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重现

　　喝完奶茶回家后洛予还是止不住想，他到底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呢？
　　想着想着就困了，睡着之前脑子里出现的画面乱七八糟的，大多都还是那个梦的内容。
　　中间却穿插了一个现实的画面，是陈冬青说自己的生日是10月3号，而他说10月3号是天秤座的画面。

　　想到这洛予强睁开眼睛，摸索着手机给陈冬青发了一条莫名其妙的消息。
　　-你猜我什么星座的？

　　他本以为这么晚了陈冬青不会回复，可当他再次快要入睡时，手机“嗡嗡”震动了两声。

　　他强撑着睡意点开手机，陈冬青回复他。
　　-白羊座？

　　洛予睁大眼睛瞬间清醒了。
　　-你怎么知道？

　　想了想，又发送一句：
　　-你是不是偷偷查了？

　　手机“嗡嗡”两声。
　　-嗯。
　　-【图片】

　　洛予点开图片，没忍住笑出了声，那是一张百度截图，搜索栏输入着“4月12号生日是什么星座”。
　　他退出图片，往上划了划他们之前的聊天记录，结果翻得太快了，左手一个没拿稳，手机“啪嗒”一声就摔到了他的脸上。
　　一阵剧痛从鼻梁处传过来，洛予“斯哈斯哈”地捂住鼻子，疼得差点掉出眼泪来。

　　洛予半天没回复，陈冬青又发来一句。
　　-睡着了？

　　洛予坐起身打开床头灯，又点开前置摄像头照了照自己。
　　鼻子没出血，就是被砸得有点红，眼眶也被激得红了起来。

　　他随手拍了张照片，角度挺死亡的，发给了陈冬青。
　　-我让手机袭击了。

　　陈冬青回复。
　　-这怎么了？

　　-都赖你。

　　-啊？

　　-刚才回你信息，脸让手机砸了。

　　这回等了好半天，手机才再次响起，陈冬青回复得是两个捂嘴偷笑的黄脸表情。
　　洛予看着那两个捂嘴偷笑的表情简直要破涕为笑。
　　-你好像我奶，我奶就天天发这个表情。

　　又过了一会儿，陈冬青说。
　　-你还挺上相的。

　　洛予愣了愣，重新点开随手拍的那张照片，来回放大了看。
　　-你确定？
　　-丑得离谱好吗？

　　陈冬青又发来两个捂嘴偷笑的表情，后面跟了句“没有啊”。
　　洛予又点开那张图片来回看，忽然觉得脸有点发热，他搓了搓脸，回复道：
　　-行了，别偷笑了。
　　-我要睡觉了，晚安。

　　对方正在输入……
　　-晚安。

　　洛予关了床头灯躺下来，一把用被子给自己蒙住，抱着被子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才再次涌上困意。

　　＊

　　有了前一天陈冬青的提醒，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洛予还真就有点看不清黑板了，明明之前没有这种明显看不清的感觉。

　　尤其是他们现在还串到了最后一排，洛予不管是眯着眼睛，还是向上抻着眼角，看起字来都很费劲。
　　他拍了拍在一旁记笔记的陈冬青，脑袋凑过去用气声问：“哎，你能看清吗？”

　　陈冬青侧头看他一眼：“能看清。”

　　“啊？”洛予皱着脸继续看黑板，小声道，“我是不是真近视了？之前也没觉得这么模糊啊。”

　　陈冬青说：“可能之前离黑板没这么远。”

　　洛予眼睛都瞪酸了，最后彻底放弃，颓废地瘫在靠背上：“要不我周末还是去做个检查吧。”

　　“也行，”陈冬青说，“要我陪你吗？”

　　洛予又腾的一下坐直了，显得有些兴奋：“行啊，几点？”

　　陈冬青说：“你定吧，我都行。”

　　于是两人在周末上午相约于小李烧烤门口。
　　洛予简单地穿了件白T恤，外面套了件牛仔衣，看起来清清爽爽的。
　　他老早就出来了，比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早15分钟，他以为得等陈冬青一会儿，但没想到他到的时候陈冬青已经在等着他了。

　　洛予走过去，瞪大眼睛：“你这么早？”

　　“我也没什么事，收拾好就出来了。”陈冬青说，“去哪检查眼睛？”

　　洛予说：“离得有点远，得坐公交，你渴不渴？买点喝的再走？”

　　陈冬青摇摇头：“不渴，你呢？”

　　洛予说：“我也不渴，那直接走吧。”

　　公交站点离这不远，3分钟就走到了。
　　今天太阳还有点晒，洛予一到站点就赶紧躲进了棚顶投下来的一小条阴影里。
　　一个大男生就这么缩在了站点阴凉的角落，像个罚站的小学生，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好笑。

　　陈冬青问：“热吗？”

　　洛予摇摇头：“不热，但我看天气预报今天紫外线强度挺高，我怕过敏。”

　　陈冬青问：“你涂防晒了吗？”

　　洛予摇摇头：“我妈也总让我涂防晒，但我总忘，这还没到夏天呢，应该不至于。”说完又笑了一下，“我就习惯看见阴凉地就想躲了。”

　　他们来的时间恰好，没多大一会儿等的公交车就来了。
　　但没想到的是，在这么一个人流量从来都很少的小城市，这趟公交车居然挤得满满当当的全是人。
　　再打眼一看，全是中老年人。

　　洛予和陈冬青一前一后好不容易挤上去，车门几乎是贴着陈冬青的后背关上的。
　　司机大叔见状喊了一嗓子：“来来来都往里再串串！一会儿给这俩孩子挤下去了！”

　　洛予感觉出了周围人都在很努力的往里去，但几乎是纹丝没动，挪出的位置也就够他站个脚。
　　想抓个什么东西稳住身体，可通往扶杆的所有空隙都被人堵死了。

　　这时候公交车再次启动，强大的惯性让车上的所有人同时向后仰去。
　　车上人一片惊呼，洛予手上没有抓手，脚下又不稳，只能任凭身体倒向自己身前的人。
　　这时候洛予忽然感觉有一条胳膊从后面揽住了自己的腰，然后肚子被勒得一紧，那条胳膊紧抱着自己往后拽，堪堪将他快倒的身体稳住了。

　　公交车匀速前行，洛予站稳之后感觉出来自己的后背正紧贴着一个人的胸膛，他微微侧过脸想往后看，但还没等看到陈冬青的脸，陈冬青便松开了胳膊。

　　“谢谢啊。”
　　洛予搓了下衣角，腰侧还留有手掌握上去的余温。

　　陈冬青别开脸：“没事。”

　　洛予有些尴尬地低下头，一不小心又看到了刚刚被蹭得有些凌乱的衣服。
　　他瞄了一眼陈冬青，见陈冬青没在看自己，又不动声色地整理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陈冬青说：“快到下一站了。”

　　“嗯？”洛予看向他。

　　陈冬青抬了下胳膊：“你要不扶着我点？”

　　刚才光顾着尴尬了，洛予这时候才注意到陈冬青的胳膊是真长。
　　一个离得老远的扶杆被人群挡得就剩一点空隙了，他居然稍微歪斜了点身子就够着了。

　　还没等洛予做出什么反应，公交车一个刹车，车里人又是一阵惊呼。
　　他再次失去平衡，也来不及尴尬了，下意识就拽住了陈冬青递给他的胳膊。

　　洛予能感觉出那条胳膊的力量在牢牢地拽着自己，甚至还能在这短短几秒之间感觉出陈冬青绷紧的肌肉。
　　洛予稳住身体，公交车也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又关上，这一站下去了不少人，人群疏散了些，洛予也松了口气，总算能有他一个容身之地了。
　　公交车再次稳步前行。

　　洛予抬眼跟陈冬青对上视线，默默放下抓着他胳膊的手：“谢谢啊。”
　　陈冬青摇了摇头：“没事。”

　　洛予说：“咱们去后面吧，还有好多站下车呢。”
　　他因为不喜欢在公共场所说话太大声，所以跟陈冬青说话时，不管是音量还是语气都跟在上课说悄悄话时一样。

　　车上杂音大，陈冬青为了听清他说什么，只能凑近了耳朵，分辨清他说的什么后点点头：“行，走吧。”

　　他们去到了车后面，找了个面对着车窗户的空地方站稳了。
　　即便现在人比刚才少了，可还是人挤人，一股接着一股的热浪和不知从哪里发出来的异味都让洛予快要窒息，还好在窗户边能透个风。

　　洛予说：“没想到今天这么多人。”

　　“嗯？”陈冬青凑近了他，显然没听清，“什么？”

　　洛予笑着重复一遍：“我说，今天人也太多了，早知道打个车过去就好了。”

　　陈冬青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说：“其实我挺喜欢坐公交车的。”

　　洛予侧着脸看向他：“为什么？”

　　陈冬青想了一会儿，语调缓慢道：“大概就是一趟公交车有它固定的路线和站点，不会为了某一个人单独停下来，而想要坐上这趟公交车的人只能去到某一个站点等待它的到来，然后一群出发地和目的地都不同的人就会短暂的处于一个公共空间……”

　　陈冬青说到这的时候停住了，洛予似乎知道他还没有说完话一般，没有讲话，等着他继续说。

　　“等着它来的那段时间，你知道它肯定会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所以也不用担心……”陈冬青说到这又停住了，然后笑了一下，“说的乱七八糟的，反正就是很喜欢这种感觉，我也说不清楚。”

　　洛予还是那么看着他，没有说话。

　　陈冬青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问他：“怎么了吗？”

　　洛予摇了摇头，轻声道：“没，就是从来没听你一下子说过这么多话，有点惊讶。”

　　陈冬青笑了起来：“是吗？我平时话很少吗？”

　　洛予点头：“很少。”

　　陈冬青说：“那我可能比较慢热吧。”

　　车里的人越走越少，后来还空了好多座位，但他们俩谁都没提去坐。
　　洛予是觉得平时上学都天天坐着了，乘个公交车能站会儿就站会儿吧，也不知道陈冬青是怎么想的。

　　公交车这时候转了个弯，进入一条林荫路，眼前瞬间被绿意灌满，一阵绿叶的清凉气息吹拂进来，给不久之前还闷热的空间换了一副新鲜的血肉。
　　洛予忘说了的是，其实他也喜欢坐公交车，只不过他喜欢的是公交车的窗户，当他望向窗外时，就像望着一幅模糊又变幻莫测的水彩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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