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渊

　　第17章

　　再往后翻，日记本一片空白，还有被撕碎的痕迹。

　　可能…陆明想要掩盖什么。

　　“小梅…萧译寒…”陆明除了记录萧译寒的日常生活，也屡屡反复提到‘若止梅‘这个名字，萧译寒跟这个小女孩的感情似乎特别好。

　　一张照片掉了出来，‘啪嗒’一声轻响掉到了木盒子上，是萧译寒冬天被冻红的脸颊，旁边是一个戴着眼睛，气质冷冽的男人，像是被强硬拉着去拍照记录般，笑容不怎么自然，那摸熟悉的弧度，正是浮雕上的男人。

　　陆明。

　　照片拿起时，上面的油墨正巧粘连在木盒子上，陆明的面庞糊了一大片，让林溯对他的印象更加地模糊。

　　“这是什么？”沈砚一手托起看似轻盈的木盒子，原以为只是随意一捞，指尖却瞬间脱力，‘碰’的一声整个木盒子掉落到地上。

　　不对劲。

　　他本以为只是个普通的空盒子，轻得像空气，没想到那盒子竟出奇地重，像是被灌了水泥一样。他身体微晃，没能稳住力道，盒子狠狠砸在地板上。

　　“咚！”

　　一声闷响在实验室里炸开，地面随之一颤，仿佛共振。那一瞬间，空气像被硬生生压缩了几秒，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玩意…原来不是空的。”相反，里面没有留一点缝隙。他蹲下身子去查看那边边角角已经磨损的木盒子，一点裂痕都没有，上面上了锁，生了锈摇摇欲坠的感觉，却像磐石一样，坚硬无比。

　　直到指尖泛白，木盒子纹丝不动，沈砚甚至怀疑锁头已经化在里面了。

　　他的脸色也变得更沉。

　　“等等。” 他的指尖反复在缝隙上按了一遍那个被砸到略微翘起的角，“像是有什么在里面。”

　　触感像是一张纸。

　　他先是以为是盒子内壁残留的老旧装饰纹路，可当他指腹细细摸过去，触感却是纤维纸张独有的粗糙感，还带点潮湿的温度。

　　林溯停顿了两秒，再次确认位置，然后极轻地伸指进去，试图将那一角拽出来。

　　那张纸似乎是被人刻意地塞进去了，塞得极深，边缘还被抹了点糊封住——若不是这个角落被碰巧砸出了一点微缝，几乎不可能发现。

　　“有东西。”林溯低声说。

　　他终于把纸抽出来，那张纸早已泛黄，边角也被腐蚀出深深的凹痕，但字迹仍然清晰可辨。

　　林溯指尖刚触到那张泛黄纸条，耳侧忽然拂过几缕柔软的白线。他一愣，下意识回头，白嫣不知何时已贴近，几乎贴到他耳后。

　　“你是怎么知道有纸条的？” 她低声问，像是好奇，又像在确认某个她推断未完的结论，目光紧紧落在他指尖那一瞬的动作上。

　　林溯向后仰了仰身体，却躲不开她撑在他身侧桌面上的手。她的铃铛随着呼吸轻轻震动，微弱地“叮铃”一声，仿佛某种无形的桎梏。

　　“你……靠太近了。”他声音发紧，几乎是咬着后槽牙。

　　白嫣歪头盯着他，没退，只是若有所思地说：“这样说话不方便？”她只是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像是一种奇怪的执拗，他甚至感觉压在自己手臂上的力道又紧了几分，不像是挑衅，像是确认某种她觉得陌生的东西。

　　他顺了顺呼吸，转身后背几乎完全贴在桌沿上，拉开俩人的距离：“小的时候藏试卷，就喜欢往缝里塞。习惯了。”

　　白嫣嘴角一弯，像是抓到什么把柄，意味深长地看向林溯：“难怪我不知道，我没这个烦恼。”他这才感觉到身边的力道抽离，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恢复了原来疏离的模样似笑非笑看着林溯。

　　他感觉到自己被耍了，而且是毫无反击余地地被绕了一圈。只能暗暗切了一声，像个被人拿捏住把柄的傻子。

　　然后下意识转头看向一旁站得笔直的沈砚：“…我也没有。”

　　林溯耳根还没从发热中冷却下来，指尖却忽然感到一阵黏腻，那张纸的边角似乎粘着什么。

　　“写了什么？”沈砚凑过来。

　　纸张被缓缓展开，触感异常脆薄，仿佛稍一用力就会碎裂。泛黄的纸面上布满了水渍般的晕痕，边缘已被时间腐蚀成不规则的形状。

　　【恭喜你们作为打开纸条的人，打开这个木箱子将会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钥匙在一栋建筑的最上层，祝你们好运。】

　　【不要相信---】

　　沈砚看着那行字的口吻，皱了皱眉，不像是系统，更像是有人刻意写上去被他们发现的：“感觉，这句话像是刻意停留在这里的。”

　　但是不知道是提示，还是陷阱。

　　盯着那行字，半晌，沈砚才皱着眉沙哑地开口：“……这是让人主动去翻下面吧？”

　　“太刻意了。”林溯盯着那句“更好的办法”，眉头一点点拧紧，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如果是系统提示，没必要玩这种断句。除非---”

　　他顿了一下，“这不是系统写的。”

　　白嫣蹲下身，目光落在那道被糊住的折痕处，轻声补了一句：“是人写的。”似乎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用指尖划过油亮的墨痕，血红色的笔痕在指尖晕染开，像是刚写上去的。

　　有人来过。

　　可能是一个小时前，又或者是几分钟，甚至那人根本就没离开过。

　　沈砚瞳孔微缩，眉头骤然收紧。他盯着白嫣指尖那抹刺眼的红，所有猜测在这一刻被彻底证实。

　　刚刚窗边闪过的人影，不是幻觉。

　　纸张弯曲的一角被指尖勾起，他不停地萦绕，然后停留，像是思考着什么：“它对折的位置选得太巧了，像是故意遮住重点。”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获得隐藏线索。】

　　【木盒中的内容，将给予你“最想要的东西”。】

　　【它或许是通往关卡的钥匙，但也可能是无法回头的深渊。】

　　【拿到通关钥匙的概率是…97.8%】

　　【请注意：当前信息存在异常。】

　　【错误警告：请勿轻信任何内容。】

　　【玩家请在十秒内作出选择，倒计时开始：10，9，8……】

　　“没时间了…”指尖来回在纸张锋利的边缘来回摩擦，险些纸张就要从木盒子上撕下来。

　　仿佛有无数只无形的手从阴影中伸出，牵引着他，逼迫他来到这张皱巴巴的纸条前。纸张蜷曲，发脆，触感怪异得像被水浸泡后又反复晾干，只剩下一触即碎的脆弱。

　　啪！

　　纸张被撕裂的瞬间，一道清晰如同骨裂的脆响在封闭的实验室内炸响，不属于木盒、不属于纸，而更像是……某种封印被打开的声音。

　　沈砚眉头一皱，下意识抬头看向四周：“……你们有没有听到？”

　　没有人回答。

　　白嫣却忽然站直身子，她鼻尖微动，像是捕捉到了什么气味，低声说：“……有什么东西，进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原本寂静的通道尽头，传来一声极其细小的“咔哒”，像是锁舌被转开的声音，又像是一只猫，尾巴扫过金属的声音。

　　“有人在看我们。”她喃喃道。

　　纸上原本洁白无暇的表面渐渐浮现出一句话，只有寥寥一句话。

　　【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任何事…】

　　【你确定你看到的都是真实的吗？】

　　林溯忽然感觉眼前一阵发晕，眼前的景象都逐渐扭曲起来，甚至连地上的瓷砖都开始瓦解，墙壁某处轻轻颤动，像水波一样泛起涟漪。

　　那些本属于不同时期的影像，竟在这一刻粘连在一起，如同被无形之手强行拼接的残卷。

　　照片中，陆明的面容不断变幻重叠，年轻时怯懦清澈的眼眸，青年时冷峻坚毅的轮廓，中年时疲惫压抑的嘴角……它们撕裂又缝合，生机与颓败共存。

　　只是一瞬间，林溯却仿佛看尽了他被压缩的一生，那些鲜明却割裂的阶段，正以一种残酷的方式同时呈现在眼前。

　　倒是那双眼睛，跟雕花上的眼神颇为相似。

　　不过林溯注意到唯独陆明中年时期的笑容尤为灿烂，从未有过这样的笑容。

　　林溯下意识地后退，周围的墙面开始浮动起来，他感觉自己没停过脚步，但是依旧停留在同一个瓷砖上。

　　同一片瓷砖上边缘处竟慢慢渗出黑色的影子，像是蜿蜒一样扩散开，缠上林溯的鞋尖，直到覆盖他整个小腿甚至眼睛把他往后一拉，甚至完全贴到冰冷的墙面上。

　　浮起的雕花，复杂的纹理，他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从背面突起的每一个纹理，很明显是刚刚浮雕的那一面墙。

　　一片漆黑中，唯有浮雕的轮廓如烙印般陷进他的额头，传来一阵阵清晰的痛楚。

　　还听见了模糊的声音，像是无数个孩童在自己耳边嬉戏的声音，虽然声音忽高忽低，有男有女，但是内容极其的一致。

　　“陆明…就在…建筑物的最上方…”

　　“那里…会看到他…”

　　“但是…不要…太相信…他的话…”

　　眼睛的那一层黑影渐渐褪去，他双手撑在那扇浮雕的墙面，两根手指的距离正好露出那双嵌了红宝石的眼睛。

　　自己的两根手指正不偏不倚地按在墙雕眼眶的位置。

　　而在那深邃的凹陷之中，赫然嵌着一对红宝石雕琢的眼睛，正无声地凝视着他。

　　浮雕的背景竟然是一面透亮，无暇的镜子，虽然有了轻微的裂痕，但是不同的是，这次的眼神依旧亮得像是镀了一层光圈一样。

　　可耳边的声音没有停，像水一样，轻轻漫过他耳廓，像是小孩子趴在他肩膀上说悄悄话，一遍又一遍，温柔又疯狂。

　　那种熟悉的，在耳边的细碎，微小的声音都被他精准捕抓到了，他真的能听见了，手指在镜子里映射的耳朵上反复摩挲：“真的能听见了…”而且还是那么地清楚。

　　自从那场意外后，他已经忘记了这种感觉。

　　垂落在两侧的指尖忽然摸到突起的纹路，他低头一看，纸上渐渐浮现出一行字。

　　【嘘，猫来了。】

　　啪！

　　镜子瞬间破碎。

　　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林溯只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模糊中，他似乎看见了一个隐约像是人的身影。

　　他静默地坐在一张板凳上，低垂着头，虽然看不清脸，但是还是莫名地熟悉。

　　眼前的天花板开始出现裂痕，然后被慢慢凿开一个洞，露出了一个亮出利爪的肉垫。

　　后半段的字也逐渐浮现出来。

　　【…可惜这一次你们的概率是…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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