洒在宁海大学的每一个角落。晓枫和小七漫步在校园里，操场边的梧桐新叶刚展开手掌大小，阳光透过叶脉在红胶跑到上烙下各种形状的斑点；实验楼飘来的化学药水的味道与球场上汗液的气味纠缠不清；图书馆旁的晚樱被昨夜的细雨洗得透亮，花瓣簌簌飘落，像春风中抖落的甜腻碎屑。偶尔有人驻足拍照，却没人注意到，两个女孩正低声讨论着未来的大学生活。
　　小七低头系着鞋带，“姜文清是给你施了‘居家咒’吗？每次约你跟拆弹似的。”
　　“要做作业啊，你们班作业不多吗？”
　　“也没有那么夸张吧。”小七撇了撇嘴。
　　“那可能是我效率低吧。你也是大忙人啊，一下午信息就没有停过。”
　　“有事，一会就走。姜文清会不会来接你？”
　　“他有事，我一会坐地铁回去。”晓枫随口应道。
　　“我有个朋友来接我，要不要送你回去？”
　　“什么朋友？男朋友？还是女朋友？”晓枫故意逗她。
　　“普通朋友，别打岔。”小七翻了个白眼。
　　“不需要，你走吧。我再逛一下，从6号门出去，那里离地铁站近。”
　　晓枫逛到一栋老教学楼前，海棠树下，有人用粉笔在地上写下了一句惠特曼的诗句，她喃喃着：Goodbye,my fancy!Goodbye,my lover my lover!I want to go where,disappear with out a trace……
　　“我也不知道何去何从。”一个冷冷的男声自身后传来，晓枫猛地抬头，撞进一双冷峻却藏着似有若无笑意的眼眸。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男孩掏出手机，将屏幕转向她。当看到屏保是自己和文清的合照时，晓枫的音调陡然拔高：“你是谁？你把文清怎么了？”
　　男孩收回手机，晓枫伸手就要去抢，他举起拿手机的左手，晓枫蹦跳着去够。她一跳，男孩就往后退，周围同学投来的异样目光像细密的针，扎得晓枫瞬间冷静下来。
　　她暗自盘算：男生一米八几的身高，举手差不多两米四，自己勉强一米六，除非搬梯子，否则绝无可能够到，硬碰硬更是讨不到好。于是摸出手机想确认文清的情况，男孩却一把抢过，干脆利落地关了机。
　　“你……你信不信我叫保安？”
　　“我是姜文清的弟弟，姜文枫。”
　　“你说我就信？把手机还我，我打电话确认。”
　　“这张照片是你生日那天拍的，他给你做了提拉米苏庆祝，现在他住你家……”
　　晓枫的脸“唰”地红透，急忙打断：“别说了。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这话通常是搭讪专用，我就当你想认识我，手机先还你。”
　　晓枫一把夺过手机开机，刚要拨号，姜文枫按住她的手：“还不信？要不要我说说我哥身上的胎记在哪儿？”
　　晓枫羞得耳根发烫，低头娇嗔：“你别胡说。”
　　姜文枫俯身靠近，目光灼灼：“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说完哈哈大笑，“对了，四叔说你喜欢摩托车，还很有天赋……”
　　“你真是文清的弟弟？”
　　“是啊，嫂子。”
　　“可我总觉得见过你。”
　　“有次你骑自行车，差点撞到我，记不记得？”
　　“哦……是你把车停在那么窄的路上！”
　　“明明是你技术差。”
　　“你跟你哥长得真像。”
　　“谁更帅？”
　　“当然是你哥。”
　　“Your love blinds you to the truth.”
　　姜文枫眼疾手快抓住晓枫挥来的小拳头，调侃道：“我哥是不是经常被你‘家暴’？”
　　“我要给你哥打电话，让他收拾你。”
　　“打吧，他都多久没回家了，爸妈都快准备报失踪了。”
　　“报失踪”三个字像石子投进心湖，漾起酸楚的涟漪。姜文枫察觉失言，连连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晓枫轻轻摇头，“你在这所大学？”
　　“不是，来参加校园开放日，目标是这儿。”
　　“你也是今年考生？”
　　“嗯，92年生的。”
　　“我们同年！我生日11月25日。”
　　“我10月29日，喊哥哥。”
　　“喊嫂子。”
　　“我们各论各的……”两人笑闹着并肩走出校门。
　　姜文枫送晓枫到家门口，晓枫挽留：“进来坐坐吧，你哥差不多该回来了，他会带晚餐。”
　　“我陪你等会儿，回去晚了，爸妈该念叨我了。”
　　姜文枫进屋先在客厅转了转，拿起骨瓷咖啡杯：“我哥送的吧？”
　　“嗯，我很喜欢。”
　　“他办公室有个同款，刻着他的名字。你们这情侣杯用反了，该你用他的，他用你的。”
　　晓枫倒水的动作一顿，姜文枫补充：“看来你不知道他定制的是一对。”
　　接过水杯，姜文枫走向照片墙，晓枫慌忙挡在前面：“别看了，去沙发坐。”
　　可她哪是篮球运动员的对手，姜文枫一个闪身就站到照片墙前：“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挺可爱啊。”
　　他的手指在相框间滑动，指着一张晓枫委屈巴巴的照片：“这是怎么了？”
　　“做作业玩手机被抓包。”
　　手指移到另一张：“这表情怎么这么怪？”
　　“打喷嚏被抓拍了。”
　　姜文枫笑得直不起腰：“这也能拍到，哈哈哈。”
　　目光最终停在晓枫骑摩托车的照片上，指尖轻轻摩挲相框边缘：“这张最好，专注又犀利的眼神，倔强的唇线，透着股绝不妥协的劲儿。”
　　“嗯，你哥也最喜欢这张。”晓枫下意识的话像羽毛，轻轻撩过姜文枫的心尖。“是啊，哥哥喜欢的，我也喜欢。”
　　“晓枫……”门口传来文清带着疑惑的声音，晓枫像被按了启动键，蹦跳着迎上去，“文清，你看谁来了！”
　　“谁啊……文枫？！”文清挑眉，惊喜爬上眉梢。
　　“哥，今天在宁海大学碰到晓枫，送她回来等你。我走了。”
　　门关上后，晓枫扑进文清怀里，他轻拍她的背，目光却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
　　文枫回头看到被关上的门，心里默念，“如果我先认识你，你会爱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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