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价交换

　　苏聿默不作声的瞟了几眼随处可见的亲友团。
　　余偌收起了张牙舞爪的模样，妥协似的抱着胳膊站在原地。

　　算了，有人陪总比没人强。

　　考点入口处开始检录。
　　余偌深吸一口气，抬脚就走。

　　苏聿蓦地出声：“等一下。”
　　见男生回头，他摊开手掌：“手机给我。”

　　余偌这才想起考场不让携带电子设备。
　　“……不许偷看。”他又闷着头走回来，粗鲁的将手机扔给苏聿。

　　对方稳稳的接住，勾着唇角笑的有些坏：“嗯，不看。”

　　竞赛的两个小时过得很快，转眼间考试结束的铃声便响起。
　　余偌将散落的笔收拾好，随着人流走出考点。

　　他向塑料棚下张望一圈，没找到人。

　　苏聿嫌闷，找了个阴凉的树荫站着等。
　　其间不断有陌生的女孩询问联系方式。

　　在拒绝了十八个女生后，第十九个踌躇片刻靠了过来。
　　苏聿不耐烦，冷眼看向她：“抱歉…”

　　“帅哥，有兴趣和我们一起拍个短视频吗？”女生举着手机，见他表情不太好，讪笑着解释，“放心，我们没有开始录制，只是问一下您的意见。”

　　余偌不经意向人行道两旁的树扫了几眼，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

　　？
　　余偌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生站在苏聿面前，眉眼弯弯的滔滔不绝。
　　后者没什么反应，一脸冷漠的听着。

　　只这一会儿就和小姐姐勾搭上了？！

　　“先生，我看您相貌出众，很适合做我们的演员。”女生笑着指向身后的同伴，“我们打算拍情侣街头大挑战，如果您没有搭档，我们的剧组可以提供……”

　　苏聿余光瞥见男生气汹汹的向这边走过来，微微扬了扬下巴：“不用，我的搭档在这。”
　　“嗯？”女生有些意外，顺着方向看过去。

　　一脸烦躁的余偌没看他，径直走到冷脸帅哥的面前站定。
　　男生因为身高的原因不得不仰着头，但气势丝毫不减：“我手机呢？”

　　苏聿眼神肉眼可见的温和了许多，垂眸将手机递给他。

　　女生呆了。
　　这一片的帅哥颜值都这么高的吗？！

　　她没忍住吞了吞口水：“两位先生，你们要一起拍吗？”

　　余偌这才分神看过来，捏着手机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他以为女生想要合照，不满的瞟了苏聿一眼，伸手拽住他的衣服：“拍个屁，别祸害人家，快走。”

　　苏聿被拽着走了几步，不动声色的转过头，神情淡淡的冲女生一行人挥了挥手。

　　女生完全石化在原地，身后传来同伴“咔嚓咔嚓”按快门的声音。
　　半晌，她捂着嘴，压抑下激动的心情：“拍下来了吗？拍下来了吗？快快快，快给我看看！”

　　直到走出很远，确认女生完全看不到这里后，余偌松开手，摸出手机长按侧键开机。

　　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条条未读短信不断弹跳刷新。
　　Mt：偌偌，考完试了吗？
　　Mt：先去吃午饭吧，我在机场等一会儿。

　　余偌给短信的发件人拨去电话，听筒里传出机械女声通知他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他回忆起赵向寒说的时间。
　　距离两点半还有一个多小时，从这里骑行到城北机场不到二十分钟。

　　余偌观察四周，打算扫辆共享单车。
　　身旁人盯了他半天：“去哪儿？”
　　余偌被吓得一激灵：“你还没走吗？”

　　苏聿双手随意插在外套口袋里，语气散漫：“嗯。”
　　犹豫几秒，余偌还是如实告诉他：“我去城北机场接人。”

　　苏聿面无表情道：“我也是，一起？”
　　你是个锤子。

　　余偌忍住呼出欲出的白眼：“你接的人坐的航班几点到机场？”
　　“两点半。”

　　余偌听见回答，愣怔的攥着手机睁大眼睛。
　　真这么巧？可是他说的时间没错啊。

　　片刻后，余偌看着男生扫了共享单车的二维码。
　　敢情苏大少不坐私家车，落魄到骑共享单车了。

　　苏聿收起手机，推着单车行过他身边：“走吧。”
　　余偌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还是跟在了男生身后。

　　秋风飒爽，落叶金黄。
　　车轮所到之处，惊起一片片如蝶飞舞的金色叶片，在风中飘飘荡荡。

　　街道两旁是镀着金黄的温馨店铺，甜蜜的气息萦绕在行人的四周。

　　余偌拉住车闸，一脚踩在地面上。

　　单车刹在原地，面前是混杂在众多店铺中的一处不起眼的小摊，老奶奶的头发闪着银白，慈祥的看着他笑。
　　“小伙子，要买秋梨膏吗？”

　　苏聿的单车缓缓停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嗓音清冽：“怎么了？”
　　余偌蹲在小摊旁边，吸着鼻子望向裹着牛皮纸的秋梨膏：“闻着好香。”

　　路人行色匆匆，这处小摊显得异常可怜，秋梨膏显然没卖出去多少。

　　少年白皙透明的手指指着那些包裹：“我全都要了。”

　　老人脸上的皱纹随着笑容层层叠叠的堆在一起。
　　她手脚麻利的将秋梨膏全部打包，笑眯眯道：“钱就看着给吧。”

　　余偌拿出手机，老人却摇摇头表示只收现金。
　　他没有出门携带现金的习惯，称得上身无分文。

　　苏聿从外套口袋里拿出十张红色的钞票，询问摆摊的老人“只带了这么多，可以么？”

　　老人接过去数了数，纸币在手里抖动：“多了，多了。”
　　苏聿摆摆手表示没关系，拍了拍还在愣神的男生：“时间快到了。”

　　余偌捧着满满一怀的秋梨膏，没看清他刚才的动作：“你给了多少？我转你。”

　　苏聿没应他，手搭在车把上姿态随意：“还有十五分钟。”
　　余偌只得不去计较秋梨膏的问题，晃晃悠悠的骑上单车。

　　城北机场。
　　飞机一落地，赵向寒立刻来了电话。

　　余偌一边回应她，一边偷瞄等在旁边的人。
　　苏聿清闲的站在一旁，手机黑屏，偶尔向这边望过来，看着完全不像要接人。

　　果然是在耍他。
　　余偌摁下挂断键，不满的转头：“你…”

　　“偌偌。”
　　方才在电话里的女人叫他的名字。
　　余偌又把头转回去，看清来人时不由得惊诧。
　　“苏...阿姨？”

　　苏母和赵向寒并排走向他们，身后的佣人左手抱着胖乎乎的小女孩，右手拖着拉杆行李箱。

　　保养精细的缘故，两个太太没有佩戴什么华丽的首饰，外表依旧光鲜亮丽。
　　苏母看完余偌，微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

　　转头看向自家儿子，她脸上的笑弱了几分：“给你发微信不回，打电话不接，你眼里还有没有你妈了？”

　　苏聿淡漠道：“静音。”

　　赵向寒脸上的表情温和，轻声道：“机场恰好遇到，就一同过来了。没想到你们也在一起。”
　　“嗯。”余偌点点头。

　　似是觉得失态，苏母抚了抚头发转向二人：“余太太，司机到了吗？让我们家的送你们回去。”

　　“谢谢。”赵向寒礼貌回绝，“司机等在航站楼外，你们去忙吧。”

　　苏母示意佣人将怀里的女孩交给自己。
　　她揽着孩子，走到苏聿面前：“我回老宅一趟，你不去了？”
　　苏聿颔首。

　　苏母毫不在意道：“行。牧牧，向余偌哥哥问好。”
　　小女孩睁着泛着水光的大眼睛，软萌软萌的声音叫：“哥哥。”

　　余偌紧张的吞咽口水，有些结巴：“你你...你好。”
　　一旁的男生偏过头，发出一声浅笑。

　　苏母上了车，扬长而去。
　　余偌站在原地，见男生没有随她离开，试探道：“我先走了？”

　　苏聿还没回答他，赵向寒抬起头：“小聿叫司机了吗？和我们一起吧。”
　　男生看向余偌，礼貌的点头：“好，麻烦了。”
　　余偌：“？”

　　华灯初上，车水马龙的城市闪着霓虹灯的光。
　　车上的气氛很怪。

　　赵向寒端坐在副驾驶，目光落在后视镜上：“偌偌，你抱着什么东西？”
　　余偌低头看向怀里的秋梨膏：“这是……”

　　赵向寒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女人眉头微皱，接起电话前还戴上了蓝牙耳机。

　　车子刹在一幢别墅前，赵向寒关掉麦克风，指挥司机打开车门：“小聿住得离我们不远，有事找偌偌或他姐帮忙。注意安全。”

　　苏聿下车后，后座顿时空旷不少。
　　余偌手中的秋梨膏滚落一块在地上，他曲起手臂将那包东西捞起来。

　　车子停稳后，他头也不回的下车：“我先上去了，您自便。”
　　赵向寒叹了口气，示意司机发动车子，片刻便驶离了珑尚住宅区。

　　别墅里没开灯。
　　余浅浅回来的越来越晚，余偌在黑暗里摸索上楼，“啪”的一声关上房门。

　　暑假时他假扮成余浅浅的事还历历在目，以至于赵向寒和苏聿一碰面，他就尴尬到想立刻从地球上消失。

　　手机震了几下，弹出“装货”的消息。
　　装货：东西落在我这了。

　　余偌点开对方发过来的图片，顿时眼前一黑。
　　装着身份证和准考证的文具袋不知何时到了 苏聿的手上。

　　Ry：学校还给我！！！

　　明亮的灯光下，苏聿垂着眉眼端详少年的身份证。
　　证件照片上的男生眉目清秀，与很多年前那个男孩对比，没有太大变化。

　　良久，苏聿调出相机，对准那张证件“咔嚓”拍了张照片。

　　杨城的气温一天比一天低。
　　余偌被闹钟吵醒，看见窗户上挂的冰霜愣了愣，翻箱倒柜的找出厚实的大衣，又在颈部裹了条绒线围巾。

　　捂成包子的人脸埋在毛茸茸的围巾里出了门。
　　夏逸飞要风度不要温度，身上还是夏天的薄衬衫，见到包子不怀好意的调侃：“有这么冷吗，兄弟？”

　　余偌瞟他一眼，回怼道：“看谁先冻死在这。”

　　他天生对温度变化的感知就比常人要敏感，所以特别怕冷。
　　不过夏逸飞就是作死。

　　一身糖果色羽绒服的孟尧横在两人中间，看精神病一样看着夏逸飞：“你没病吧？”
　　男生打了个哆嗦，一脸委屈。

　　温熙在社团活动群发了三遍排练通知。
　　余偌不情不愿的赶到排练地点，女生一把拉住他：“你们动作太慢了，主角不来，排练没法进行。”

　　社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目光射向这边窃窃私语。

　　余偌瞥向身后的男生。
　　苏聿穿着件黑色的冲锋衣，挺拔的身形立在那，颇为养眼。

　　余偌收回视线，愤愤的扯下绒线围巾。
　　男生冷冷道：“开始吧。”

　　公主的戏份贯穿整部话剧，余偌忙的团团转。
　　排练进行到一半，他冷着张脸站着不动，话剧气氛都变了。

　　温熙无语的指挥：“稍微挪过来一点...对，就是这...余偌，表情要开心，笑一下。”
　　余偌“开心”的回应她：“我笑了啊。”
　　“......？”温熙彻底没话说了。

　　排练的时间有些久，散场时高二楼已经空无一人。

　　余偌盯着身上的大衣，思索着要不要也一起脱下来。

　　男生手上搭着那条绒线围巾，踱步到他身旁。
　　然后动动手指，将围巾在余偌的脖颈上裹了几圈。

　　“？”冰凉的颈部被温暖笼罩，余偌倏地抬头：“干嘛？我不冷。”
　　苏聿细长的手指理了理他的围巾，淡声道：“围着吧，可爱。”

　　谁可爱了，谁要听你的。
　　余偌拢了拢围巾，别扭的把脸闷进柔软的绒线里没说话。

　　路旁的树矗立在黑暗中，又黑又秃的枝丫只剩零星几片叶子，在北风中可怜的摇晃。
　　余偌连手机都懒得拿，双手插在口袋里慢吞吞的走。

　　珑尚住宅区的人行道两旁栽了一排灌木。
　　路灯阴影下，灌木里闪出一小团黑影，颠颠的挪过来。

　　“咪呜…”
　　“？”余梏疑惑的停在原地，那团东西蹭上他的裤子，他在路灯散发的光下看清了它。

　　通体黑色的猫咪瞳孔处闪烁着莹莹绿光，脑袋在余偌的腿上蹭来蹭去，尾巴弯绕着缠上他。

　　余偌蹲下来，试探着把手放在猫咪头上抚摸。
　　苏聿在他身旁微微弯腰，俯身和莹绿的眼睛对上视线：“猫？”

　　“嗯哼。”余梏的围巾拖在地上，眼睛亮晶晶，“谁家的，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猫咪在安抚下舒服的眯起眼打着呼噜。
　　余梏敏锐的察觉到它的左后爪一直悬空，似乎不敢落地。

　　他伸出手拖住猫的腋下，将其抱起来。
　　猫没反抗，前爪虚虚扑腾了几下。

　　苏聿眉头一紧，轻声说：“小心。”
　　“你看它，”余偌毫不在意，一手提着猫的脖颈，一手捏住那只后爪示意苏聿看过来，“这里有伤口结痂。”

　　话音未落，他动手拆围巾要把猫裹起来。
　　苏聿按住他，单手拉开冲锋衣的拉链。

　　余偌看着他递过来的衣服，皱了皱眉：“你不冷吗？”
　　苏聿穿着学校的制服外套，惜字如金道：“不冷。”

　　余偌隔着一层冲锋衣抱住猫，不由得怀疑。
　　难道只有自己体虚？！

　　　社区的宠物医院还没关门。
　　黑猫躺在软垫上，懒洋洋的露出肚皮。

　　兽医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按在那条受伤的后腿上检查了一番：“没有大碍，应该是被树枝或是什么尖锐的物体划伤了。”

　　余偌稍微放下心：“没骨折就好，刚才看它一直不敢落脚，还以为伤得很严重。”

　　兽医话题一转：“你是猫的主人，外面的男生还是你？”
　　“啊，我们不是。”余偌惊讶地扬起眉毛，“它不是流浪猫吧？”

　　黑猫带着一只精致的银项圈，毛发虽然蹭脏了不少，仍能看出是被好好保养过。
　　兽医盯着猫沉思片刻：“这只猫以前好像在这里做过体检，我去联系它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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