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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17 月桂
喧嚷的狂欢声中,搏斗即将开始,荷官还在喊着口号引人下注。疯狂的人群无序地涌向铁丝网。手持铁棍的高大汉子冷眼看着挤到面前来的人。
“赌局没结束,不得离开”
“不就是钱吗!我女人肚子疼了,这赌注爷不要了!”
细皮嫩肉的俊男人扶着趴在他颈窝里的娇弱女人,随手把下注票丢在脚下,皱着眉发号施令。
“让开!她都吐了,要是吐到哪个倒霉鬼身上打起来到时候可就闹大了!”
安保和同事对视一眼,拉开一条门缝,让步。
“快点滚蛋!”
法莱扶着步履虚浮的芙蕾丝走出通道后,二人迅速向着最大的兽道奔去。通过艾拉的介绍:赌场这层应当属于排水蓄水区域,而兽道与人行道是相通的。目前兽道里的猛兽已经被放出去了,那么只要走进去大概率可以找发现幕后驯兽的人!
阴暗而潮湿的长径中细碎的风声呜咽,不时有几点幽绿注视着闯入地下的陌生来客,躁动的低吼在警告下被迫停止。
芙蕾丝一把将正低吼着环视周遭的法莱扯进承重柱后方躲避。温热中带着点粗糙的手抵在唇边,男人的紧绷的神思才从黑暗森林般的环境中抽离片刻。他那双幽绿的、此刻如狼一样的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兴奋与冷酷。
“……这场……赢?”
“当然是……花了……的造出来的狗……赔率,啧啧”
造出来的?这个口音……并不像当地人。
芙蕾丝皱眉,从腰间掏出小镜子,谨慎地挪动着试图透过反射,从下方窥探对方的装束……突然!侧身时被法莱往回扣,攥着镜子的手差点甩出去,美人抬起琉璃般的眼,愤怒冰冷的神色尚未扎到浪子,身侧的黑暗处猛地响起一声咆哮!
原来承重柱一侧竟然是一个兽笼!
过于密集的铁栏完全挡住了笼中之物,直到它猛地从黑暗中冲出来。诡异而狰狞地闯进眼中,灼热的鼻息喷到手臂上,腥白的獠牙森冷地张开,两颗硕大的头颅张开最足以咬断人类的脖颈。
他低声咆哮冲着威胁者示威!
震撼的吼声传导至皮肤时,芙蕾丝本能地打了个寒颤,浑身发凉,死死地盯着眼前不合常理的……双头犬。
“该死的,这畜生又乱叫什么……”
脚步声近了,法莱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贴着冷美人的耳边用气声呢喃。
“准备动手,宝贝。”
狠狠咬住下唇,用痛感维持住清醒,将镜子抛进笼中,引得双头犬转向追逐,掏出餐刀。法莱及其配合地发出一声狼嚎,点燃兽道中同类此起彼伏地应和。咆哮,以及看守的咒骂混成一锅粥。
霎时银光在黑暗中抛出一条精准的弧线,扎进人类柔软的脖颈动脉中,轻微气音嘶声,鲜血启封,血腥喷泉残酷地流尽他的话语,看守只觉得脑后一湿,回头时,同伴的血溅了满脸。下一秒不知是什么生物猛地扑来,扼住了脖颈,将大汉死死摁倒在地,口中迅速被布料堵住无法发声。
“眨一下眼为是,眨两下眼为否。诚实者活命,现在你可以眨眼了。”
压在身上的男人的幽绿的眼如同牢中关押着的凶兽一般,强悍而疯狂地盯着自己……不臣服就会死……这样的认知直接瓦解了所有抵抗的想法……
“你和你的老板都不为狮鹭效力。”
眨一下。
“这里是新出现的临时赌场。”
眨一下。
“这里的生物都是试验品。”
……眨两下。
“双头犬是你们造的。”
眨一下。
“教会默许你们的行为。”
……沉默片刻的工夫,纤细的手捏着湿淋淋的餐刀逼近乱转的眼瞳,一滴猩红砸在了眼睑上,惊恐的生理性泪水夺眶而出。
眨一下。
可怜人晕了过去,兽道因血腥味刺激长久的沸腾引来了后续的麻烦。
芙蕾丝掉头就向着兽道出口奔去,随后被飞奔来的男人拽着转向。
“这边。”
急促的脚步声在身后穷追不舍,兽道的回环结构根本不利于逃跑,唯有尽快离开才能争取片刻时间。找准门口钻出去向上往游客观赏台的方向跑。看见艾拉的身影正等在一侧,法莱一把搂过芙蕾丝,歪头示意。美人默契地把手上的血往下颌上抹了一把,病恹恹地歪在人肩上。
“艾拉,她情况不太好,在里面吐人身上了。”
少女向导见状神色一凛,怀疑的眼光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飞速地判断了下状况。
“跟我来。”
地下赌场尚在狂欢之时,成群的看守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如排异的蚁穴一般,迅速封锁了各级兽道,并在各个出口处进行拦截和追捕。
艾拉带着两人七拐八拐地来到小型鸟类的兽道范围,身后乱哄哄的搜查蔓延迅速……艾拉灵巧地钻进空鸟舍中,掀起墙壁上的破旧铁皮,赫然是一个狗洞!少女撇撇嘴嘟囔道。
“……我都还没用过这地方逃票呢!”
洞外连接的正是之前在平台上能眺望到的树林。艾拉拍了拍手上的灰,笑眯眯地对两位客人道。
“两位自便吧,我今天还没开单呢~得去忙活咯!”
“谢谢你。”
女声清冷且真诚,艾拉回以明媚的笑容,露出两个小酒窝。
“我还要谢谢你们给这帮混蛋添堵呢!快走吧,要是太容易给抓到,我可就白干这一票了。”
不再寒暄,他们向着主城区的方向赶去,只有尽快和手下汇合才能脱险。
穿过乡道时还顺手扔掉了身上带血的衣裳,换上村民的衣物。沿着小道进入城区后,街道上的氛围显然不同寻常……街上的人比往日更多,白色制服的卫兵公然在大街上巡逻,疏通车马繁忙导致的堵塞。然而这支维护秩序的队伍似乎还在壮大!卫兵正源源不断地向外有序地派遣。
若是因为庆典将至,绝不至于出动如此多人……
然而此处离和手下们约定好的地点还差两个街区,二人对视一眼,冷美人挽住身边人的胳膊,冷着脸一边管教一边走向最热闹的摊位——人越多,气味越混杂才有几率脱身。
“不许去赌博了,今天说好了陪我的。”
“?”
一瞬的怔愣后,法莱拿出全身的劲儿憋笑绷住自己“好赌情人”的临时角色。
“哎呀我这不是为了你才赌的嘛!我赢钱了!想买什么?”
“老板你听听这是什么混账话!”
“嗨呀,来来来,你们小情侣尝尝我家的辣鱼糕,好吃到不想吵架!”
“亲爱的别气了!来,啊~”
……
忙,简直忙飞了,“小情侣”们只好分工合作。
芙蕾丝自觉地负责起装情侣吵架的角色,一边购入气味刺激的食物香料。
另一边赔罪之余不忘占美人便宜的英俊登徒子,则负责观察追兵并告诉“情人”该往哪边拐。
法莱笑着借由比划发饰的动作向另一个方向的街道看去,发现一队眼熟的人领着狗四处寻嗅。
此刻男人幽碧眼眸中笑意浓的真实:眼下的危险情态远比那些昏昏欲睡的皇家宴会有趣多了!
“赌场的人要是知道我有你这样的美人作伴,要气得追、出、来咯。”
“……你还好意思说!谁要陪你。”
美人一跺脚在小贩们和围观群众看戏的眼神中,向着巷中最热闹的地方小跑过去。法莱乐得追上去,还不忘回头和老板们打赌他肯定能把人哄好。
瞧这些人的麻布装束和男人们穿着的草鞋,可以看出这里似乎是平民商贩与码头工人们的聚集地。
人潮越聚越多,那间被一圈圈包围住小酒馆里,传出悠扬的乐声和热烈的欢呼与叫好,甚至有小孩趴在树上往里头瞧。时至日落时分,酒馆里除了辛辣的酒香还散发出食物酸甜暖香。
“月桂小姐请大家喝罗宋汤咯!”
欢呼声中似乎在场围观的前排观众都分到了用阔叶卷起的小杯,分食热乎乎的汤。法莱好不容易挤到芙蕾丝身边,有些好奇地向身边的老兄喝着热汤打听。
“这么受欢迎是哪位啊?”
“小子,不是我们街区的人吧?等着看吧!”
五弦琴轻快地拨弄响,长着小胡子的老男人弹起一首颇符年纪岁的老歌,昏黄灯火照亮帘幕,窃窃私语中缓缓走出一位披着兜帽戴着黄色面具的角色。捧着书走出来,向众人致礼,微微沙哑而甜美的声音在悠扬的乐声中诉说着被掩埋在往日的与英雄人物无关的故事。
……
young man asked every passer here
从前有位瓦哈里的小伙子,他四处询问路过的人
Parsley,sage,rosemary and thyme.
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代我向那儿的一位姑娘问好
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她曾经是我的爱人
I left her after an argument hurts
我和她吵了一架后分开
I said, “Unless you can make me a shirt that doesn't require cutting,“ I'll forgive you
我说“除非你能给我做一件不需要剪裁的衬衣”我就原谅你
She said, “If you can steer the ship down the coastline,“ I will reconcile with you
她说“如果你能将船行驶在海岸线下”我才与你和好
……
不知何时,追兵从世界里离开,轻柔的女声在这个傍晚吸引着所有的人的视线。两位年轻人为了完成自己的挑战而踏上旅程……众人则聚精会神地听着这对小情儿的遭遇,为他们喜也为他们忧。
半暗的天光映衬得昏灯暖黄,周遭因光暖和轻柔的小调烘托出别样的神秘感。说书女人戴着洁白面具下,嘴角宁静而皎皎地微笑着,叙声娓娓,似歌似泣。如月桂树般扎根于此,舒展着寻常、又不寻常的魅力。
芙蕾丝久久地凝望着她,冷清如月亮般的目光在月桂身侧氤氲成柔和与恬静。
“这人说得不错……”
法莱乍从欣赏故事中回神,恍惚着又跌入惊艳,随即隐秘的感慨慢慢从胸腔中爬出来捏住心脏:她的盛放的笑容从未属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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