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在人间，也非在人间

　　“李倩，你现在回来一下，我们离婚吧。”他突然打电话过来。而那个时候，我与辰正在娘家。
　　我和他中间吵过无数次小架，我也提过无数次离婚。但是我也对他讲过，“如果以后我们真的离婚了，你就过来哄哄我，然后我们再复婚。之后吵了再离，再复婚。就这样折腾三次，以后就再也别提了。”
　　这件事我还对他的父母讲过，他妈妈还笑话我，说我就是兜兜转转在斗民政局的人玩。
　　我记得我还说过，第三次结婚的话，就直接把欠我的婚礼给补上。他说好。
　　但是他突然的电话，我不解。他解释道，“你在那个软件骂我妈了，我不能忍。”
　　那个软件？我突然想起我记录我婚后生活的日记。但是，我一个从不爱说脏话的人，怎么会去骂一个长辈呢？我记录的那些快乐，幸福的瞬间，他有看到吗？另外，对于他的妈妈，我说的只是有些迷信，这些话就是辱骂了呢？
　　“你有看过我写的东西吗？”我觉得有些好笑，“我没有骂。”
　　“我没看过。但是我同学看到了，她说你骂了。”他说道，“你现在回来一下，我们办一下手续。”
　　“好。”他既然都这么讲了，我觉得也没什么意义，那就随他去吧。
　　具体的时间我忘了，但是我只记得是周五。因为周五是办理离婚手续的一天，而其他时间全部都是结婚。他提的这一天，正合适。
　　我把辰交给养母，说我要出去一下。
　　她问我做什么。
　　我说离婚。
　　她很是诧异。
　　“他说他同学看见我骂他妈妈了。我都纳了闷了，我写了那么多我和他幸福的事情，他看都没看，他朋友一句话，他就不想过了。不想随便了，我也早就不想过了。”我解释道，“你也不用劝我什么。刚开始结婚的时候，他骂你们骂了整整一周，我都没有对你们讲过。他自己欠了一屁股债，说是给我花的，这些年工资都没有给过我一次。最关键的，他连觉都不跟我睡。没意思。既然提了，那就离吧。”
　　这些话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当时离婚的理由我记得实在是太清晰了。因为我提过无数次，他都拒绝，甚至把结婚证给藏在了床底。而现在，居然仅仅因为他同学的一句话，那可以，我随你。
　　养母本想劝劝，大哥说道，“你随她去吧。就算她去了，那民政局也不会直接给他们办离婚的。安心吧。”
　　后来，我就真的回了那个小县城，回家，见到了他。
　　他拿出一张纸，上面是他自己写的协议。现在想起来，还是忍不住想笑。
　　大概内容写的是，离婚不离家，离婚之后孩子依旧我照顾，他父母不能知道我们离婚的事情，就像以前一样生活，只是多了一张证。然后生活费依旧不给，他也不再碰我。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我忍不住说道，“谁离婚不离家啊？还在你家继续过着。怎么？你真当我没人要，就非得来你这里做免费保姆？”
　　他说他的某个哥哥嫂子离婚，嫂子就因为舍不得孩子，所以一直和他住在一起照顾着他和孩子，直至现在十几年过去也是一样。
　　“他们有病，但是我没有。”我直接拒绝，“你说离婚，那就完全离得干净一些，不要整这些。协议去民政局人家自己写。还有，孩子归我，我什么都不会要的。”
　　他说孩子归他，因为他是独生子。
　　“我就这么跟你讲，你的什么东西我都不会要，孩子必须跟我。如果不跟我，你最好不要让我看见他。不然我看到他，我一定会和他一起死。”那个时候，可以理解我在威胁。但是，那个时候我只觉得，辰是我唯一的，真正的家人。所以我必须要。必须。
　　后来，我和他一起推开床，拿出了那两本早就丢进去的离婚证，然后他骑车带我去民政局。一路上，他突然有些低落，但我只觉得风都是自由的味道。
　　我也不清楚那个时候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那个时候，真的觉得很快乐。
　　到了之后，几乎没有人。当我们提出办离婚，有人来劝和。王翔在一旁讲述着他有多爱我，多舍不得我和孩子，泪如雨下。那个阿姨想要来开导我。我就回了她一句，“你要是觉得他好，你跟他过。”
　　那个人不再多说一句话。
　　协议上，和平离婚，没有债务，孩子归我。在写到抚养费的时候，我说每个月给五百块是个意思就好。
　　王翔不满的说道，“他可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只给他五百！你就写上，五百到五千，只要我有，我都给我儿子花。”
　　协议写好，拍了个人照，印章一按，离婚证就出来了。
　　我人生中的第一个离婚证，就好像演戏一样的就有了。
　　当我回去，简单收拾了辰的几件衣服之后，我就又回了养母家。
　　那个时候，大哥看到我的离婚证，怒气冲冲的骂民政局的人，怎么劝都不劝，说办就□□了呢？
　　但是证已在手，孩子归我，我已自由。
　　也不能讲什么自由。毕竟那个时候的心态和现在还是不一样的。那个时候的我，还在想着三次离婚后的永远。毕竟，我在他家总归过得还是不错的。
　　后来，没几天，他父母给我打了电话，说想孩子。
　　又过了没多久，他过来，恳求我回去。
　　本就没有什么大矛盾。但是我不要复婚，只是告诉他，我们可以继续生活在一起，就如你刚开始说的离婚不离家一样。但是，如果两个人不再合适的话，我会直接就走。
　　他同意了。
　　我回去，又和他过了半年。
　　我的生活还是和以往一样，洗衣做饭，照顾好孩子，他亲戚来了就给他们做几个下酒菜。没有人知道我和他之间已经离婚。我们表面维持的像最初一样。
　　他曾说过，和他结婚三年，未叫他一声老公。
　　是啊，我总是胖子胖子的叫着。我习惯了。而且，老公这个词，对于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叫不出口。如果真让我找借口，也许就是他对我是很好，但是，婚后那些关于钱的事，其实很伤人心，不是吗？真正爱的人，才是老公。不是吗?
　　他只是对我好，但，会是爱吗？
　　我也不想在孩子都有的年龄段，还要去讨论什么爱不爱。没意义，只是不叫就不叫罢。
　　我记得那一年冬天，我在我大姐家，他过来接我。后来电动车没有电了，下了很大的雪，很冷。辰在尿不湿里拉了大的，我却没有办法给他清理，只能抱在怀里。他给他亲戚打电话借车，借不来。
　　后来，我也忘了怎么回去的。但是我记得，从大姐家出来是六点多。明明半个小时的距离，到家之后，已经十点多了。
　　再后来，木木的婆婆过生日，也就是我所谓的亲奶奶，所有人都去给她庆生。当时来往的人很多，车也很多。
　　我不认识车，只看外观，喜欢一辆白色。我指着那辆车，说这个车真好看。
　　“这辆车十万块呢，你家胖子一辈子都买不起。”有人突然冒出这句话。
　　是啊，那个时候的他工资还是一千多块钱。如果十万块，这需要多久才可以买得起呢？我当然不会逼着他去买一辆那么贵的车。回去之后，我只是对他说，“我喜欢一辆车，那个车十万块，有人笑话你说你买不起。但是我们以后努力把它买了吧。”
　　我明明是希望以后努力买了。但是他却觉得，我在和别人一样笑话他。所以他说我，爱慕虚荣。
　　如果我爱慕虚荣的话，为什么在你穷的时候，我就会选择你？为什么在你现在还是穷的时候，却没有选择离开你呢？我真的是爱慕虚荣吗？
　　我有两个闺蜜，在三福时候认识的。
　　后来结婚之后，因为从市区来到了县城，所以和她们见面的时候就少了很多。很多时候因为我要照顾孩子，所以她们两个就会偶尔来看我。
　　但是王翔不喜欢她们。因为她们会觉得他配不上我。
　　可是就算她们不这么讲，他自己身边的亲戚们就不去讨论了吗？特别是看到我把家收拾的井井有条，无论谁去，都会有口热乎饭吃，孩子照顾的也那么好。这样的媳妇，不就是他们想要的标准吗？
　　但是王翔有，他们没有。所以他们的不服气，也只是偶尔的撒撒气，最多的时候当个笑话吐槽他祖坟冒青烟找到了我。就算如此，他怎么就不生气了呢？
　　过年了。正月十五的一天。
　　我跟他讨论，我娘家人过来送礼，就去外面饭店去吃吧。
　　他告诉我，“我们这里的规矩是，只能送礼，不能吃饭。”
　　“嗯，那他们既然不能在这里吃，那我也不再在这里吃了。”
　　后来，我收拾了几件孩子的衣服，然后坐车回了娘家。那个时候，还是他妈妈送我的。
　　她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来了。”我说道。
　　她不理解为什么我要那么讲。但是那个时候的我就是那样想的。我不回来了。
　　我和他早就离了婚。我来这里又住了半年。可是他并没有对我好到哪里去。反而觉得我出轨，我爱慕虚荣。讨厌我最好的朋友，让她们少来找我，连我家人也不让来的话，那就算了。我只是跟你结婚，又不是整个人都是你的。
　　“最关键的，我和我朋友认识的时候，还不认识你呢？你以为你算什么呢？”这句话，是那天晚上发朋友圈说的话。
　　后来，我把离婚证发在了他们的家族群了，速度的退群。
　　这件事，在半年之后，终于公布于世了。
　　第二天，他父母随他来到娘家。那个时候的他已经将半年前的事情讲给他们听，他们当我的面斥责他不懂事，希望我再给他个机会。
　　我拒绝了。
　　后来，我带着辰在木木家生活。
　　他们时常过来探望。虽然那个时候我也并不清楚他的那些亲朋好友会怎样讨论，但是都与我无关了。我本就是一个自由体，只不过为了爱想多留一些。可是如果因为婚姻就要失去我身边其他感情，我觉得是不值得的。所以我走就好。
　　这次的婚姻，我真的，要走了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如果他再三挽留，我当时说的三次，是作数的。
　　只是这人生啊，怎么可能顺着人心去走呢？
　　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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