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回避的依恋

　　湖边，杨婉给众人分配着任务，生火，穿串儿，烤，井井有条。
　　几人聊天聊得起劲儿，天南海北地胡侃。
　　……

　　“师姐你说的那个抄袭剧，拍它的影视公司最近又搞幺蛾子了。”
　　“我也看到了，阴阳怪气的，简直了。”
　　“什么什么？”
　　“拉踩世间造孽人是吧。”
　　闻衍听到关键词，装作无意扫了楚未一眼，又很快看向正在说话的人：“具体是什么？”
　　“世间造孽人是谁啊。”
　　楚未早已习惯了身边偶尔有人提起自己的笔名，此时熟练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暗暗偷听自己都不知道的八卦。
　　“一个挺知名的网络作家，抄袭剧那个公司的老板，经常当制片的那个林逸，前几天发微博说他们的编剧写了个特好的武侠原创剧本，然后点名世间造孽人，说之前还因为造孽不肯卖他原著很是难过了一段时间，不过现在看着这个原创剧本，又觉得挺感谢造孽的，阴阳怪气的，就因为造孽不想卖他版权就在网上乱发泄。”
　　“武侠，那应该是《无何不解》吧。”闻衍回想了一下开口。
　　“师兄你也知道啊，就是原无何那本，写得特好。”
　　“嗯，是挺好的，不过造孽不随便卖版权，不应该关注他的人都知道吗？”
　　“就是说啊，不知道这个林逸在搞什么。”
　　“林逸这个人就这样啊，抄袭剧起家的，没什么格局，也知道造孽的书粉都比较佛，所以就乱开麦阴阳别人。”
　　“关键还真的有人给他当枪，我今天都看到有人摸到造孽书评下面来了，给我气够呛。”
　　楚未最近没怎么看评论，好奇问到：“书评？”
　　“嗯，昨天开始的吧，不过不多，估计造孽也没看到。”
　　“你们说的这个世间造孽人倒是挺明智的，跟林逸牵扯上肯定没什么好结果。”
　　“对对，之前挺有名的那个演员，叫什么来着，跟他合作了一部剧，搞得都快黑红了。”
　　“于之之是吧。”
　　“对，就是她……”
　　……

　　话题很快转到另一个人身上，楚未穿完最后几串，放到烤炉边，站远了些打开天下APP的作者界面浏览了一下评论区，果然看到了一些无脑评论，今天比昨天的量更多了。
　　这就是林逸说的后果自负？
　　面对这些没什么缘由的恶意评论，楚未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但如果再这么闹几天，评论区恐怕就不能看了，而且，评论里还有和读者吵架的。楚未虽不常给读者发福利，跟他们的关系也不算密切，但也不能这么看着自己的读者受委屈。
　　这么想着，楚未趁没人注意，往离湖不远处的卫生间方向走去。

　　闻衍看着楚未走远，大概能猜到他去干什么。回想刚刚楚未的疑问，他应该也是刚刚才知道自己被别人阴阳了。
　　看来他最近的确很忙。
　　闻衍收回目光，翻了翻烤盘上的鸡翅，点开手机翻看起了评论。

　　——

　　“但是评论得控一控吧，影响到正常读者了。”
　　电话那头是南木。
　　“知道，已经让人在举报删评了，公关那边也准备发声明了，正好公司要更新APP的书评机制了，应该就这几天。”
　　“那这几天呢？”
　　“读者都能看清，这根本跟咱没关系，所以我都没想跟你说。”
　　楚未在屋后面来回踱着步。
　　“什么时候发声明？我提前更新一下，顺便跟读者说几句。”
　　“行，你等会儿，我去问问。”
　　“嗯。”

　　楚未在太阳底下找了个木桩坐下，撑着胳膊微微后仰，看着湖边聚着的人群，视线没有聚焦，直到手机震动。
　　“十二点准时发，就十几分钟了，你来得及更新吗？”
　　“来得及，我手机上也存了文稿。”
　　楚未一边说一边操作着手机。
　　“谢了，给你发大红包，帮我一起感谢下加班的同事吧。”
　　“得嘞，不大个事情又有红包拿了，真棒。”
　　“怎么，不想要？”楚未声音里带着笑，“那我收……”
　　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抢着说：“我是可以不要，但加班的同事需要啊。”
　　“知道了，不跟你说了，我先去更新。”
　　“好嘞，您先忙，我候着。”

　　楚未挂断电话，又在手机上点了一会儿，赶在十二点前把更新放进了存稿箱。
　　在微博上刷出声明后，楚未也发出了更新，事情就算告一段落。
　　他仰头看向天空，没一会儿，耳边隐约听到有人在喊他，他侧头看向声源处，是李星烨，周围几个人见他看过来，也冲他招了招手，楚未笑着摆摆手，起身往湖边走去。

　　“来来来，刘教授钓的鱼，一人一条，没有多的，”闻衍端着几条鱼挤到简易小桌子前，“快分一分，就当餐后甜点了。”
　　刘君行用签字指了指他：“闻衍你这张嘴啊……”
　　“我这张嘴多甜啊，您说是不是老师？”
　　杨婉笑着点他：“就你会说话，给刘教授留点儿脸面吧。”
　　……

　　十几个人谈笑间很快把烧烤食材都解决了，利索地收拾掉垃圾回了小别墅。
　　两位老师抻了抻腰，去楼上房间午睡了。

　　“咱们呢？干点儿啥？”段林积极询问。
　　几个年轻人活力满满，都不想午睡，讨论了好一会儿，最终小师妹陈霆的意见获得了大家一致同意。
　　“关门关窗拉帘，陈霆陈霆，快来，把你手机投影上去。”
　　“来啦来啦。”
　　几个人从楼上抱了两床薄被下来，昏暗的客厅里，众人在沙发上挤做一团。
　　“好了好了，开始吧。”
　　片刻后，一阵阴森的背景音乐响起，对面幕布上出现一个被群山环绕的湖，湖中心的小岛逐渐逼近，镜头很快转向湖边公路，追到了上面的一辆黄色小轿车上，漫长的远景过后，画面里出现一座豪华酒店，音乐声终于停下。
　　“我靠，开头这音乐好吓人。”有人小声说。
　　“后面更吓人。”
　　……

　　楚未靠在旁边一个单人沙发上，空调的冷风从身侧吹过来，他拉了拉身上的毛绒毯，时不时扫一眼手机。
　　一部恐怖片再经典，看过三次以后也就没什么点能吓到人了，现在放的这一部正好是楚未已经看过三次的。
　　他头后仰靠在沙发靠背上，准备在无人注意的黑暗里补一会儿觉，偶尔有悉悉索索的人声，这样的环境对楚未来说是最好的入眠环境。

　　闻衍借着电影的微光看向旁边的沙发，楚未窝在沙发里，微仰着头，似乎是在看屏幕，但闻衍清楚，他估计已经睡着了，因为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不动将近十分钟了。
　　闻衍起身走向沙发旁边的空调，往上拨了拨扇叶，又去厨房倒了杯水，坐回位置上，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电影上。
　　虽然看过一遍了，但第二次有第二次的乐趣。闻衍这么想着，也跟着看了进去。
　　……

　　——

　　“啊啊啊啊啊！”

　　楚未被一阵惊叫吓醒，毯子掉到了腿上，他看向惊叫的人群，接着又看向幕布，屏幕上一个黑人倒在地上，主角拿着斧头在空旷的大厅里继续寻找着什么。
　　都看到这儿了啊……
　　楚未轻轻深呼吸了几下，平复失律的心跳。
　　片刻后靠回沙发上，重又看回幕布，等着电影里追逐战的开始。

　　很快，在惊叫议论声中，电影走向尾声，有人急不可耐的拉开了窗帘，暖黄的夕阳招进来，扫掉了室内的阴冷。
　　在一片议论声中，老师们也从楼上下来了。
　　“看了什么？这么热闹。”
　　几个人迎上去，跟“家里的长辈”诉说这一下午的惊心动魄。

　　楚未凑在人群里随便说了几句话，而后随机找了一个人说自己出去透透气，避开人群出了门。

　　室外的阳光照在身上，驱散了空调带到身上的湿气。
　　楚未只是不想再被拉着打牌，漫无目的地在草地上转圈，然而往往，你越是想要什么，就越得不到什么，你要想清静的时候，大概率会被人打扰。
　　“楚星！一个人出来了？”
　　楚未回头，是梁昆。
　　虽然被打扰了，但心情也不至于变坏，楚未招了招手，向梁昆走去。
　　“带着车队来这边玩儿吗？”
　　“嗯……算是吧。”
　　“算是？”
　　梁昆挠了挠头：“其实这个度假区是我开的。”
　　“你？”楚未惊讶。
　　“对啊，你应该也是看了我朋友圈知道的这儿吧。”
　　“对，我以为，”楚未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以为你是帮人宣传。”
　　“也是宣传嘛，生意好了，才有钱养车队啊。”
　　楚未赞同的点点头：“看来梁老板的车队又要拿好成绩了。”
　　“哈哈哈，希望吧，你呢？最近很忙？又有十几天没来了吧。”
　　“嗯，这几天差不多就忙完了，过几天去玩。”
　　梁昆：“热烈欢迎，常跑的那些人都挺想你的。”
　　“想我？想我的摩托吧。”
　　“谁让你摩托那么帅呢，不过你人也帅，跑山的时候风一加持，帅炸了！”

　　“跑山？”

　　在两个人的笑声里，一个不属于两人的声音出现。
　　楚未愕然，后背僵直，这个声音的恐怖程度远超过下午恐怖片里的任何一个场景。他卡碟一样慢慢转过身去，是闻衍。
　　“楚星，这是？”
　　梁昆没察觉楚未的异常，友好地询问面前人的身份。
　　闻衍冲他点点头：“你好，我叫闻衍，楚……他的朋友。”
　　“你好你好，我叫梁昆，也是朋友，”梁昆抬手看看表，“来叫他吃饭是吧。”
　　闻衍应了一声：“嗯，我们准备吃火锅，一起来尝尝吗？”闻衍看着刚小跑到梁昆身后的年轻人问到。
　　“不了不了，我兄弟也来喊我吃饭了，先走了，”梁昆摆了摆手，又冲着楚未招呼，“走了哈楚星，公路见。”
　　楚未堪堪缓过来一些：“好，下次见。”
　　看着梁昆走远后，楚未站在原地，迟迟没有转身。
　　闻衍自知不小心撞破了楚未的秘密，犹豫了片刻，还是觉得，既然事情摆到了眼前，不如都解释清楚。
　　他小心斟酌着语气开口：“楚星是……”
　　“我的假名字，跑山的时候有人问就随便起的，还好奇什么？”楚未转身看向闻衍，眼眶微微发红。
　　“还好奇什么？一起问出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的‘心理治疗师’。”
　　闻衍闭了闭眼，知道自己下了一步错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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