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言

　　张常烽的电话打来时，柳锦桦正策划着去野餐，满满一车的零食，大概是勉强够分的。

　　到达山脚下，二十几台摩托车，密密麻麻的停到路边，张常烽看到车子开来，抬脚从车前跨过。

　　柳锦桦与云桉一同走下车，他看着琳琅满目的车辆，眼睛都亮了起来，“等会让我跑一圈?”

　　云桉抬头看向他，让他一个人带孩子，又实在于心不忍。

　　【等会我们下来，再跑一遍。】

　　“你们去把，我不坐你的破拖拉机。”

　　裴诚从人群中走出来，坐进驾驶座，他放下半边车窗，对着外面的人喊道：“干嘛，上车呀，太阳都要落山了。”

　　四五辆车子蹿出去，风与灰尘打到玻璃上，眯了双眼。

　　直到所有的车都骑出去，裴诚才开着小车跟在最后。

　　差不多快一个半小时的路程，他开着小车放着歌，都感到了几分厌倦。

　　车后座的云咏樂已经睡着了，裴诚看前方无车，加快了几分速度。

　　山顶之上，风速很大，云桉刚停下，回头看着身后还没影的车队，下车走到一旁等待。

　　一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云桉回头看去，却看见两个人。

　　【你们，一起上来的？】

　　倒不怪他惊讶，云桉他们跑了这条路程那么久，可还是有人跑不块。

　　何况柳锦桦第一次跑，没想到居然能跟上张常烽。

　　“嗯。”

　　张常烽解下头上的头盔，意味不明的侧眸看了一眼身旁的人。

　　该死，还真让这人骑上来了。

　　柳锦桦抬手触摸着身下的机车，爱不释手，“这车不错。”

　　云桉看着他笑了起来。

　　当然，这可是他的车，当然是顶好的。

　　身后陆陆续续有车开上来，恰好远处的太阳也即将落下，无数人将视线看向远处的风景。

　　柳锦桦走到云桉身旁，“骑车是不是会比较开心？”

　　他把这个问题问出来，又觉得白痴，如果不开心，云桉的脸上，就不会一直挂着笑容了。

　　【开心，好玩吗？】

　　“好玩。”

　　【和演戏比呢？】

　　“演戏比较好玩。”

　　两人对视着，都笑了起来。

　　后方小车开了上来，云桉走过去，弯腰抱起云咏樂。

　　柳锦桦从一堆零食中，翻出相机，对准了远处的云桉和云咏樂。

　　沉甸甸的脑袋啪嗒一下，垂在云桉的肩膀上。柳锦桦只好倒回去冲奶粉，喂给云咏樂喝一口，又拔出来，反复几次，不受其扰的宝宝睁开眼睛，嚎啕大哭。

　　云桉连忙将宝宝递给柳锦桦，笑着拍下一张照片。

　　相机的上方缓慢吐出的相纸，柳锦桦又拆了一盒相纸，毫不客气地对准两人一顿连拍。

　　巴掌厚的相片放到云桉手中时，后者有些困惑。

　　为什么好多张都是一样的？

　　柳锦桦也有些尴尬，取景器里看着都很好看呀……

　　山下渺小的房屋亮起大片灯火，一行人收拾着东西准备下山。

　　山脚下，车流往四周散开，他们五人，开车去了最近的餐厅。

　　等饭的过程里，柳锦桦将云咏樂的奶粉冲好，席上还少了一人，他扭头看去，才瞧见张常烽在阳台抽烟。

　　放进口袋的指尖触碰到一张坚硬的相片，他起身走出去，绕开面前的白烟，将那张相片递到张常烽面前。

　　夹着烟的指尖随手将相片夹起来，片刻张常烽倾斜着手中的烟，害怕烟灰被照片烫坏。

　　张常烽看了一眼身旁的人，不屑一顾的看向柳锦桦，“你这是在讨好我？”

　　“你说是就是吧，拍的很好看，不是吗？”

　　“马马虎虎吧。”

　　两人靠在栏杆上，回头看着包厢中的景色，远处传来一阵歌声，柳锦桦低头跟唱。

　　“将士们听党指挥”

　　“能打胜仗作风优良……”

　　张常烽的脸色骤然沉下，“别唱了。”

　　柳锦桦连忙闭嘴，“好的。”

　　“这歌也没什么吧？”他不死心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身旁的张常烽扭头看向他，显然没想到这人那么不识相，还问。

　　“云桉之前被人带到过山里，回来之后只要听到这首歌，就会抖。”

　　柳锦桦愤愤不平的向想为歌辩解，可刚要说的话在嘴边又咽了下去。

　　带到山里？

　　他又想起，云桉之前和他说过：我们可能见过？

　　山里见过？

　　“校园霸凌？”

　　张常烽皱眉看向他，没想到云桉会和柳锦桦说这件事。

　　他还以为，云桉不会和任何人倾述。

　　但很显然，张常烽不喜欢这句话，说出来的真相，只会显得他无能。

　　视线看向柳锦桦，张常烽承认，这人或许不是一无是处。

　　“那些人都退学了。”

　　柳锦桦还是依依不舍的追问，“那他没上大学是因为这件事？”

　　“是，他回来之后发了一星期的高烧，就连高考都在强撑。他出了考场，瞬间昏迷，我们才发现那些人干的事情。”

　　“太过分了，他们。”

　　餐桌上，饭菜已经被摆好，张常烽把照片放进口袋，他掐灭了手中的烟，努力去除掉身上的烟味，才敢往里走去。

　　柳锦桦缓和着自己的情绪，跟在他身后往里走。

　　街道上无人，恰好此时前方的红灯亮起，云桉侧头看向了车窗。

　　云咏樂刚刚睡了很久，现在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笑着和窗户外的云桉打招呼。

　　“爸爸。”

　　云桉把挡板打上去，抬起手放到窗户上。

　　热气在半路上，印出一个白色的手掌印，云咏樂开心的把自己的手一同放上去。

　　绿灯亮起，两辆车缓慢的往前开出。

　　“晚安。”

　　柳锦桦抱着云咏樂，走进婴儿房中。

　　房间已经便了模样，每个地方都充斥着柳锦桦的东西。

　　将怀中的云咏樂扔到床上，柳锦桦嚷嚷道：“睡吧，给你念书了。”

　　云咏樂扯着被子躺到床上，一双眼睛到处乱转。

　　在刑法的威力下，他很快闭上了眼睛。

　　柳锦桦将被子往上扯了扯，“小样，看你睡不睡。”

　　厚重的书被放到了一边，只是其中的标签越来越下，书角越来越卷曲。

　　一行人的夏游变成了秋游，柳锦桦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头看着云桉。

　　“没人吧，没人约你吧。”

　　【没有，走吧。】

　　许是天气不错，草地上已经坐满了许多人，柳锦桦找到比较偏远的地方，将车里的东西一趟搬出来。

　　将帐篷扯好，没见过的这个的云咏樂，好奇的围着打转。

　　走得太着急，险些被地上的绳子绊倒。

　　云咏樂被一只手提了起来，他扭头看着身后的庞然大物，开心的拍起手来。

　　“飞，飞飞。”

　　柳锦桦抬手将他架到脖子上，猛地升高两米，云咏樂被吓了一跳，“啊！”

　　云桉走上前来，扶住上方的娃娃。

　　【不要，很危险。】

　　柳锦桦侧着肩膀将上方的娃娃放下来，“不会的，都这样玩。”

　　云桉只能点头接受，他似想到什么抬手比划着

　　【那，给你们拍个照？】

　　他打开摄像头，看着屏幕中的两人，笑着摁下了快门。

　　“要不要，带你玩一下？”

　　正在看照片的云桉被吓了一跳，站起身就要跑。

　　柳锦桦抬手将人抱住，“跑什么跑，摔了怎么办？”

　　云桉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快被人抓住，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他。

　　【很重，很危险。】

　　“不重，你不想玩我又不去强迫你，怎么怕我真把你顶起来？”

　　他还抱着云桉，只是头顶的帽子，将两人的距离拉远，擦着脸颊而过的热气，让人失神。

　　柳锦桦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颊，内心有些小激动，耶，他不排除我的靠近了！

　　是不是下一步就能亲了！

　　云桉回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毫无波澜的抬手，将柳锦桦眼睫毛上沾上的干草拿开。

　　【起来吧，不玩了，好热。】

　　……媚眼抛给瞎子看！

　　柳锦桦松开了他，气愤的掉头去找云咏樂。

　　而正蹲在地上看蚂蚁的他，被柳锦桦抱起来狂亲时，眼中露出几分嫌弃。

　　“你也嫌弃我？”柳锦桦从怀中拿出一包薯片，云咏樂这才软绵绵的靠进他怀中。

　　“开，薯片。”

　　“哼，小样，还拿捏不了你？”

　　直到太阳下山，玩了一天的云咏樂，终于受不了，躺倒在云桉的怀中。

　　柳锦桦刚把东西搬上车，大雨便噼里啪啦的往下落。

　　秋天的雨应该是小而密集的，可这场雨不同，像是要把夏天没落下的雨通通倒下。

　　瞬间将两人淹没在荒郊野岭之中。

　　柳锦桦打开雨刮器，可试了几次，玻璃上的雨水半点没少，甚至因为通风不好，玻璃上迅速弥漫气一层白雾。。

　　【等一下吧】

　　柳锦桦坐在驾驶室，云桉坐在后座，整个车子里只剩下雨声，还有远处传来的尖叫。

　　应该是那些还在露营的人。

　　“幸好，我们回来了。”

　　“云桉。”

　　云桉无法回应，便只能抬头看向柳锦桦。

　　可前座的人也不说什么事，只是一个劲的喊他。

　　“云桉，你喜欢演戏吗？”

　　又是这个问题，云桉有时候都觉得，柳锦桦是不是没什么话和自己说了？

　　不过，他不想拂了柳锦桦的脸面子，常来没有正面回复过他的这个问题。

　　【不是很好喜欢。】

　　柳锦桦有些失落，但也能理解，云桉眼里没有对演戏的热情。

　　“那你喜欢什么？”

　　他放倒了自己的座位，侧身看向身后的云桉。

　　“这个能聊吗？”

　　元桉笑着点头。

　　【我没什么喜欢的。】

　　柳锦桦皱眉，有些不理解，“如果什么都不喜欢，那会不会很无聊？”

　　他觉得，应该会很无聊，没有自己喜欢的爱好，整天都是一个人，会很无聊吧。

　　心中升起一个荒唐的想法。

　　柳锦桦超强执行力，想到就马上去做。

　　“什么都不喜欢吗？吃东西？睡觉？玩手机？摩托？演戏？咏樂？或者我。”

　　柳锦桦缓慢的报数，抬头看着云桉，仔细的看着他的表情。

　　直到说到最后，云桉也没然后反应。

　　可是他有在认真思考。

　　【吃饭，摩托，咏樂，你。】

　　柳锦桦差点就要跳起来了，什么他在说什么？真的有我！

　　【常烽哥，裴医生……】

　　云桉抬眸，看着柳锦桦脸上的失落，差点没忍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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