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叶未落时，未曾命名的喜欢

　　腊月二十八的清晨，仙林飘起了细雪。黎晚星站在阳台上，看着窗外银装素裹的世界。手机里，姜一诺发来一张在车上的照片：【我们出发啦！晚晚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吧，项目策划还有些地方修改一下，很快就完。】黎晚星回复道，顺手拍了一张窗外的雪景发过去。

　　放下手机，她环顾空荡荡的别墅。林溪和陆尧昨天就回苏盐了，姜一诺今早也被筱潇接走，说要带她回老家见父母。整个别墅突然安静得能听见暖气管道的水流声。

　　"叮咚——"门铃声突然响起。

　　黎晚星疑惑地走去开门，门外站着快递员，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礼盒："黎小姐？您的快递。"

　　拆开礼盒，里面是一件米白色的羊绒大衣，正是上周她和顾怀砚去商场考察时多看了两眼的那款。礼盒底部还有一张卡片：【新年快乐。顾怀砚。】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卡片上的字迹，心跳不自觉地加快。拿起手机，犹豫了很久才发出一条消息：【大衣收到了，谢谢。新年快乐。】

　　几乎是立刻，手机亮起：【合身吗？】

　　【很合身。】她回复道，又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

　　对方停顿了一会儿：【猜的。】

　　黎晚星忍不住笑了，将大衣穿上。柔软的面料贴着皮肤，温暖得不可思议。

　　与此同时，顾家老宅里，顾怀砚正坐在书房整理资料。他的父亲顾知聿——一位著名的文物修复师，推门而入。

　　"阿砚，"顾知聿的声音温和但透着威严，"你妈妈让我来看看你在忙什么，连年夜饭都不帮忙准备。"

　　顾怀砚抬起头："马上就好。"

　　顾知聿的目光落在儿子书桌上——那里放着一本笔记本，封面贴着一个可爱的比熊狗贴纸，与儿子一贯严肃的风格格格不入。

　　"这是新买的笔记本？"顾知聿拿起本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顾怀砚罕见地有些慌乱："爸，别动那个。"

　　"女朋友送的？"顾知聿敏锐地问道。

　　顾怀砚沉默了片刻："不是，是合作伙伴。"

　　"不是？"顾知聿挑眉，"那就是有喜欢的人了。"

　　这时，顾怀砚的母亲叶韶华——仙林大学历史系教授走了进来："你们父子俩在密谋什么呢？"她的目光很快锁定了那个笔记本，"哎呀，这个贴纸真可爱。阿砚，你什么时候喜欢这种风格了？"

　　顾怀砚的耳尖微微发红："妈..."

　　"让我猜猜，"叶韶华笑眯眯地说，"是那个和你一起做项目的黎小姐？我在学校听你们邱教授提起过，很优秀的姑娘。"

　　顾知聿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既然喜欢，为什么不主动一点？"

　　顾怀砚垂下眼睛："爸妈，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真的就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就只是合作伙伴吗？"叶韶华温柔地说，"怎么跟我听说的不一样呢。"

　　顾知聿从书架上取下一个木盒："这个给你。"

　　盒子里是一枚古朴的玉佩。"这是我修复的第一件文物，"顾知聿说，"当年我就是用它向你妈妈表白的。"

　　顾怀砚惊讶地抬头。

　　"新年了，"叶韶华笑着说，"阿砚，给自己一个勇敢的机会。" "感情和工作从来都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题。”

　　除夕当天，黎晚星一个人坐在别墅的客厅里看春晚。

　　手机突然响起视频通话的提示音。是姜一诺发来的，画面里她穿着喜庆的红色毛衣，背景是筱潇家的年夜饭。

　　"晚晚！你看这个！"姜一诺兴奋地展示着手腕上的玉镯，"筱潇奶奶传给我的！"

　　筱潇的脸突然出现在镜头里："黎晚星，新年快乐。姜姜吵着要给你直播我们家年夜饭。"

　　视频那头传来热闹的欢声笑语，黎晚星微笑着祝福他们。挂断电话后，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

　　她走到阳台上，远处传来隐约的鞭炮声。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顾怀砚：【在做什么？】

　　【看春晚。】她回复道，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你呢？】

　　【和家人一起吃年夜饭。】顾怀砚回道，【我爸妈问起你。】

　　【哦，上次忘了告诉你，我妈妈是仙林大学历史系的教授，应该偶然见过你，又或者是听邱教授提起过。】

　　黎晚星的心跳漏了一拍：【问我什么？】

　　【问你为什么不回家过年。】

　　她犹豫了一下：【项目策划部分还有些地方需要更改。】

　　顾怀砚的回复出乎意料：【我明天回学校。有个数据需要当面确认。】

　　黎晚星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才回复：【好。】

　　放下手机，她看向窗外的夜空。这是她喜欢顾怀砚的第一年，也许，还会独自保持这种喜欢好多年。

　　——————————————

　　第二天一大早，门铃就响了。黎晚星打开门，却看到父母和妹妹站在门外，沈宜锦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货。

　　"爸？妈？澜澜？"黎晚星惊讶地睁大眼睛，"你们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陪你过年啊！"沈听澜扑进姐姐怀里，"小卷儿都想你了！"

　　黎阮棠温柔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你爸说，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地过年。"

　　沈宜锦将年货放下："项目再忙，年总是要过的。"

　　黎晚星的眼眶瞬间湿润。她紧紧抱住家人，感受着久违的温暖。随即抱起一旁一直在摇晃着尾巴的小卷儿揉了揉它雪白的毛发。

　　就在这时，门铃再次响起。黎晚星擦擦眼角去开门，顾怀砚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两个食盒。

　　"我妈做的年糕..."他的声音在看到屋内的景象后戛然而止。

　　"顾博士？"沈宜锦率先反应过来，"你怎么来了？"

　　顾怀砚难得地有些局促："我...来确认一些项目数据。"

　　黎阮棠敏锐地注意到他手中的食盒："这么早就来工作？还带了吃的？"

　　顾怀砚的耳根微微发红："想着...黎经理一个人过年..."

　　沈听澜好奇地凑过来："哥哥，你是姐姐的男朋友吗？"

　　"澜澜！"黎晚星的脸瞬间红透。

　　顾怀砚看着这一家子，不自然地笑了："不是，我们是好朋友。"

　　这句话让黎晚星的心头一紧。

　　沈宜锦意味深长地看了顾怀砚一眼："既然来了，就一起吃个午饭吧。正好我有些新材料应用的问题想请教顾博士。"

　　午饭时分，沈家的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黎阮棠特意将顾怀砚安排在了黎晚星旁边的座位，这个细微的安排让晚星的耳尖悄悄泛红。

　　"顾博士，"沈宜锦夹了一块鱼肉放在顾怀砚碗里，"听说你在新材料领域很有建树，这次我们集团的这个新项目可以和你们合作..."

　　"爸，"黎晚星轻声打断，"今天过年呢，别谈工作。"

　　黎阮棠笑着给顾怀砚盛了一碗汤："是啊，今天就是一家人吃个团圆饭。顾博士别介意，晚晚爸爸就是工作狂。"

　　"不会。"顾怀砚双手接过汤碗，指尖不小心碰到了黎阮棠的手，连忙道，"谢谢阿姨。"

　　"叔叔，阿姨，叫我阿砚就行"顾怀砚桌下的手紧张的摩挲着裤子。

　　沈父黎母眼神交换："好，阿砚，快吃，别拘谨，当自己家。"

　　沈听澜歪着头看着顾怀砚："哥哥，你为什么叫姐姐'黎经理'啊？好奇怪哦。"

　　"澜澜！"黎晚星急忙给妹妹夹了个鸡腿，"快吃饭。"

　　顾怀砚放下筷子，认真地对沈听澜说："因为我们在工作上是同事关系。"

　　"那不在工作的时候呢？"沈听澜不依不饶地追问。

　　餐桌上一时安静下来。黎晚星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所有人都能听见。

　　黎阮棠适时地解围："顾博士，听说你父母在学术界也是很有建树？"

　　"阿姨，您过奖了，建树谈不上，我父亲是做文物修复的，母亲在大学教历史。"

　　"真是书香门第。"黎阮棠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儿一眼，"晚晚从小就喜欢看书，特别是历史类的。"

　　顾怀砚的目光不自觉地转向黎晚星："我知道，她...很博学。"

　　"是吗？"沈宜锦挑眉，"我还以为你们只聊工作。"

　　"爸！"黎晚星的脸更红了。

　　"其实..."顾怀砚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我们偶尔也会聊些别的。黎经理对古典文学很有见解，上次还给我推荐了几本书。"

　　黎阮棠眼睛一亮："晚晚从小就爱看书，卧室里堆满了各种文学名著。顾博士要是感兴趣，可以去她房间看看。"

　　"妈！"黎晚星差点被汤呛到。

　　沈宜锦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顾博士，你觉得我女儿怎么样？"

　　"爸！"黎晚星几乎要钻到桌子底下去。

　　顾怀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放下筷子正色道："黎经理是我见过最...最优秀的女性。工作认真负责，待人真诚，而且..."他顿了顿，"而且她很特别。"

　　"特别？"沈宜锦追问。

　　"就是...与众不同。"顾怀砚的耳根已经红透了，"她会注意到很多别人忽略的细节，比如同事的生日，或者...或者实验室里哪盆植物需要浇水。"

　　黎阮棠和沈宜锦交换了一个满意的眼神。

　　"听起来你们很了解对方嘛。"沈宜锦意味深长地说，"我还以为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顾怀砚沉默了片刻："我...我很珍惜和黎经理的友谊。"

　　"友谊啊..."黎阮棠轻轻叹了口气，"晚晚从小朋友就不多，能遇到顾博士这样的知心朋友，真是她的福气。"

　　这句话像一根刺，轻轻扎在顾怀砚心上。他抬头看向黎晚星，却发现她正低着头，睫毛微微颤动，看不清表情。

　　"我吃饱了。"黎晚星突然站起来，"我去切水果。"

　　顾怀砚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厨房里，黎晚星机械地切着苹果，刀锋与砧板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以为是妈妈来帮忙，头也不回地说："马上就好。"

　　"需要帮忙吗？"顾怀砚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黎晚星的手一抖，差点切到手指。顾怀砚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手腕："小心。"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让黎晚星瞬间僵在原地。

　　"对不起。"顾怀砚松开手，声音里带着歉意，"我刚才...可能说错话了。"

　　黎晚星摇摇头，强迫自己继续切水果："没有，你说的都对。我们确实是...朋友。"

　　"黎晚星。"顾怀砚突然叫她的全名，"我..."

　　"水果来啦！"沈听澜蹦蹦跳跳地跑进厨房，打断了顾怀砚的话。小女孩好奇地看着两人，"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呀？"

　　顾怀砚蹲下身，平视着沈听澜："在说你姐姐是个很好的人。"

　　"那当然啦！"沈听澜骄傲地挺起胸膛，"我姐姐是全世界最好的姐姐！"

　　黎晚星看着这一幕，心里既温暖又酸涩。这是喜欢他的第一年，她在心里默默地说，也许永远都只能以"朋友"的身份站在他身边。

　　回到餐桌，黎阮棠正在收拾碗筷。顾怀砚主动上前帮忙："阿姨，我来吧。"

　　"不用不用，"黎阮棠笑着摆手，"你去陪晚晚说说话。这孩子工作太拼了，难得放假，也该放松放松。"

　　顾怀砚看向客厅，黎晚星正坐在沙发上，小卷儿趴在她腿上。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轮廓。

　　他突然想起母亲的话："感情和工作从来都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题。"

　　黎晚星对他来说只是‘特别’的朋友吗？顾怀砚不惊得在心里问自己。

　　窗外，新年的阳光洒在雪地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这是喜欢他的第一年，黎晚星想，但或许，不会是最后一年。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