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当如斯

　　小蘑菇和木香劫后余生，迅速地离开了那个令他们一回想起来就恶心的地方。
　　小蘑菇一直低垂着眼帘走着，像是斗败的公鸡，没有一点儿精神气。
　　木香虽然还是心有余悸，但精神却是饱满的。她见小蘑菇如此垂头丧气，就关心起来：“小蘑菇，你怎么了？有心事吗？”
　　“没有。”小蘑菇的声音闷闷的。
　　“我没有怪你。”沉默良久过后，木香说。
　　小蘑菇闻声顿了一下，将头低垂的更低了。
　　木香说：“小蘑菇，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从人间漂流过来时，遇到的第一个妖不是你，会是怎样的结局。”
　　小蘑菇说：“我那时也是想吃你来着。”
　　“可是你没有。”木香说，“要不是你的庇护，我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早死了。你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小蘑菇依旧低垂着脑袋，只是干笑了两声：“可也是因为我，让你深陷危机之中。”
　　“可我们不是已经安全了吗？没事了，都过去了，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要是我们没有脱离危险呢？”小蘑菇抬起眼帘看了木香一眼，又无力地低垂下了眼帘，“我之前听说过，去西国的必经之路上，有一只□□妖，专门染指女妖，我应该要仔细，小心的。”
　　“小蘑菇，你不要这么说！若不是因为我这个累赘，你本可以自由，潇洒地去找你的好朋友平菇。都是因为我，因为担心我的安危，你才会紧张，才会着急赶路。说到底，一切缘由都是出在我的身上。”
　　小蘑菇见木香如此自责，就停了下来：“木香，我要是真的把你看成了累赘，就不会带着你了。你是我的好朋友，是除了平菇之外我最在意的好朋友！我不允许你责怪自己。”
　　“那你也不要再自责了，你没有错，我没有错，我们都没有错，好吗？”木香眼巴巴望着小蘑菇，让小蘑菇不说行都不可以。
　　“好了，真是败给你了！没想到你这么能说！”小蘑菇叹了口气，笑着看向了木香。
　　“我能如此大胆地表达自己的心意，还是因为你对我说的话。是你，让我拥有了勇气，让我学会了坚强。”
　　小蘑菇一听，不好意思了。他红着脸，低垂着眼帘，挠了挠头发，低声说：“太客气了。”
　　。。。。。。
　　白夜本来打算直接去人间找君迁，可是在半道上又改变主意去找碧眼了。
　　碧眼说是不去找木香，但还是屁颠屁颠地去找了。他呀，是打心眼里害怕，崇敬他的主人白夜，所以那天还没睡多久就上路了。
　　可是这几日下来，他却是连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寻到。
　　他甚是疑惑，她一个人类丫头片子，怎么能躲过他的搜索呢？先不说她跑得快跑不快，单单是说她身上的人味，就足够另类到让他嗅出来了。
　　人味？另类？我的天啊，她该不会已经被其他妖吞了吧？真的被吃了吗？所以他才闻不到她的一点儿气味？
　　碧眼想到这里时，已吓得面如死灰，颤抖不已。
　　他已经能想象到白夜听闻到这个消息时愤怒的模样，已想象到他毫不留情对他的惩罚。
　　他在犹豫，他要不要赶紧去逃命？这样几百年后他还是条好妖？
　　碧眼正在左右为难，白夜就如谪仙一般站在了他眼前：“碧眼。”
　　“啊？啊！公子您回来了？那个，我，小的，小的在。。。。。。哦，在。。。。。。公子饶命啊！”碧眼眼看撒不了慌，就双膝一弯，跪在了白夜眼前。
　　“发生什么事了？”又是淡漠似水的声音，但在碧眼耳中这已是他发火前的征兆了。
　　“公子您喜怒！”碧眼没敢将头抬起来。
　　白夜只是微弱到不留痕迹地叹了口气：“走吧。”
　　走吧？碧眼在心中疑惑了一下，就抬起脑袋看了过去。他不敢相信地，颤抖着声音，问：“公子，您，您原谅碧眼了吗？”
　　白夜沉默以对，但碧眼却明白了，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向着白夜离去的方向跑去了。
　　他亦步亦趋跟着白夜，无比崇拜地望着白夜高大的身影，脱口就问：“公子，您这次为什么没有惩罚我呢？”
　　白夜停了下来，回头看向了他，带着他不轻易展露的笑容：“你要试试吗？”剑已经拔了出来。
　　碧眼这才两眼一定，看清楚了，忙不迭跪下，磕头：“公子，小的嘴欠，说错话了，您就不跟小的一般见识了。”还又“嘿嘿”干笑了两声。
　　但白夜却并没有应一声。
　　碧眼吓得不轻，没敢抬头看白夜一下，就那样毕恭毕敬地跪着，等待着白夜的赦免。
　　然而，他等待了许久，都不曾等到白夜的惩罚，或是命令，就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去，却是不由一愣，白夜竟然已经走远了。
　　“公子？！等等碧眼啊！”碧眼见状，已忘记了刚才的惊恐，忙飞快地跑着跟了上去。
　　芳草青青，微风和煦，在广袤的大地上，一前一后，一高一矮，一静一动，看着到是蛮有趣的。
　　小蘑菇与木香自从经历了癞蛤蟆抢人那件事后，就变得格外小心，谨慎，这般到了晚上已经在提前探好的树洞里躺下了。
　　夜色还是不错的，虽然没有圆圆的月亮，却有着圆月的明亮光辉。
　　小蘑菇将下巴抵在交叉的双臂上，一边叹着气，一边说：“也不知道平菇在西国过的怎么样了？有没有想我？”
　　木香跟他一样趴在自己的双臂上，望着半空中的月亮：“她肯定很想你，就像你想念她一样。”
　　“木香？”小蘑菇却是突然侧过脸看向了木香。
　　“怎么了？”木香也将视线从夜空中收了回来。
　　“其实。。。。。。其实平菇她，根本就不喜欢我。”
　　木香不明白：“你不是说。。。。。。”
　　“哎！”小蘑菇又重重叹了口气，看向了树洞外，“那是我一厢情愿认为的。我跟平菇只有一面之缘，还是他们举家迁移，路过那棵大榆树休息时，同我说了三句话。”
　　“你知道我们说了那三句话吗？”小蘑菇已经陷入到了深深的回忆中。
　　“她说你叫什么？我说我叫花菇。这是第一句话。”
　　“我说你叫什么？她说她叫平菇。这是第二句话。”
　　“我说你们要去哪里？她说他们要去西国。这是第三句话。”
　　“我们只说了三句话，我就对她念念不忘了。其实，很多时候，当我一个人很孤独，很无助的时候，我都在幻想，平菇会不会突然出现在我眼前，对我说，我来看你了。”小蘑菇说罢，“嘿嘿”笑了两声，“我知道，这是我在幻想。”
　　小蘑菇说罢，就将脑袋整个埋在了臂弯里。
　　木香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安慰他，只是轻轻地，轻轻地拍着他瘦弱的脊背，安慰着他。
　　白夜带着碧眼已经找到他们了，就在他们所在的这个树洞东边的百米处。
　　碧眼望着他们所在的那个树洞，问：“公子，让碧眼去把他们抓出来。”
　　“不用。”
　　“公子？”
　　白夜没再说什么，就靠在旁边的一棵视野比较开阔的大树下，曲腿休息了起来。
　　碧眼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左右看了看，还是乖乖地坐在他身边，呼呼地睡了起来。
　　木香因为小蘑菇的事感伤了起来，一夜都没有睡塌实，迷迷糊糊地到了天亮，刚随小蘑菇爬出树洞，就被碧眼呵斥了。
　　“都给我别动！！”
　　小蘑菇才站起来，木香还趴在地上，就瞅见了碧眼叉腰，凶神恶煞的模样。
　　“你这么阴魂不散吗？你到底想干什么？烦不烦？”小蘑菇心情不悦，一见碧眼狗仗人势的模样，就火大。
　　木香慢吞吞爬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土，也问：“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
　　碧眼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眼，夸张地“切”了一声，骂道：“你当你们是谁啊？宝贝嘎达？找你们？哼！不要太自恋了！？”
　　小蘑菇嫌弃地翻了个白眼：“那你跟在我们身边干什么？看你长得多丑吗？”
　　碧眼听后，很是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小蘑菇，胸口不停地上下起伏，就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小蘑菇并没有看到白夜，所以见碧眼这么没出息，就拉着木香的手：“我们不用理会他，走。”
　　木香跟着小蘑菇就准备上路了。
　　“走去哪里？”白夜的声音就这样突兀地响了起来。
　　小蘑菇一听，就僵在了原地，脸色也变得惨白了起来。
　　木香呢？一见碧眼就吓得心跳加速，如今又听到吸她血的妖怪说话，吓得更是双腿打颤，心慌不已。
　　“公子，你可要为碧眼出这口恶气！他们嘲讽我长得不好看。”碧眼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指着小蘑菇和木香，向着白夜告状。
　　小蘑菇一听，急得忙咽了下口水：“我们没说，是他恶人先告状，是吧，木香？”
　　木香的脑袋已成了空白，听小蘑菇叫她的名字，就机械地点了点头。
　　碧眼炸毛了：“胡说！明明是你们说我长得不好看，这会儿又不承认了？公子，你不要被他们可怜兮兮的模样骗了，他们刚才。。。。。。公子？”
　　白夜越过碧眼走到了木香身前，伸出左手，轻轻地摸了摸木香额角处已经结了痂的伤口，柔声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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