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雨停

　　魏辰月往山下的路瞥了眼，光秃秃的枝桠在风里晃得厉害，像她此刻乱糟糟的心。
　　烦躁劲儿还没过去，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起指尖，上面似乎还弥留着徐怡卿的温度。
　　昨夜的争吵都模糊成一团没什么重量的白噪音，落进心里连点涟漪都没掀起来。她只是觉得有点麻烦，像鞋底沾了块甩不掉的泥。
　　她反复回味着指尖的触感，算不上什么特别的感觉。就像冬天晒到点太阳，不烫，只是刚好能消掉指尖那点冻出来的麻。她重新低下头去抠冰碴，力道比刚才重了点，好像要把那点转瞬即逝的暖意摁回冰层里。
　　“你……在等我？”
　　魏辰月抬头，迎上徐怡卿那双带点错愕的眸子。
　　“嗯。”
　　魏辰月站起身：“你家长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
　　徐怡卿抬头望向魏辰月，她的眼睛还带着哭过的红，像是被揉皱的桃花瓣，眼尾那点绯色晕开，连带着下眼睑也泛着水光未褪的潮意。睫毛湿哒哒地垂着，几根黏在一起，颤巍巍的，像沾了晨露的蝶翼，轻轻眨一下，就落下细碎的阴影。
　　徐怡卿望着魏辰月，眼神却没什么焦点，那点红、那点困惑，就这么混在一起，落在人眼里，像幅没干透的画，模糊又清晰地勾着魏辰月的心尖。
　　偏偏就那点红、那点湿，衬得她皮肤更白，像易碎的瓷娃娃，漂亮得让人发怔。
　　魏辰月从没觉得谁哭起来能是这模样。可怜得让人想把她护起来，漂亮得让呼吸都慢了半拍，又脆弱得像风一吹就会碎。那点情绪撞进心里，像石子投进深潭，咚的一声，漾开密密麻麻的涟漪。
　　徐怡卿说了什么魏辰月一点也没听进去，只知道李凤梅和丈夫去出差，徐怡卿还要再在这住一段时间。
　　“但是……我家里已经……没有地方了……”
　　徐怡卿嗫嚅着。
　　“走”
　　魏辰月抓住徐怡卿的手，那力道不算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一路拽着她往村口走。
　　“啊！”
　　徐怡卿被魏辰月拽得一个趔趄。魏晨月很高，步子迈得很急，徐怡卿得小跑才能跟上，棉鞋踩在冰面上，好几次差点滑倒，只能死死回握住那只手——魏晨月的手很凉，却攥得极紧，指节都泛了白。
　　“你干嘛？！”
　　“两分钟到客运站。”
　　魏辰月几乎是半拖着徐怡卿往前冲。
　　晨月攥着徐怡清的手往前冲，指腹反复摩挲着她冻得发僵的指尖。这双手太细了，骨节硌得她掌心发紧，像是稍一用力就会碎一样。
　　她想把家里的手套取过来给她，又怕耽误时间。
　　想把大衣脱下来裹住她，又怕动作太慢赶不上车。
　　魏辰月只能更紧地攥着那只手，用自己的体温焐着，让她离这风雪远一点，离那些糟心事远一点，把她带回有暖气的屋子，给她倒杯热水，让她安安稳稳坐着躺着，最好一点委屈都别受。
　　总之，不能把徐怡卿留在那个空荡荡的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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