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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没什么事,只是过来告知你一声,卢阆的死期在五日后。”
裴南蘅至今仍旧没见过卢阆,但能听到这个消息的确让她高兴,她不是什么以德抱怨之人,她更喜欢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她真心道:“多谢徐神官为此事劳心。”
徐千疏声音淡淡地,“这是我答应郑端的事,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那你过来干什么?
裴南蘅觉得徐千疏今日当真是古怪地很。
“你可知道武罗秋祭提前之事?”徐千疏问。
裴南蘅心道这位谪仙何时这么关心这种凡尘无趣之事了,但她还是点头,“鸾鸣殿的刘公公已经过来告知我了。”
接下来的一刻钟内,徐千疏没再说一句话,他没有喝桌上的茶水,只是静静地坐在黄花梨圈椅上,望着虚空。
他不走,裴南蘅也没法赶人,只能也站在旁边陪着。
桌上青釉梨花茶盏内的热茶逐渐冷却,热气氤氲消散。
裴南蘅脚站酸了。
徐千疏终于起身离开。
裴南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她找不到答案,这会儿也没心思再去寻。
郑玥从床底爬出来后,裴南蘅唤了个宫女进来,了解下武罗秋祭的一干流程,最后和郑玥商议决定,她们要五日后逃出皇宫。
也就是,裴南蘅抛完绣球之后。
徐千疏那日会杀了卢阆,到时候裴南蘅手腕上的寻影镯就会失去效用,而大祭司骤然死掉,皇宫中一定会大乱,她和郑玥就可借此伪装成入宫献艺的杂耍班子的乐人,趁乱逃出皇宫。
裴南蘅打算先离开太陵城,然后随郑玥一起去衢州避祸,再找时机北上去寻表姐宋清桂。
为了保证逃跑计划顺利实施,裴南蘅和郑玥做了诸多准备,连觉都顾不上睡,一遍又一遍地推演计划流程。
可不论她们的计划如何周密,她们能成功逃离太陵城的几率也超不过五成。
她们手里的筹码太少,身边也几乎没有帮手,五成,也已经是最好的结局预测了。
西秦为九公主送信的将军和蔡陈派来商议投降之事的使团在武罗秋祭的前两日一前一后地进入了太陵城。
同日,赵薄昭过来了芳泽殿。
他是来告知裴南蘅裴贵妃身体已经痊愈之事。
但这并非他来此的主因。
“表姐前些日子不是随姨丈回了老家吗?”裴南蘅面对赵薄昭对于宋清桂下落的询问,装出一副茫然模样,“赵神官,你说表姐失踪,又是何意?”
赵薄昭轻笑一声,盯着裴南蘅眼睛,同她套近乎道:“惠和公主,我们相识这么些时日,我自以为你我之间还是有些交情的,宋娘子是否真的随她父亲回了老家,你我心知肚明,我来此并非是要为难你,我只是有些好奇她去了哪而已。”
裴南蘅默了默,直言问:“赵神官是喜欢我表姐吗?”
赵薄昭想也不想地否认,“当然不是,我是神官,她是凡人,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既然不喜欢,那又为何要来此探听她的下落?”裴南蘅不解,“就算你知道了她在哪,又能如何?你要寻过去再像之前一样耍她玩吗?”
赵薄昭又摆出了神官高高在上的架子,“惠和公主,我要如何做,并非是你能干涉的事,你只需要告诉我她去了哪,其余一切,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
裴南蘅淡声,“宋清桂是我表姐,她的事怎会与我无关?赵神官,你也知晓,凡人命数不过百年,女子芳华,也不过十载,你既然不喜欢我表姐,又何必蹉跎她的年华?”
赵薄昭脸上依旧笑嘻嘻的,可眸色已经沉了下去,“若我说我乐意,你又待如何?”
裴南蘅垂睫,轻声道:“我不过一卑贱凡人,怎么能左右神官你呢,只不过,这天地之间,自有公理道义,你若是执意如此,我还是得去徐神官面前走一遭。”
拿徐千疏威胁赵薄昭,也是无奈之举。
裴南蘅没指望着拿这一句话逼退赵薄昭,可她的确已经走投无路了。
正如赵薄昭之前所言,在神官面前,她只是一个渺小凡人,蚍蜉撼树,螳臂当车,虽然蠢,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表姐待她真心,她不可辜负表姐。
“惠和公主,你以为你如此护着宋娘子,她的日子就会变好吗?”赵薄昭往前走了一步,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有这样的善心,倒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
说罢,赵薄昭摇着他那柄火红色翎羽扇离开了。
如此就走了,并未多加纠缠。
光是提及徐千疏的名字,就如此管用吗?
裴南蘅被震惊到了。
武罗秋祭的第三日,南诏国王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从麓山回来了。
离千月楼抛绣球择婿还有两日。
裴南蘅和郑玥依旧在紧张地准备逃跑之事。
当天晚上,雾浓草湿,四公主蒙春鸢突然带人登门了。
开头先是假模假样的寒暄。
随后,蒙春鸢便提出要看一眼裴南蘅择婿那日要穿的吉服。
裴南蘅一心想尽快打发她离开,便同意了,让郑玥领着她去看。
结果这一看,蒙春鸢一眼就相中了她那件碧色金丝莲纹翟服,直言想同她换。
反正穿什么都一样,裴南蘅无所谓在这种小事上同她计较,因而直接点头同意了。
“七妹妹,真的吗?”蒙春鸢激动地把那件吉服抱在怀里,眼里发亮,“你真的愿意同我换?”
不等裴南蘅说话,她又自顾自道:“七妹妹,我就知道,还是你同我亲近,哪像五妹妹和六妹妹,她俩小气地连看都不愿意让我看一眼她俩的吉服。”
裴南蘅没心思陪她闲聊。
“夜深了,四姐姐若是没旁的事,不如先回吧。”
蒙春鸢此时眉开眼笑,搂住裴南蘅肩膀,羞涩道:“倒是还有另外一桩事,我需要同你讲。”
裴南蘅看向她。
“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连母妃都不知道,我第一个告诉的人就是你,”蒙春鸢眉眼间都是幸福。
有了喜欢的人,的确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但裴南蘅觉得,她和蒙春鸢的关系好像并没有好到可以分享这种事情的程度。
果然,下一秒,蒙春鸢吐露了自己真正的意图,她对裴南蘅说,“我喜欢的人是徐神官,而且两天后,我就会在千云楼把绣球抛给他。”
听到这话,裴南蘅脸上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
蒙春鸢喜欢徐千疏这件事,并不难猜。
“七妹妹,我,我已经提前找人帮忙,在我的绣球上施了个小小的术法,确保我抛的时候,那绣球一定会稳稳当当地落在徐神官手里,所以……”
“所以什么?”
“七妹妹,你也知道,女子的婚姻大事,向来讲究个吉利,若是两日后,七妹妹你被安排在我前头抛绣球,请你不要把绣球抛给徐神官,如果可以的话,连扔都不要往他所在的方向扔,我希望,他第一个接到的是我的绣球,也只接到我的绣球。”
虽然早就知道徐千疏对蒙春鸢的态度与旁人不同,但裴南蘅毕竟也是个有喜怒哀乐的活人,她做不到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同旁的女人终成眷属,而心无波澜。
蒙春鸢还在自顾自说着自己和徐千疏的美事,浑然未觉旁边裴南蘅状态的异样。
郑玥出声,“四公主,这会儿实在是不早了,七公主昨夜就没休息好,今天想尽早歇了。”
直到郑玥和其他宫女送蒙春鸢离开,折返回来,裴南蘅才逐渐回过神来。
郑玥关上门。
看见裴南蘅惨白的脸色,她走近,关切道:“四公主行事未免太霸道了些,惠和公主,您若是不愿把吉服让给她,我明日就让人去找陛下把衣裳给您要回来。”
裴南蘅摇摇头,“不是那件吉服的事。”
她抱膝坐在脚踏边,垂下眼睫,“阿扬,我喜欢徐神官,四姐姐也喜欢他。”
郑玥震惊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不由脱口而出道:“你喜欢徐神官?你怎么会喜欢上那样的人啊?”
话说出口,郑玥就有些后悔。
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郑玥也知道裴南蘅并非是那种不通情理,油盐不进之人,既然说了,她索性把所有的话都摊开来讲,“惠和公主,徐神官虽然是个神官,长相不错,可他目中无人,自大无礼,说话大都出口伤人,怕是连互敬互重四个字都不知如何写,你到底为什么喜欢他?”
裴南蘅落寞抬起眼,“不为什么,只是,只是,他是我长这么大以来,唯一一个救了我三次的男子。”
“就这样?”郑玥不解。
但转瞬间,郑玥突然反应过来,裴南蘅与她是不一样的,她虽然不被继母所喜,被父亲利用,可她在衢州好歹有疼爱她的祖母和嬷嬷,有交好的闺中密友,但裴南蘅自幼顶着灾星之名,就连远在衢州的她都曾听说过林州城楚家人一个个死去的怪事,想都不用想,裴南蘅自幼在林州城过的是何种苦日子。
前几日,裴南蘅洗澡的时候,她在旁边亲眼见过裴南蘅身上那一道又一道叠加的新旧伤疤。
一个自幼被人嫌弃被人伤害的女人,突然遇到一个救了她三次的男子,怎么会不动心呢?
若她是裴南蘅,怕是也把控不住。
这种雪中送炭的情谊的确会被人铭记终身。
“可是,惠和公主,你信我,徐千疏于你绝非良配,你只看他那样高高在上又冷漠疏离的性子,即便你最后强求来这桩姻缘,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结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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