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在古代

　　“小黑？小黑？”白小光蹑手蹑脚在林中摸索着，眼睛只顾盯着脚下，生怕被石头、树根绊个嘴啃泥。

　　“这呢。”黑羽落在附近的树梢上，懒洋洋道。

　　“呀！你还真在！”白小光兴奋道，到处一片乌漆嘛黑，黑羽与这黑夜融为一体，她只能闻其声无法见其容，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挥了挥手，“整点光出来呗！”

　　黑羽忽略了她的要求，抖了抖翅膀，道：“你们要入城？”

　　“不能入吗？”白小光紧张道，“我们的爹真在里面吗？”

　　黑羽眉毛一挑，道：“谁跟你说的？”

　　白小光愣了愣，飞快地出卖了夏米：“那只寄生灵。”

　　黑羽摸了摸下巴，嘿嘿笑了笑。

　　“你也觉得夏米有鬼？”白小光道，往黑羽的方向走了两步，努力在一团漆黑中辨认着便宜弟弟，“他似乎是有意卖个好给我，也可能是为了支开我。”

　　“其他人呢？”

　　“不冷不热吧。自从皇后来了，张夫人就不怎么鸟皇帝和谢大人了，两拨人井水不犯河水。大河有些不太老实，被魏文教训了一回。老头和小豆丁还是老样子，不过，这老头身体够好啊，一路折腾过来，精神还好得很呢。”白小光一一回答道，“夏家兄弟处得一般般吧，他们一次都没提起过刘火阳。对了，刘火阳和迷宫城怎么样了？”

　　黑羽唔了一声，过了一会才道：“迷宫城里，年意找到夏铭的爹了。”

　　白小光吃了一惊，下意识道：“他还活着呀？”

　　黑羽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飞下来将白小光背到背上，向着奉城的方向飞去。

　　“我若猜得没错，奉城与迷宫城互为表里。他们在迷宫城里看到的那些僵尸，都是奉城里的活人。”黑羽轻声道，声音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两边也是刚刚才察觉，现在都不敢阻止人出去杀僵尸了。”

　　“啊？”白小光听了，不由心里一紧，“那，那之前杀了的那些？”

　　“杀了的，就都转化为僵尸了。”黑羽眯了眯眼，看着越来越近的巨大罩子，突然凌空停住，将背后的白小光猛地一甩。

　　白小光一肚子的问题还没来得及问，咻地一下就被甩到城门上方，去势不停，越过城墙，穿过透明的罩子，直直向下落去。

　　一个人影以比白小光落下更快的速度掠来，抱着白小光就地一滚，两人一起撞在了墙壁上。白小光险些咬到舌头，七荤八素地被扶了起来，一脸“我是谁？我在哪”的迷糊表情。

　　奉城中也是一片乌漆嘛黑，头顶的罩子是唯一的光源，照着四处都红通通的，跟鬼片一样。白小光被拉着七拐八拐，进了一间黑漆漆的房间。

　　那人将屋里的灯点亮，映出了一室的白骨。白小光一眼看去，头皮都麻了，这些白骨都异常干净，被整齐地排列起来，有立有躺，粗粗看去，约莫有数百架。房间的墙壁是黑色的石头做的，看起来与年意描述的迷宫城很像，光照到石头上，就仿佛被吸收了般。

　　白小光消化了一下看到的景象，终于有功夫打量那掐着点把自己接住的人了。她看了那人一眼，愣了下，揉揉眼睛，举着油灯凑近了再细细瞅了半天。

　　不用对方作介绍，她就猜到，这便是那个便宜爹了。黑羽几乎与他一模一样，两人只有肤色与眼神不同。

　　便宜爹用白小光很熟悉的眼神瞅着她，黑羽也常常这样看她。他们的眼神都在说同一句话：这孩子，咋这愁人呢。

　　“那啥，你知道我是谁哈。”白小光尴尬地笑了笑，对着这么年轻的一张脸，实在喊不出那个字，“你是人吗？”

　　便宜爹点点头，指了指椅子，示意白小光坐。白小光乖乖坐了，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好宝宝的样子。

　　便宜爹在一旁的橱柜里掏了掏，掏出一包不知变没变质的芝麻糖，试探地往白小光这边递了递。

　　白小光满脸黑线道：“不，谢谢，我不吃东西的。”

　　便宜爹就笑了笑，他的笑不同于黑羽，带着温暖的气息。

　　“你和你娘长得真不像。”自称为宁远的男人自言自语般道，“你这长相，随了谁呢？”

　　白小光心虚地想着，随了我自己呗！

　　“那些，都是谁呀？”白小光指着那堆白骨，努力转移话题，不，进入正题。

　　宁远瞥了一眼，道：“吓着你了？没事，死得透透，不会变僵尸了。”

　　“还好还好，我这模样，也挺吓人的，哈哈。”白小光自嘲道。

　　宁远见她这也，忍不住笑了：“你这性子，挺出乎我意料的。随了谁呢？”

　　白小光被他弄得越发心虚了，脑门上出了一层并不存在的冷汗。

　　“奉城这是怎么了，那大罩子是咋回事？”白小光努力挑起话题，希望宁远不要再继续纠结自己的长相与性格了。她知道自己非常不像一个妖怪、僵尸之类的玩意，用不着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

　　宁远和气地笑了笑，略思索了会，将自己知道的情况简略地说了。

　　五年前，宁远二十岁那年，四处游历时，邂逅了朵苍。那时，朵苍幻化成凡间女子的模样，与宁远有了一段露水姻缘。

　　某一日，朵苍不告而别，宁远在附近找了她半个月，一无所获，便回到了家乡奉城，一直不曾成亲。

　　半年前，一团只有宁远才能看到的红云飘到了他的头上，自此与他形影不离。宁远与此云处久了，也不觉得怪异，七嘴八舌问了它许多，还给它起了一堆小名。

　　约过了一个多月，红云突然传音入了宁远耳里，宁远才晓得，这团红云，是一位名叫魃的天女的一魄，便是人魄中的气魄了。

　　气魄知道朵苍有孕后，便一直在寻找那个让朵苍怀孕的男人。它用的是最笨的方法，挨个人找去，找了四年多，才找到宁远头上。

　　宁远这才晓得，与自己春风几度的女人，竟然不是人，是天女的化身。气魄说宁远的八字很奇，奇到就是天冲来占卜，也占不出什么，这代表他关系着无法染指的天机。

　　宁远本想求气魄带他去找朵苍母子，可惜气魄并不知朵苍的确切方位。它说，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朵苍生下孩子就会死去，力量会被孩子继承。两个妖之子，身为凡人的宁远就是找到了，难道还能抚养它们吗？

　　七月二十六日那晚，气魄突然离开宁远，升上高空，然后化作一道所有人都能见到的罩子罩了下来。宁远一直同气魄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系，刚才那么及时地接住了白小光，也是因气魄提前感知到了黑羽的接近，给宁远递了消息的原因。

　　宁远最初以为，气魄是要保护奉城。奉城中并无多少僵尸，很快就被聚在一起烧了化灰。可是，没多久，奉城里房屋墙壁就开始变了，都变为黑色石头砌成，且石头能吸光，无论多明亮的火光，都无法照太远。

　　城中开始鬼影憧憧，他们无声无息，有时见了人便躲，有时会暴起攻击。被攻击的人有的化为僵尸，有的化为白骨。

　　城中人心惶惶，更可怕的是，粮食开始不够吃了。县令一面组织人在城中翻土种麦，一面研究杀死鬼影的方法。

　　用刀砍、用枪挑、用火烧，基本上对人管用的，对鬼影都管用。在与鬼影的攻击、防御中，有人发觉，有些鬼影是有组织、有智慧的。

　　气魄开始怀疑，这些鬼影，就是人，另一个与奉城重叠了的地方的人，是有人有意设计，让幸存的人自相残杀。

　　宁远将气魄的怀疑告诉了县令，县令便不再组织进攻，只单纯地防守。鬼影那边竟也不再进攻，两边僵持了几天后，鬼影再次大规模地出现了。

　　就在县令准备下反击的命令时，一个文书战战兢兢地拉住了县令，指着前面空地的鬼影们：“大人，您看，它们是不是在拼字？”

　　县令定眼细瞧，一身冷汗地发觉，那些鬼影站得整整齐齐，竟真的拼出了一个字。

　　“什么字？”

　　白小光入神地听到此处，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宁远不知从哪摸出个酒囊，喝了一口，稳了稳至今想起那天景象都会觉得激荡的心神。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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