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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边重溯经年恨,一颗饴糖嚼清欢
王府湖边
这天,慕北玦伤好的差不多了,便带苏椋在湖边漫步,初夏的空气是温的,晚风有些许凉意,最是舒服。
慕北玦决定跟苏椋坦白那些尘封多年的往事,他让严伶取了壶烈酒,那些封印在心底的往事,触及内心深处的痛,需配以烈酒才得解封。
苏椋见严伶取来酒,顺手去接,慕北玦却轻拍了她的手背,
“别胡闹,此酒烈!”
慕北玦在湖边的石凳上选了个位置肆意坐下,
“阿椋,我平常一年入宫也没几次,你不必委屈自己,去跟她们相处!”
“王爷您跟他们关系不好吗?”
他淡淡地看向她,
“阿椋说错话了。”
“没有,阿椋说的很对,我跟他们关系不好
很不好。”
他咽下一口酒,“你听过塔西卡吗?”
她点头:“小时候听说过,据说他们国家信奉灯神,后来两个王子为了争抢宝贝打起来了,结果谁也没讨到好处,最后国家分裂了。”
“没错,这两个王子都自私自利,但他们有个妹妹,却很忧国忧民,这个公主分别劝说两个哥哥无果,后来国家分裂了,公主无奈远走他乡,离开了那个伤心的地方。后来,她来到中原,开了个果脯店,远近闻名,被称为果脯西施,朝中甚至有人为了品尝而去。后来传到了父皇的耳朵里,然后,俗套戏文里的一幕就发生了”,
说到这里,他嗤笑一声。
“父皇对果脯西施一见钟情,把她接到了宫里。她就是我的母妃。”
原来他有这样的身世,她看他又喝下一口酒,似乎继续沉浸到了往事的悲伤之中。
“父皇宠爱她,这让一众嫔妃嫉妒,母妃一再隐忍,加上父皇的护佑,倒也无事。后来,她生下了皇子,也就是我,父皇对她宠爱更佳了。夫君宠爱这样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放在她身上好像犯了天条。母妃虽恬静,不争不抢,却也能明哲保身。我出生后,不知道为何,这后宫嫔妃小产之事便多了,即便是出生的,五弟,六弟也早夭,六年间父皇竟没得一个子嗣,起初朝堂有人上书妖妃误国的奏章,起初被父皇一怒之下丢了回去,后来上书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连洪水灾害都扣到她的头上,那时我还小,母妃没有后台,所有的事都一个人背负。
我问母妃为何不离开宫,我觉得卖果脯也是不错的。
母亲告诉我,塔西卡的人性情真诚,一旦爱上,便是悬崖绝壁也绝不会回头,她便是真正爱上了父皇,母妃很刚烈,她为了不让父皇为难,选择在夜深人静之时,一杯烈酒,永远地离开了我,那一年,我六岁。”
他母亲肯定是个敢爱敢恨的性情中人,可惜深宫谍影,只留香魂。她听着都非常动容,更何况那时候那么小的他要独自面对这一切。她下意识的将手帕递给他。
他笑打了一下她的手:“什么啊,阿椋你当我是大姑娘吗,有事没事抹抹眼泪!”
这让她羞赫难当,继续把手帕睇过去:“王爷,那您帮六岁的小殿下擦擦眼泪吧。”
他握住她的手:“谢谢你,阿椋,他收到了。”
他继续道,
“从那之后,我性情大变,脾气暴躁,行事蛮横。母妃如此温和,却被他们欺负,我偏不要这样,谁欺负我,我便要欺负回去!我被惠妃收养,她对我很好,也很随和。算是宫里最与世无争的一个女人了,也是我唯一一个不认为是我仇人的人。
慕贞骂我是没有娘的野种,我把她最心爱的白兔杀了,剥了毛皮,扔回她的殿里,吓得她哭了好几天
慕南冲趁我不在烧了我写的诗,我把他打了一顿,他半个月都下不了床,以后他再也不敢明着惹我。”
“你,还会写诗?”
她略惊讶,心里想着没想到却从嘴边漏出来。
“那是自然,别以为我只会打打杀杀,我也是文才武略的。”
“哦”
“太子大哥教育我,要兄友弟恭,知书守礼,我把他推进河里,谁让他像蚊子一样吵我。”
太子?她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还有太子,她没见过...
似乎看出来她的疑惑,他解释道,“太子是先皇后之子,是父皇的嫡长子,自小便被立为太子,这么多年一直被作为储君培养着,那时禹王,成王还是什么景王,都只敢夹着尾巴做人,他嗤笑一声,可惜啊,三年前,太子生了天花,病死了”。
他饮了一口酒,似乎在感慨命运无常,又像是感慨幸运之神眷顾。
“父皇觉得我跟我母亲性格差别这么大,这么多年性情不改,可明明是别人欺负我在先,他为何总是训斥我!他越这样,我就越忤逆他,哼,不过也许对我母妃有愧疚吧,他后来也不管我了,放任我自生自灭,这样也好。”
“王爷,您怀着对所有人的恨意,不累吗?”
“从来没有人问我累不累,你是第一个”
他的瞳孔宛如突然被一阵暖风吹开的云层,露出了里面金箔般的光斑。
眼前出现了她洁白的掌心,掌心里躺着一块饴糖,久违的糖,
他捡起,放进口中,像那天一样甜,他等了六年,又尝到了,真开心!嘴角释放出了甜甜的笑。
“直到12岁那年,我自请去边关,远离这是非伤心之地。”
“王爷12岁就从军了,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怎么,心疼本王了?”
“才没有”
“心口不一”
“不过本王的确是天才,几年后,本王就调任了金川城守将”,他故意省去了苏都尉那段,自夸式讲述,为了让她不要忆起那段伤心的往事。
“那年,十万敌军围城,城中只有八千守军,本王率人冲入敌营,烧了他的粮草军备”,他将杯中蓄满,一饮而尽,眼睛中闪着旧日的光。
“王爷真是胆识过人”
“哈哈,古有关公千里走单骑,本王还差一些。”
突然她笑了起来
“笑什么”?
“第一次听到王爷口中的自谦之词,很新鲜!”
“当然本王也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是是是,王爷最能干了,您还剑胆琴心,风华绝代。”
“风华绝代的那是我的阿椋,”
“我去借援兵的路上出了些意外,只有我自己活了下来,我走到了一个镇子上,疲惫不堪,走不动了,我觉得自己就要与这个世界告别了。索性躺在一个角落里,闭上了双眼。”他没有讲那些暗算他的阴谋,只是把故事简略地概括,
他的眼睛中出现了她没未见过的哀伤,也许那天对他来说真的是地狱一般的存在,她也没问那么多,只是握住了他是手,想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
他回过神来,笑了,继续说道:
“你知道吗,那天,你披起阳光走到我的面前,你的糖很甜,你的笑容也像糖一样甜,就像现在这样,那的确有让愿望成真的仙力,那一刻,美好的让我觉得一切都能挺过去。多少次我回忆起那一刻,多少次我想重温那一刻。”
“阿椋,其他人我都不在乎,我只有你。
我只有你了....”
他的目光像极了月光下的苔藓,银光中藏着些潮湿。
“阿椋”
他凑近她,灼热的呼吸夹杂着酒气似要将她熏醉。
他有点微醉,将她轻柔地抱起,不料起身时被地上的石头绊了一跤,险些将她摔下去,他因为重心不稳向后跌去,她摔倒在他的身上。
初夏的地面有些凉意,毛茸茸的草地软软地,像是毯子,有些细碎的石子硌着他的脊背,
“王爷,你疼不疼,我扶你起来”
“不疼”,他反而将她拉向自己,
微凉的身躯触及滚烫的胸膛,汹涌蒸腾的醇烈从鼻尖吸入,直冲天灵,仿佛将她浸泡在酒瓮里。
“阿椋,只有你是我的王妃”
他含情脉脉的凝望着她,
不知不觉她已经来府里快一个月了,他对她可真是没话说,即便天上的星星,他都答应了给她。她好像也开始习惯了身边有他….
“王爷您醉了!会着凉的”
苏椋试图拉他起来,一缕略带凉意的青丝垂落在他炙热的脖颈侧,仿佛剑刃在淬火时的震颤,
“不会”,温柔的声音伴着灼热的呼吸让她明亮的眼眸中盈起秋波,
她的唇在他的牵引下,颤抖着靠近他的薄唇,铺天盖地的酒气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不似青梅般的温甜青涩,却如数道无形的剑锋刺向她的咽喉,
“唔...”
她慌忙挣扎着抬起身体,
见此,他放开她,只是用手指腹轻轻拂过她的眉眼,宛如最高级的琢玉师正一丝不苟地盯着砣刀游走时与夜明珠之间那层比发丝还细的虹晕间隙,滑过她的眼角,划破一颗晶莹的珍珠,
“阿椋还没学会?”
“我没有...我只是...呛到了...,王爷您快起来,地上凉”,她赶紧拽着他手臂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好,让本王来验验你有没有撒谎”
说完他又要凑上来,苏椋眼疾手快地拿手堵上他的嘴,迅速垂下眼帘,
“王爷您喝醉了,外面凉,我还是扶您回去吧”
慕北玦移开她的小手,墨玉般的眼睛里倒映着湖中的点点碎光,比漫天星河还要诱人。
“好,阿椋想回去,那本王便回去再验”。
慕北玦将掌中的手臂往肩上一搭,抱起她便大步往清风苑走去。
“王爷,你的伤还没好呢!”
“谁说的,早就好了!”
苏椋满脸通红,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里就不出来了,
“阿椋,你透透气,别憋坏了!”
这个讨厌鬼!气的她直用手拍他的胸腔
“阿椋,你就趁本王腾不出手的时候欺负我吧,一会就让你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
怀里的人儿动作停下了,慕北玦开心的发出爽朗的笑声。
回到房中,慕北玦放下苏椋,他没有直奔主题,而是握住了苏椋的腕,将她的掌心引到至自己心口,
“阿椋,这里跳动着的是我对你的心,你感受到了吗?”
那扑通扑通快速而有力的跳动传到她的掌心,仿佛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琵琶音符,也拨动着她的心弦,
她点头,抬起眼眸,任由他眼中的雷火闪电传至她眸中,
“阿椋,在我心中,只有你一人,不会有其他,从前没有,往后也不会有,你可愿意接受我?”
她没想到他会征求她的意见,其实上次酒后她以为他们已经完成了那一步,可后来他还是忍不住同她说了,免得她多想,从那之后,她做了一些心理建设,她其实是接受他的,只是对未知的领域有些怕...
“我...”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接受,怕也没用,总归该来的早晚都要来。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屋外便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这让慕北玦极致恼火,他看向门口的方向,好似一条喷火的恶龙,就差头上的犄角了,只怕门一打开,门外的人便要迎接铺天盖地的三昧真火!
“殿下,陛下紧急召您进宫!”
“知道了,滚!”
门外的严伶松了口气,方才接到宫里的急报,他无比的难受,他比谁都清楚,他家殿下现在在干正事,谁敢在这时候凑上前,那无疑是找死,可陛下急召,他也不敢耽搁,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敲门了,单单那四个字,他就知道殿下有一肚子的火药,他不是孙悟空,练不成火眼金睛,只能被烧的体无完肤!幸好幸好,自己就赶紧滚吧!
“王爷,陛下召您入宫,该是有急事!”
苏椋好怕他不管不顾陛下的命令,继续按自己的意愿来,毕竟不是第一次了。
“好,我去去就回!你早点歇息!”
“嗯,王爷,您喝了酒,乘坐马车去吧...”
“好,我知道了”,说完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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