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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婷听到消息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了,她这几日棋艺又有所长进,便拉着宁昭远下了一下午棋没分心。两人有输有赢,留陈锦知一个人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一下午都不见他的人影。
直到鸿钧馆的小言师兄来给她报信,她才听说了院里的这些流言蜚语。她便立刻跑来了建文馆。容月眼框边哭得红红的,乖巧地坐在方舟行旁边,一看到顾婷来了就立刻扑了上去,小声念叨,“顾姐姐,你怎么来了啊。”
顾婷拍了拍她,“你没事儿吧?”容月像是见到了可以诉说的亲人一般,抱着她撒着娇,“有事儿,我可有事儿了。”
顾婷一听她这么说,反而放下心来,“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你真的已经好多了。”
容月嘟嘟嘴,顾婷朝着她说,“你啊,不要总是听那些不好的声音,也要找找身边人对你的支持啊。”
“如果小陈妃也和你一样听了别人说她不好,心里就一直难受得不得了,那这天下人的唾沫没飞过去一半呢,她就被淹死了。”顾婷嘲讽地给容月举例。
容月也被她逗笑了,嗯嗯地点点头。
顾婷扯着她的手,“对了,我刚在妙云馆收拾了个小厨房,今天准备开火做点吃食,不如你跟着我一起回妙云馆玩玩啊。”
容月面色不定,有些犹豫。
顾婷继续诱惑,“我会得菜可多了,糖醋小排、醋溜白菜、红烧肉,哦,还有顾家从湘州给我寄来的食谱水煮牛肉,听说鲜香咸辣,特别下饭,我们可以试一试呀。”顾婷将一张脸堵在容月面前,特别真诚的说。
容月眨眨眼,立刻点头说好。
“不过…”
“不过什么?”顾婷问。
“不过我可以带上方师兄一起么?”容月期盼地看着她。
顾婷立刻笑了,“当然,你想带几个朋友都可以,晚上你阿兄、宋津他们也会来,那晚上我就在妙云馆等你们来啦。”
容月继续点头,“真的啊,阿兄也回来了,太好了!”
天晚了,群岚伴着晚风,随着一片粉红色的霞光照在了妙云馆,连带着门匾都闪着好看的光。山上朗朗的读书声不觉入耳,但带给人的却不是学习的焦虑感,而是那种全然沉浸在这种闲适感中的感觉。
宁昭远笔直地坐在长桌前,蓦然抬起头,看到小厨房的门不知为何突然开了,炊烟冉冉升起,通过门开着的视角,他看到一身外苍蓝袍内韵白衣,还压着金边的顾婷,她身边有切好的各式青菜,肉类,地板是胡桃木的,连带着一套小厨房的摆设也都是胡桃木的,因为是新的,地板和家具光亮又整洁,一身素的顾婷站在灶台前,只用一根桃木簪挽起了头发,衣袖也跟着挽起了边角,看她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步骤,米饭已经闷出了香味,她已经开始准备炒菜了。
宁昭远看着厨房里忙活得顾婷,远远看着。晚风很温柔,抚过宁昭远的发丝,他一点也不热。但夏天天气热,闷在厨房里做菜的顾婷就不一样了,有汗珠浅浅从她额头上冒,白净的脸蛋也跟着微微的红了。
粉红色的霞光散尽余晖,把整个妙云馆都照得很温暖。宁昭远的心里也跟着翻涌起了热浪。这久违的生活的感觉笼上心头,心里很轻松。
容月、方舟行登门,方舟行手里还提了些水果和糕点。容月笑盈盈地说,“顾姐姐,我们来啦。”说着接过糕点和水果,往厨房走,一边说,“我帮你吧。”将糕点和水果放在一旁,便去洗手了。
容月前脚一进门,后脚容榄和宋津便来了,容榄看着心情不大好,宋津的心思也不在这儿似的。宋津手里还拿了一坛酒。
二人一进门就看到了长桌前的宁昭远,便打了招呼,叫了声宁兄。昔日在藏心庭的宁公子竟然是燕云十六州的世子,二人也是完全没有想到。
几人还在说话,容月就把端了个木托盘上来,从托盘上一道一道上菜,“糖醋小排、醋溜白菜、红烧肉、清炒时蔬、麻辣牛肉、土豆丝和番茄牛腩汤。”
方舟行跟着容月旁边,端了个木托盘,除了容月念的那几道菜,还把水果切盘,糕点摆盘,一并端上了桌子。
顾婷缓缓走出来,她颇为熟络地开玩笑,“都是些家常菜,大家不要嫌弃啊。”
容榄举杯,从容道:“多谢师妹今日的款待。”
宋津倒是颇为惊讶,“没想到顾师妹的厨艺这么好,会做这么多菜,你看着一点也不像会做菜的人啊。”
顾婷抿嘴笑,扯了扯容月,使坏道:“这还是多亏了有月儿帮忙。”
宋津一听她这话,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在他印象里,容月也不是个会下厨的人。
容月却有点心虚似的说,“没有啦,我来得晚,没帮上什么忙。”
方舟行噗得一声笑出来,“你确实来得晚,但你要是来得早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我还看到你把顾师妹切好的番茄偷吃了一大块,害得顾师妹又洗了一个才开始做汤。”一听方舟行告状,容月的脸上顿时红扑扑的,不好意思说话了,而是恶狠狠地看着方舟行,不许他再说话。
容榄看着妹妹和方舟行打闹的样子颇为活泼,似乎完全不被那些流言蜚语所困扰,觉得既欣慰又诧异。容月生得清纯柔弱,又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自小就颇受宠爱,尤其是容老太爷,可以说是将她疼入骨血。众人很少去让她做不乐意的事儿,一直都是她要什么便有什么的样子,要天上的星星不会给天上的月亮。所以容月一直以来都属于比较敏感脆弱的那个人,经受了一点打击,都会哭得一塌糊涂,然后就会有人来哄她,帮她来解决,从无例外。不过也都是些零碎小事。
但这一次,容月的表现甚至让容榄觉得,她也许并不像大家想得那么脆弱,她爱哭,但并不意味着泪水让她变得迟疑和不勇敢。正如此时,她笑得开怀的样子完全看不出阴霾和伤痛。他原本有些急躁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顾婷叼了一块排骨,秀气地吃完了之后,才注意到身旁的宁昭远吃了一口之后,手里拿着筷子迟迟不肯再动筷,小心翼翼地问,“世子,你是不是有点吃不惯这边的菜啊。”
宁昭远听她这么一问反而一怔,看着眼前的糖醋排骨说,“没有,你做得菜很好吃,我已经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家常菜了。”
顾婷笑着说,“那你多吃点呀,你要是喜欢的话,我明天也做给你吃啊。”看他愣住了,似乎是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顾婷突然压低了声音凑过来悄悄解释说,“我说好了明天会给师父也做一顿,你明天一起来啊,我给你添副碗筷。”说着她朝着宁昭远眨了眨眼。
宁昭远笑着点点头。顾婷转而夹菜,语气里带着埋怨,“也不知道陈锦知跑哪儿去了,突然间人影都不见了。”
“算了,不管他了,没准儿一会儿他就自己冒出来了。”
“上次我请他吃南瓜羹,他竟然还嫌弃我,南瓜羹多好吃啊。”
“对了,我们明天下午再下一盘吧,我刚找到了一本古棋谱,我们一起试试啊。”她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宁昭远沉默了,看着热情洋溢的顾婷,哪怕在这普普通通的山上,没有华服,没有首饰,头发也只是简单的盘起来,可是仍然挡不住她的光彩。
仔细听着她的碎碎念,也一点没有不耐烦,看着对面的顾婷那张放大的期待的脸,他听见自己说,“好啊,一起试试。”
一旁的宋津斟酌了许久,却是欲言又止。身边的容榄见状,推了他一下。宋津终于朝着容月开口,“月儿,你好点了么。”
容月与方舟行开玩笑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住了,看着宋津,又努力展开笑容,“很好呀,我没事儿。”
宋津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容月,也愣住了。他还以为,容月会跟记忆里一个模样,哭着喊他宋津哥哥,哭着说自己受了什么委屈,一脸气不过,哭着说谁谁谁欺负他,要他出来帮她、给她撑腰。毕竟容月从小就是这样,开心不开心都展露在脸上,从小就是个爱哭鬼。他也总是说着不耐烦,然后再默默帮她处理那些事儿,都已经习惯了。只是突然来的变化又让他有点不习惯。
宋津怔住,干巴巴回了一声,“哦。”又尴尬地回了头。容榄看他们两个人的样子,暗暗地摇了摇头。
正当众人各怀心思时,突然从门口走来了一个高高大大的人影,懒懒散散地走过来,“哟,吃饭呐,正好我也跟着吃两口。”说着直接坐下,自觉得拿起一旁的碗筷,夹起菜来。
顾婷和宁昭远也被他突然出现整得一惊,顾婷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一身流光缎织成的黑色锦袍被他穿得灰扑扑的,完全没有了那熠熠流光的感觉,她颇为嫌弃地朝陈锦知说,“富贵花,你这两天跑到哪儿去了,怎么弄得灰扑扑的?”
陈锦知斜了她一眼,不过好在对富贵花的这个称呼没有说什么,“取了点能用得着的东西,一路上光顾着赶路了太饿了。”他一边说话,一边也没闲着夹菜。
顾婷一边撇嘴,一边给他倒了杯水,嘴里还嘀咕着,没想到小侯爷出身世家,吃饭的时候就跟头饿狼似的。
这话被陈锦知听到了,顿时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南瓜头,你说什么呢?”
顾婷一听南瓜头这个称呼,蹭的一下动了,“你说谁南瓜头!”
陈锦知噗得一笑,“也不知道谁成天上课下课心里都是吴娘子的南瓜羹。”
顾婷也朝他说,“是啊,现在不应该叫某人富贵花了,应该叫他土花,臭花,大娇花。”
陈锦知也急了,“你!”却看着顾婷得意洋洋的样子,憋住了嘴里要说的话,哼了一声默默吃饭。
晚间松风徐引,众人饭后又是聊学院里的趣事,又是聊经书道义,一直到朗月入怀,才松松散散地结束了。容榄带着容月回容家,宋津、方舟行各走各家。
顾婷刚要送陈锦知和宁昭远回去,陈锦知伸了个懒腰,指了指妙云馆的东院,“贺家太远了,师母允我先住东院,我走喽。”他一身疲倦,完全掩饰不住困意,自顾自地走了。
顾婷索性也不管他,看向宁昭远,“世子呢,回驿站么?”
宁昭远则浅浅勾起嘴角,对顾婷指了指西院,“姜夫人让人帮我收拾了一下西院。”
顾婷也有点意外,这一个两个竟然都住在妙云馆了,不过好在妙云馆很大,无论是东院还是西院都隔得很远,倒也不必在意。她就点点头,示意他自便。
“那我也回房啦,世子。”
宁昭远突然扯住转身的顾婷,“顾婷。”
“嗯?怎么了,世子。”
宁昭远说:“我以前做过姜夫人的旁听弟子,跟着她学过棋,以后别叫我世子了,叫我师兄、宁昭远都好。”
顾婷看着他答:“好啊,宁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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