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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相逢又相逢,如意如愿不如愿
“今天下午黎声应该就回来了,咱们去买点东西晚上做一顿大餐迎接他!”夏曦高兴地对李鹤和林山说。
“终于要回来了。”林山很高兴,他太想念黎声了。
杜兰芝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他们这里看看,大部分时间都是和他们聊聊天问问近况,偶尔还推着林山出门走走。
上个月杜兰芝来了,当时夏曦和黎声正在跳舞,杜兰芝看着他们结束才打了招呼,等和林山一起出门的时候,和他偷偷打听了夏曦和黎声的情况。
林山晚上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们。
“黎声你应该去,你那么喜欢跳舞。”夏曦揽住黎声,高兴地对他说。
你不去吗?
黎声问她。
“我没有那么喜欢,而你,黎声,你是不一样的。”夏曦郑重地告诉黎声。
“黎声我也觉得你应该去,杜兰芝能为你找很好的老师,可以给你更大的舞台。”李鹤很激动,也为黎声感到高兴,他会有一份自己热爱的职业,终于不用再为开不了口而受到欺负了。
因为不会说话,黎声很少与人起争执,干的总是别人不想干的又苦又累的活。
可是,我们不是说好再也不会分开吗?
我怎么能就这样离开,黎声心里想。
“你随时都可以回来,我们永远都在这里,黎声,你为了跳舞来到这里,那么现在有这个机会就一定要抓住啊!”
林山的话让黎声想起了过去的自己。
他现在都还记得那位老师的样子。
老师是他的邻居,那时候他的父母刚刚过时,受惊的黎声发烧了好久,等好了之后却唯独不会说话了。
那天来了很多人,黎声还太小,理应被送进福利院,可就当叔叔阿姨准备带他走的时候,老师出现了。
老师那时候已经五十岁了,没有结过婚,也没有亲人,平常对黎声很照顾。
她拦下那群人,黎声还记得当时她说了什么。
“他太小,如今又不会说话,我放心不下他,你们把他给我照顾吧。”
黎声就这样住进了老师的家里。
为什么要叫她老师呢?
老师之前在小学教过学,现在在少年宫里教书法。
老师经常带着他去少年宫,不过黎声对书法不感兴趣,但却经常跑去舞蹈班。
老师知道以后就领着他去报名了,一路上黎声都非常期待,他迫不及待想穿上那身灵动的衣服了。
那是黎声第一次见老师和人起冲突,老师一遍遍和那个人解释黎声很正常、很聪明、很有天赋,可是还是被人以无法照看和交流困难拒绝了。
老师生气地拉着他回家了。
黎声看见老师偷偷抹眼泪了。
过了几天,老师抱着一大堆碟片回家了,黎声好奇地跑过去。
只见老师把一张碟片放进DVD里,电视上赫然出现了一段芭蕾舞舞蹈视频。
老师每天都要看着黎声跟着上面的视频练习。
黎声每天都过得好快乐。
老师对他越来越严格,只要有失误老师就会拿起戒尺打他的手心。
黎声很痛,却又不敢说什么。
直到某一天黎声又出错了,他害怕地伸出手,却迟迟没有等来老师的戒尺。
黎声睁开眼睛,老师却突然抱住了他。
“对不起,我本以为对你严格才能让你比别人更好,却忘了我的本意,我……”
“我一开始只想让你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啊……”
那天之后,老师就把戒尺收了起来。
黎声在立夏那天学会了手语,家里总是很安静,他和老师开始用手语对话。
那是从他无法开口之后两人的第一次对话。
你想去上学吗?
不想。
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一直跳舞。
没有人能一直跳舞。
我必须去上学吗?
是的。
黎声去了特殊学校,很少跳舞,很少见到老师了。
他甚至连老师什么时候得的病都不知道。
那天和老师一起在少年宫工作的老师来学校接他,告诉黎声老师出事了。
黎声和老师见了最后一面,躺在病床上的老师用尽最后的力气对他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黎声又回到了福利院。
在他十七岁那年他拿到了老师的遗产,老师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了他。
黎声把一部分钱给了福利院,他拿着剩下的钱离开了。
他很久没有跳舞了,某一天黎声路过一个公园,里面的一条湖泊吸引了他。
水里有两只白天鹅,紧紧靠在一起。
闪着水光的羽毛像是由白云织出的绸缎,那高高挺起的脖颈是为了防止人们把湖水错认成蓝天吗?
黎声又想跳舞了,那件少年宫里没有穿上的衣服使他记到现在。
站在少年宫面前,黎声不敢相信短短几年一切就以今非昔比。
少年宫里早已空无一人,往日的喧嚣好像只存在于黎声的记忆里。
黎声推开那扇生了锈的舞蹈教室的门,整面墙的镜子落满灰尘,零零散散的舞鞋舞裙被随意地放在角落。
黎声用一下午把教室打扫干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黎声情不自禁地展开双臂,跳完一段完整的舞蹈。
于是黎声成了这座破败老楼的常客。
直到林灿的到来,他邀请自己跟他走,黎声当时只问了林灿一个问题:
我可以一直跳舞吗?
黎声看着林灿身边的人向他传达他的话。
“你可以。”
林灿这样回答他。
黎声跟他走了,那时候他十八岁,林山他们已经在那里生活了十二年了。
他们为了与他交流每天都会认真地学习手语,
照顾他、关心他、全身心地去爱他。
所以黎声怎么舍得离开他们?
但是,但是黎声内心怎么又不向往那从未踏足的更大的舞台呢?
要坚持自己内心的想法啊,林山这样说。
我希望你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李鹤这样说。
夏曦说,我支持你。
黎声答应了。
杜兰芝很高兴,激动地说黎声就是他未来的继承人。
但是没有一个人在意这句话。
夏曦和李鹤出去买东西,林山一个人在家里继续画昨天没有画完的画。
林山现在靠画画就能挣一些钱,虽然有时候连颜料钱都不够,但林山对此已经很满足了。
他最终还是没有接受假肢,李鹤他们表示理解,林山觉得这算是他现在作为“大哥”的一点小小的倔强。
夏曦和李鹤没有走很远,距离住处不远处有一条集市,他们经常去哪儿买东西。
夏曦和李鹤两人商量好要买什么就分开了,虽然夏曦经常会过来买东西,但她每次都觉得看什么都很新鲜,一个人能逛好久。
夏曦闻到了烤地瓜的味道,上次吃还是在上上个冬天了。
夏曦就要去买,突然在烤地瓜摊子上看见一个女人。
女人抱着一个小孩,小孩止不住地哭闹着,她又是拍背有时低下头亲亲小孩,眼里藏不住的疲惫。
女人很胖,上身穿着的外套撑得紧紧的,下身穿了一条黑色打底裤,脚下踩着一只高筒雪地靴。
很常见的穿搭,很多人都这么穿。
可夏曦却盯着女人出了神。
女人很黑,皮肤看起来很粗糙,表情看起来和夏曦经过一天劳累之后的样子,但那却是女人的常态,扎起来的头发不是很多,看着还有些枯黄毛糙。
女人的手背上有许多冻疮,安抚小孩的手就像一棵白蜡树的树皮,无名指上带着一只素圈,像是要嵌在肉里一样。
女人很快就买完了,怀里的小孩子还没有停止哭闹,周围总有人向女人投去目光,女人像是习惯了一样,她的目光只停留在她的孩子上面,又亲又摸,很快就离开了这条集市。
夏曦站在原地久久未动,眼神一直看着女人离开的地方。
“站在这里干什么,我们该回去了。”李鹤买好东西来找夏曦了。
夏曦却像定住了一样,还是那样站着,李鹤感到奇怪,用手拉了拉她。
“怎么了?”李鹤奇怪地看了一眼夏曦,却看见她眼里蓄满了泪水。
“夏曦,发生什么?”
“没事,没事,我们走吧,黎声应该快回来了。”夏曦回过神,放下东西擦了擦眼里的泪水,和李鹤一起往回走了。
李鹤不知道夏曦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很担心,回去的路上一个劲地问夏曦到底怎么了。
夏曦绞尽脑汁才想出理由打消李鹤的疑问。
应该是看错了,杜兰芝明明说夏曦过得很好。
黎声中午就到了,四个人高高兴兴地吃了一顿饭,饭桌上夏曦他们分享着自己这一个月里发生的有趣的事情。
杜兰芝没有来,黎声说他这个月有事情出国了。
夏曦没多追问,只等杜兰芝下次来看他们再问吧。
吃完饭李鹤把厨房里提前分好的菜拿出来,四个人带上花一起去山上了。
黎声为夏曦带回来一条新裙子,黑白拼接的丝绒长裙面被风微微掀起,里面一层又一次的粉纱的若隐若现,为整体偏暗的裙子添加了一丝俏皮。
夏曦走在最前面,抱着一大束白栀子,花是他们找杜兰芝订的,每个月都会有人上门来送。
他们在院子里种了栀子花和风铃草,不过冬天它们可不会开花。
四个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李鹤打开门,黎声抱着蓝风铃就先跑过去了。
没一会儿黎声就跑过来找他们了,表情很着急,一个劲地比划着,拉着他们过去。
黎声推着林山过去,林山率先看见了那束蓝风铃,目光再向下,林山瞪大了眼睛。
之间秦观和秦渡的墓碑前,放了两只早已干枯的花朵和三只酒杯。
“这……”
“是庭观吗?”
四人又在秦观秦渡面前流泪了。
……
庭观,这趟以寻找自我为目的的旅程还要持续多久,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再次相见?
庭观,我好想你。
在这充满不确定的一生里,我还能与你相逢吗?
庭观,愿你一切都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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